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一路飄着,綴在她的身後。
那顆火熱決絕的心,不曾熄滅。
丹尼爾離開倉庫,先是返回家裡。
拉下的捲簾門被輕易掀起,在她失蹤的這些天裡,像是沒人動過。
啪嗒。
一滴雨,落在她的發間。
丹尼爾仰起頭,目光很快收了回來。
她重新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在父親的遺照前端正跪好。
整個家的支柱已經倒了,只有自己撐住。
丹尼爾站起身來,後背挺得筆直。
她的眼裡看不見涌出的怒火,反倒像一汪湖水,靜謐的可怕。
嘩啦啦。
丹尼爾離開餐廳,把卷簾門拉了下來。
她沒鎖,反正也不大可能回來。
雨很小,沒什麼涼意。
丹尼爾坐在公交車上,眼神愈發的平和內斂,瞧不出一丁點兒的火氣。
漸漸的,雨大了起來。
在人造雨這方面,還做得似模似樣的。
想要找到葛莉謝爾達,其實不難。
學校,遊戲廳,檯球室,不外乎就是這三個地方。
混混的活動範圍普遍不廣,拋開捍衛領地這種狗屁理由。
主要原因,是沒錢。
丹尼爾戴上黑色的口罩,很快在學校見到了此行的目標。
葛莉謝爾達.
丹尼爾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反而顯得極有耐心。
她就在校外等,一直等。
在以前被欺凌的時候,丹尼爾就幻想過無數次。
有朝一日要是能復仇,該怎麼反擊,怎麼報復,怎麼拳打腳踢。
可當她親眼看到這位拽拽的女學生時,又立刻改了主意。
手掌宛如蒲扇,直接掄了上去。
葛莉謝爾達始料未及,被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路人扇了一巴掌,有些頭暈目眩。
她揉着溢出鮮血的鼻子,怒不可遏的罵道:“特爸的,你誰啊你?”
迎接葛莉的不是回答,而是下一拳。
嘭!
葛莉謝爾達下意識的雙手護在胸前,感覺撞上疾馳的汽車。
這一拳,差點讓她骨頭架子都散了。
“去你爸的!”
眼見拳影襲來,葛莉謝爾達眼皮劇烈跳動。
她整個身子朝後仰,祭出撩陰腳法。
丹尼爾對這種下三濫的招數熟視無睹,不閃不避。
身上的肌肉大了一圈,雙腳夾住飛踹,想要擰斷她的腳。
葛莉謝爾達面色大駭,整個像是泥鰍一樣翻騰,堪堪滑溜出來。
饒是如此,還是沒能躲避丹尼爾的追擊。
被抓住衣領,狠狠的摔在地上。
“嗚哇~”
葛莉謝爾達吼頭一甜,忍不住的噴出鮮血。
她跪在地上,雨水將地上的鮮血稀釋:“大姐,我錯了,放過我吧。”
見丹尼爾沒有說話,葛莉謝爾達咬着嘴脣。
她伏地身子,趴了下來,像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我父母早亡,家裡還有八十歲的老人,還有個六歲的妹妹……真的。如果以前不小心冒犯到你,還請原諒我吧!”
丹尼爾伸出舌尖,舔了舔雨水。
乾澀的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這不是你作惡的理由。”
葛莉謝爾達伏地身子,眼中寒芒一閃。
只聽嗤得輕響,一柄水果刀插中丹尼爾。
由於肌肉膨脹增加了硬度,這刀沒太刺進去。
趁着對方愣神的功夫,葛莉謝爾達狗爬似得狼狽逃離。
她腳步踉蹌,一邊跑還一邊打電話,像是在叫人。
丹尼爾咧嘴笑了,把刀子像垃圾一樣丟掉,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如果能把剩餘的兩人叫來,那就省事多了。
雨還在下,兩人像是雨幕中的貓鼠。
一個逃,一個追。
很快,葛莉謝爾達逃到一處廢棄工地,腳步也逐漸放緩。
看得出來,她不想跑了。
從工地四周,走出七個混混打扮的女人。
每個人手中,都拿着棍棒之類的鈍器。
一下子,貓和老鼠的遊戲,身份互換。
“呼~哈~”
葛莉謝爾達雙手撐膝,不斷地喘。
一路趕來跟催命似得,跑得差點兒斷氣。
盯着手無寸鐵的女人,她的嘴角浮現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現在還想跑嗎?老孃告訴你,晚了!”
丹尼爾沒有理會對方的叫囂,抹掉臉上的雨水,環顧一圈。
那天涉事的兩個女人,都在。
取下黑色口罩丟在一旁,丹尼爾的背部微微隆起。
“咦,這不是那個啞巴的女兒嗎?”
“是啊,葛莉,你是被她追得屁滾尿流嗎,哈哈哈哈。”
笑聲漸漸僵硬,直到笑不出來。
眼前的丹尼爾,跟那個受欺凌的完全不一樣。
肌肉漲了不止一圈,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
這一拳下去,恐怕會扛不住。
“愣在幹什麼,我們幾個人還怕打不過她一個嗎?”
葛莉謝爾達從同伴手裡接過半根水管,拿在手裡掂了掂,找了個高處坐下,得意地笑道:
“你們先打,我跑累了,先歇會兒。”
剩餘七人互換一個眼色,一窩蜂的衝了上來。
面對這幾個夢裡千刀萬剮的人衝來,丹尼爾卻突然蜷縮起來。
以往,她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降低身體受到的傷害。
下意識的反應,是長期遭受欺凌後,根深蒂固的反應。
那七人見她抱頭捱打,心頭竊喜,下手更重了。
遭棍棒暴打,卻沒想象的那麼痛,這讓丹尼爾逐步找回了自信。
她嘔出一口鮮血,身體再次膨脹。
半個臉盆大的巴掌伸出,很快逮住殺死父親的兇犯之一,妮蒂亞。
“啊!”
丹尼爾怒吼一聲,將她像鉛球一樣摔向水泥柱上,爆出悶響。
聽到對方的慘叫,她心頭積壓已久的野獸,爆發了。
棍棒這種武器,難以對她造成傷害。
唯一的西瓜刀,也只能切進肌肉三四釐米,難以造成致命傷。
六個趕來幫架的混混都不是傻嗶,見勢不對立馬開溜。
什麼江湖義氣,都是扯淡。
丹尼爾也沒去追,只把當初害死父親的三個女同學堵了下來。
妮蒂亞和尤朵拉被摔向水泥牆,倒在地上不斷呻吟。
看見逐步逼近的丹尼爾,葛莉謝爾達感覺一陣頭皮發麻,整個身心都如墜冰窟:
“不……不要……”
一股未知的液體,打溼了藍白色的校褲。
丹尼爾沒有被求饒打動,面無表情。
寬大的手掌抓住葛莉謝爾達的頭顱,貼到灰撲撲的水泥牆上。
……
“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羅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