競爭明面化，互相對峙持續了約莫一週。
一晃，12月份也已過一旬。
忙碌的日子總是那麼短暫。
當涌動的暗流被有意挑明之後，表面上很快呈現出風平浪靜之資，與並未消弭的洶涌暗流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
站在大衆的角度只知道前沿發聲之後不久，輿論熱情就開始消退了。
在陰謀論調很有滋生土壤的公共網絡空間中，不少吃瓜羣衆始終堅持認爲背後有人干預。
畢竟眼瞅着像是要‘大戰一場’，忽然就沒後續消息了。
畢竟這才符合大家的某些獵奇期待。
事實上與吃瓜羣衆所猜測的結果是差不多的，也勉強可以扯到陰謀。
因爲確實是有人干預了。
一如曾經，女媧實驗室被暗中針對那樣，在前沿佔據上風，準備‘大殺四方’時，忽然就會被幹預。
這樣的結果早在方年預料中。
現在的情況下，這種微妙的平衡短時間內都不會再被打破，無非是各自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並不意外的，方年接到了苗爲的電話。
再然後，在接到苗爲電話的第二天，11號，週日，時隔兩月，方年再次去往京城。
這次動靜很低調。
方總選乘了南航的航班——關總剛好出差了，方年懶得折騰。
倒也享受了難得的要客服務，估摸着跟苗爲這種領導能享受到的待遇差不多。
大概是一個商人在基礎公共交通設施中能享受到的極致。
其實方年很想吐槽。
他一個普通學生，哪門子規定說要給苗爲這種領導彙報工作的？
就很煩。
…………
西長安街13號。
奔馳在大門口停了片刻，方年看了看熟悉的大門，很快穿過門洞。
不片刻後，方年輕車熟路的走進了部長辦公室。
這次方年還沒吱聲，苗爲率先打了個招呼：“方總來啦，請坐。”
“苗部好。”方年微笑道。
“……”
幾乎未作寒暄，苗爲開門見山，直接道了個歉：“這樣鬧下去不太有利於團結，所以我只能出面調停。”
見方年不吱聲，苗爲又補充了句：“沒有單獨針對前沿的意思。”
“真的嗎？我不信。”方年一本正經道。
不等苗爲開口，方年豎起兩根指頭：“那些不起眼的我就不說了，大方向上這是第二次了。”
見狀，苗爲不露聲色道：“湊巧，流程有些慢。”
“每次都掐得這麼湊巧，苗部真乃神人也！”方年語氣平和，一字一頓道。
生氣？
不不不，方年纔不會生氣，這太浪費情緒資源了。
他只是需要表達這種姿態，以獲得更好的利益。
否則方年纔不會浪費大好的週末，上趕着來京城。
苗爲眼瞼輕動，瞟了眼方年，冷靜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偶爾發生巧合也是存在的，何況……”
說到這裡，苗爲又看了眼方年：“前沿忽然發聲的時機有點出人意料。”
聽苗爲說完，方年依舊無動於衷。
見狀，苗爲在心裡吐槽了句‘千年老狐狸’，面色肅然了兩份，沉聲道：“前天已經定下來，錢老闆會挪一挪位置。”
聞言，方年眉毛猛然一挑，喃喃道：“原來如此。”
接着方年忽然故意小聲咕噥：“難怪前沿先後會虧損10個億。”
苗爲當然明白方年是有意說給他聽的，甚至心裡也因這個數字略有動容。
不過表面上還是不露聲色，似是不經意的說道：“女媧實驗室的手機操作系統發展十分不錯，據說全球用戶已經突破了兩億，相當不錯；
想來適合在國內市場進一步推廣普及。”
聽苗爲這麼一說，方年想了想，意有所指的說了句：“前沿是家商業公司，很期待獲得商業上的一定突破。”
苗爲沒有接話，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其意不言而喻。
相關方面付出了代價，不會漏過商業這一面。
調停可不會真的就是嘴上說說。
前沿對這些內鬥內行的事情，可向來睚眥必報。
“……”
未幾，苗爲話鋒一轉：“方總，冒昧問個問題。”
“苗部請說。”方年忙道。
苗爲直直的盯着方年，開門見山道：“女媧實驗室忽然在中國開源區公開nwK的源代碼，是不是有預料到會發生一些事情？”
方年一臉認真的解釋：“苗部言重了，前沿哪有那麼長遠的眼力，當初純粹是因爲女媧的桌面系統應用生態發展緩慢，底層模塊突破緩慢，希望能有更多同道一起研究。”
苗爲深看了眼方年，心中覺得不似作僞。
但又深感方年是個千年老狐狸，估摸着演戲的水準也高，可信度得打個折扣。
再又想到前沿的發聲掐得很準，有種一擊必殺的意思，苗爲就更不信了。
再說苗爲也很有自知之明，雖說體制內的沉浮遠比商場上更勾心鬥角，但也不意味着他具備足夠敏銳的商業眼光。
想着這些，苗爲嘴上道：“部裡牽頭兩院、軍科院等單位進行了反覆深入探討研究，最終一致認定:
Bzloong這個指令體系有足夠優秀的發展潛力，有能力媲美目前流行的X86指令體系。”
說着，苗爲略作停頓：“所以，接下來應用生態小組的工作還會繼續深化。”
這意思就更明白了。
之前由苗爲親自協調的40家單位，至今爲止只跑了5家，相較而言還是很牢靠的。
應用生態小組的大框架還是好的。
研發計劃停擺雖然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但還是不會太耽誤繼續下去。
聽苗爲說完，方年稍加思索：“苗部，應用生態的商業化進程確實需要深化推動，不過我覺得裡面難免還有極個別‘唯進口優秀論’的個人或單位；
以當下的狀態，不足以成爲承擔主要戰略的機構。”
苗爲眉頭皺了起來：“這確實是個問題。”
接着看看方年：“聽起來方總好像有解決方案？”
“不能算是解決方案，頂多算是製造出更多的組織形式。”方年感嘆了聲。
也沒等苗爲開口，方年便說了下去。
“此前，女媧、白澤等實驗室聯合數家大型科研單位、數十家高校，共同探討了類似的困境；
女媧的桌面系統完全可以拋棄大量硬件驅動程序獨立存在，只不過是爲了更方便用戶，沒打算這麼做……
也就是說，在發佈‘泰山’後，女媧桌面系統已經是正式商用版本；
且在國內軟件已經可以說是比較完備了，同時，因爲nwK內核的同根同源屬性，基於nwK內核進行二次開發的操作系統可以無縫適配.nwld格式的標準軟件；
如果單論國產操作系統應用生態的表層含義，其主要任務已基本完成；
剩下的任務是長期、持續的國外優秀軟件替代研發探索。”
一口氣說到這裡，方年才停頓了下。
“所以，對比美利堅相關企業的發展態勢，在縱覽全球工業進展趨勢，最終大家認爲解決這個困境的辦法是建立可行性標準；
經過大家的探討，依照部裡的相關規範，可成立標準化立技術委員會；
目前嚴重欠缺的部分有幾大類，已經具備一定基礎的是‘集成電路’行業，可以一攬子解決國內大量桌面級產業鏈的生態問題。”
方年說完後，苗爲並未着急開口。
辦公室陷入了安靜。
好片刻後，苗爲才緩緩開口：“你說的這個，有形成文件？”
“有。”方年像是變戲法一樣，從自己的隨身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文件遞給了苗爲。
既然他敢開口，怎麼可能沒準備。
這也是方年這將近一個月不露面主要忙碌的事情。
畢竟是戰略上的。
前前後後整理了很多次。
沒辦法，有些國內現在都形成相關依據，需要剔除太多過於超前的理念。
在苗爲翻動寥寥數頁紙的文件時，方年也趁機補充了兩句。
“也不是很急需，只是恰好想到了，恰好要來彙報工作，所以順便帶給苗部看看。”
苗爲乜了眼方年，沒多說。
心裡還是有念頭閃動的，這玩意可太會逮着機會就上眼藥！
好片刻後，苗爲翻完了文件，蹙眉道：“也就是說，經過探討，結論認爲最終還是會有許多問題收束到硬件上？”
“確實是會收束，軟硬畢竟始終是相結合爲一體的。”方年簡單道。
苗爲倒也認同這個觀點，說了句：“我會讓科技司研究研究。”
然後看看方年，忽然說道：“難怪前沿要成立零度品牌，如果沒有女媧聯盟的約束，前沿是不是也會進軍智能手機行業？”
聞言，方年搖頭回答：“前沿無意進軍智能手機行業，至少不會進軍主流智能手機領域；
當然，廬州前沿可能會在將來推出芯片套裝。”
“什麼套裝？”苗爲不解。
方年簡單解釋了下諸如電源管理芯片等等：“……白澤有個其它類芯片研發部門。”
聽方年解釋完，苗爲低垂眼簾，隨口說了句：“廬州前沿其實是有能力設計優秀智能手機的吧？”
方年眨了下眼睛，故作滿不在乎道：“那什麼……小米、魅族這兩家公司的手機工業設計草圖和發展戰略是我定的。”
苗爲：“……”
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想說一句淦！
這玩意尼瑪會得太多了。
人在國內，還去攪動國外的風雲這就不說了。
生態小組的發展環境被破壞個乾乾淨淨，虧損上10億，轉頭就提出了標準化。
以白澤實驗室的設計能力和知識產權，還不是一樣領頭羊。
最終利益還是會收束到前沿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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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國內有個狗幾把集成電路標準，都特麼是它前沿搞定，並發展了商用化基礎的。
想着這些，苗爲真想找那些個挑事的科研單位的頭頭腦腦過來訓斥一頓，這麼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啥也不是！
這心思絕對都特麼放在挑事上了，見不得別人好，自己倒是能拿得起來啊？！
最後，苗爲鬼使神差的問了句：“那前沿爲什麼不做手機？”
“懶。”方年一臉坦然。
見苗爲不是很相信，方年索性直言相告：“現階段利潤低、操心多。”
“……”
這次彙報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
臨走前，方年忽然拍拍腦袋，一副似是剛想起來的模樣，道：“這次的事件讓前沿深感不足，國外那種遇到挑戰，就進一步開放科技合作範疇的套路忒好用；
所以，白澤啓動了GPU的研發工作。”
說着，方年補充道：“我這算及時彙報吧？”
苗爲差點愣住，下意識的點點頭：“算。”
末了，方年又說了句：“我覺得一些科研單位很是有空，其實可以試試研發其它元器件，產業鏈嘛，缺一不可。”
苗爲：“……”
目送方年離去，苗爲這才理解到前沿那睚眥必報的架勢來源於哪了。
方年最後這幾句話，算是直接剝奪了這波挑事的單位在同一個領域競爭的可能性。
以後少嗶嗶，去搞邊緣元器件。
不在同一個研發領域，也就起不了什麼衝突。
…………
方年沒在京城多作停留，當天傍晚就返回了申城。
接下來的一週時間裡，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總之，搞得很多吃瓜羣衆連瓜都吃不明白。
比如苗爲嘴裡的錢老闆退二線，就是那個幾次直接跟方年打招呼的大領導。
這消息其實在某個圈子裡很是引起了震動。
不過都跟方年無關。
方年向來對那樣的圈子敬謝不敏。
如果不是必要，方年都不樂意去京城，更別說去什麼苗爲辦公室了。
倒是平校的大腿還是可以抱一下子的。
然後就是……
中華酷聯這四大老牌國產手機廠商的中興發佈了新的手機，全面轉向智能手機領域，並全面採用MindOS；
其它兩家也宣佈將全面採購MindOS。
至此，國產手機品牌有意進軍智能手機領域的幾乎全部轉向MindOS陣營。
女媧實驗室再次大放光彩。
再然後……
以江南計算所等爲首的數家單位高調宣佈將基於Bzloong指令集體系研發處理器；
以國防科大、長沙超算中心等爲首的十數家單位高調宣佈已經基於nwK內核深入開發新國產操作系統。
最後就是零度官網更新，推出了一體機。
在無數消息冒出來的同時，全世界人民也在緩緩告別公曆2011年。
年末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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