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萌幾乎要處在崩潰的邊緣了,似乎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在這些目光的注視下,不停的向後退卻。一瞬間,張萌剛剛提起的勇氣在快速的消散,整個人即將崩潰。
張萌倒着向後撤退,卻在落腳的一瞬間感覺到一絲光滑、柔軟。
張萌本來不敢去看腳底下究竟踩到了什麼,可是壓迫之下,還是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腳下。當張萌真真切切看清楚腳底之後,徹底的驚呆了。
他和小樓全都站在那些殷紅的眼球上。
地上,全都是那些怨毒的眼睛
張萌雙腿一軟,徹底的癱倒在地,在這些殺人目光的注視下,張萌徹底的繳械投降了。屁股下的眼珠子似乎還在蠢蠢欲動,張萌甚至能夠感覺到那些眼珠子似乎正在撕咬着自己的身體。
眼珠子怎麼能咬人呢?
可是張萌就是有這種感覺,這遠比真實的撕咬要可怕,如果能夠選擇,張萌寧願面對兇猛的食人魚撕咬,也不願意去面對這些邪氣森森的血眼。
此刻,張萌的頭皮是立着的,毛孔是發散的,就連整顆心都似乎跳到了嗓子眼。
張萌不敢動,小樓就更不敢動了。
“阿萌哥哥,我怕”
聽到小樓的哭泣,惴惴不安的張萌已經無力安慰她,只能緊緊的抱住瑟瑟發抖的小樓,不讓小樓觸碰到地上那些粘稠、噁心的眼珠子。
“阿萌哥哥,你不知道,自從……”
“我知道。”聽着小樓近乎帶着哭腔的聲音,張萌安撫道:“我知道你這些天來都身處在這樣的噩夢中,我知道,我都知道。”
“嗯。”
“雖然這樣的噩夢不知道何時能夠清醒,但你放心,由我陪着你。”
聽着張萌在此時此刻,這麼危機關頭說的話,小樓羞紅了臉,認真的看着張萌,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對她而言,或許這是她這一輩子聽過的最動心的話。
小樓看着張萌,張萌同樣看着小樓。
四目相視,似乎只有這麼看,才能不去想,不去注意,不去感覺周圍那些恐怖的眼珠子。也或許只有這樣,就算是被這些血眼困死,他們也不會感到恐懼。
與其選擇在恐懼中死亡,他們更願意身陷情網。這樣,或許永不醒來纔是最好的。
既然無法清醒,就這麼一直沉醉下去吧
“呵呵,好一對小夫妻。”
就在兩人已經忘卻身處何地的時候,一道深沉的聲音從黑暗之內緩緩響起,這聲音低沉、威嚴,像是近在咫尺,卻又彷佛來自千里之外。
聽到突如其來的聲音,張萌渾身一震,似乎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擡起頭想要去看,卻發現還是抵擋不了那些怨毒的目光,只好閉上眼睛叫道:“你是誰?”
“我是誰?”那聲音略作沉吟,似乎也有些錯愕,停了片刻後才說道:“千百年來,我都已經忘了自己的名字。
張萌不解,不過試圖穩住心神,繼續問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
“那叫什麼?”張萌近一步試探:“還有你在哪裡?”
“你問這麼多,我怎麼回答你。”
聽到對方的迴應,張萌又說道:“好,我一個個問,先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困住我們?”
“你又怎麼知道是我困住了你們?而不是你們困住了我。”
張萌一愣,不解的問道:“不明白。”
“你想想。”
“難道你是幽靈?”張萌突然間瞪大了雙眼:“這艘日本船上的幽靈?”
“幽靈?呵呵。”那個聲音戲虐的笑了笑,似乎理都不想理張萌這個笨蛋了。
見這個聲音滿是失望的語氣,張萌連忙補充道:“不對,你是這些眼睛。”
“終於聰明一回了。”
見對方並未否認,張萌心知面前跟自己對話的東西肯定跟這些血眼有關了,連忙說道:“我們跟你無冤無仇,幹嘛害我們?”
“你怎知是我害你們?”
聽到對方的反問,小樓小聲提醒道:“阿萌哥哥,我跟娜姐是被一個奇怪的老艄公帶走的。”
“七山八門的人?”張萌眼中精光一閃。
小樓點點頭。
“弄清楚了吧?年輕人。”
“弄清楚了。”張萌點點頭:“是我冤枉了你。”
那聲音沒有說話,張萌怕對方消失,連忙追問道:“老先生能否救我們出去?”
“出去?”那聲音猶豫了一下:“我沒有辦法。”
見對方停頓,張萌就知道對方肯定知道這裡頭的門路,便否定道:“我不相信。”
“非但我救不了你們,我還要讓你們來救我呢。”
“可是我們都被困在這裡了,怎麼救你出去?還有,你是誰我們都不知道,怎麼救你?”張萌苦笑道。
“你現在在查什麼?”
聽到那聲音的提示,張萌擡頭說道:“你是說寧王朱權跟這些血眼,不,你有關係?”
得到對方的回覆,張萌心底的一塊大石頭頓時落地,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過轉念卻又搖搖頭說道:“老先生說笑了,如果我們沒被困在這裡,或許還能幫你,現在嘛……”
“怎麼,這你就放棄了?”
“呃。”
“張家既然選擇了你作爲繼承人,自然有你獨特的地方,被困在此,未嘗不是你的一場機緣。與其害怕恐懼,倒不如坦然面對,如果你心裡無恨、無怨、無懼,又何來這些困境?”對方幽幽的說道。
聽到對方這麼說,張萌的大腦彷佛茅塞頓開一般,突然明白了什麼,連忙重新打量着這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它們之所以恐怖,之所以怨毒,其實更多的是源自人內心深處對這件事的認知,人性本善,如果是一顆從不知道什麼是恨、什麼是怨、什麼是恐怖的人,又怎麼會害怕這些血眼?或者說,這一切的恐懼根源其實是源自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
想明白了這一切的張萌,突然覺得周圍這些血眼似乎不再那麼恐怖了。
“嘟——”
一聲汽笛突然響起,張萌猛然一驚,擡眼看去,發現自己正躺在船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