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師傅當年跟我說了你有勇有謀,可野心太大,將來肯定會不得善終,斷了老陳家盜墓手藝的。你不要……不要怨恨師傅他老人家,我這麼……多年約束你,也是希望你能回頭,別再去走那條不歸路。唉……”
張紹鴻突然一個趔趄,整個人癱倒在地上。他雙臂青筋暴起,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爬着,似乎臨死之前必須要爬上去。
“你……你都知道了?”
陳瘸子如遭雷噬,陳瘸子是陳天頂的兒子,他一直將其視爲自己的最大秘密。
他早年離家出走,和陳天頂鬧得就是這個矛盾。那時候陳瘸子在盜墓方面的表現,和處理事情的能力,都是相當出色的。但陳天頂卻一直沒把盜墓的核心手藝傳授給他,至於祖宗傳下來的那張藏寶圖,陳天頂壓根就沒有提。
最終,陳瘸子一怒之下離家出走,流落老北京,加入了六扇門。
在陳瘸子離家出走的第四年,自然災害爆發,這個民國盜墓奇人陳天頂流落他鄉,最終收了張家四兄弟爲徒,甚至連衣鉢和藏寶圖都傳給了他們。
陳瘸子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更是對張紹鴻怨恨無比,他離家出走之後,再沒有回去,從陳敏學化名爲陳瘸子。多年在外拼殺,讓他的面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以爲張紹鴻不可能發現自己的身世,卻沒有料到,張紹鴻從一開始就心知肚明。
而那邊,張紹鴻好像是在囈語一般,搖搖晃晃的爬到了石臺的頂端。
他竭盡全力的站直身子,死死盯着那妖龕。許久,張紹鴻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抹迴光返照的嫣紅。
“哈哈,我明白了,我全……全明白了……”
張紹鴻的肌肉開始僵硬,他緩緩的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的喃喃道:我全明白了啊……
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七八個可愛的小孩,他們纏着張紹鴻,嬉笑着說道
“大伯,快給我們講個故事吧”
而在這些小孩子的最後面,一個農家女孩安靜的站着。她一直都是這樣,哪怕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心痛如絞的時候,這個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小妻子,依舊是這幅恬淡的笑容。
“不要責備自己,永遠不要……”
“慧兒,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張紹鴻的頭,終於垂了下去。
陳瘸子怒吼一聲,他衝到張紹鴻的身邊,大喊大叫的說道:“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怎麼可以?給我回來,回來,我求你了,鴻爺,我錯了”
陳瘸子跪在張紹鴻面前,竟然猶如一個任性的小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陳瘸子,做都做了,還有什麼好後悔的不成?把這些人全都宰了,張家的所有產業最終還不是落在你的手裡。”
吳用朝着杜充他們點點頭,嘴角勾起了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從今往後,張家就要除名了。
從今往後,只有南葉,而沒有北張了,不對,是南北都要姓葉
“哈哈,軍哥你們也不用走了。張紹鴻死了,你們一塊下去陪他多好。”
豹子頭杜充此刻放聲大笑起來,看着張紹鴻的腦袋緩緩垂下,他心裡說不出的暢快,這個沾滿了葉家天罡地煞鮮血的儈子手,總算是死了。
看到這一幕,陳瘸子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你們不是要殺鴻爺,而是想滅了張家?”
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極爲猙獰:“原來你們是想滅了張家”
陳瘸子狂吼一聲,三步並作兩步的就從石臺上跳下來,似乎連那隻瘸腿他都不管不顧了,只是嘶吼着撲向杜充。
“你發什麼神經”
杜充怒罵一聲,一拳就朝着陳瘸子的眼睛打過去。他心想陳瘸子怎麼說也要躲一下,畢竟大家現在還是合作關係,合作講求互利互惠,搞得太僵不好。
沒料到,陳瘸子根本就不在乎,他的速度竟沒有絲毫減慢。
陳瘸子的眼眶被杜充的鐵拳砸中,居然連眉骨都崩裂了開來,露出了裡面的白眼球。半顆眼珠子露在外面,看起來血腥無比。
陳瘸子的手狠狠的抓住了杜充肚子上的傷口,他嘶吼着用力一拉,那個才縫合不久的傷口,竟被陳瘸子活生生的撕開了
“給老子放手,你他媽的”
杜充的眼中充滿了恐懼,這老不死的瘋了嗎?他想也不想的,一拳一拳地打在陳瘸子脊背上。要知道,杜充一拳地力道何止幾百斤,陳瘸子脊背上的骨頭一條一條的給杜充勢大力沉的鐵拳敲碎,到最後,他的整個背部都變成了怪異的拱橋。
“哈哈鴻爺,你看到沒,我後悔了,你回來吧……”
陳瘸子笑道,眼淚肆意的流淌下來。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甚至連呼吸一下都極爲困難,也許是某根骨頭插進自己肺葉了吧?
而在他旁邊,杜充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他的腸子被陳瘸子硬生生的抽了出來,居然是給疼死的,也算是報應了。
“哈哈哈哈,葉八你想要殺人,那也得問我同不同意……”
“鴻爺,正如你拼了性命保護阿萌一樣,這次也該輪到我了。”
“爲了張家,絕不能讓你們活下去”
陳瘸子狀若癲狂,葉八暗叫一聲不好,他此刻分明看到陳瘸子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幾顆手雷,毫不猶豫地引爆了。
“退,快退”
軍哥身體一弓,他抓住暈死過去的張萌,風衣一甩,搶在爆炸的衝擊波襲來之前,已經狂奔着離開了。
胖子也死死地跟在後面。
而在那團劇烈的爆炸之下,整個墓冢猶如涌上了霧霾一樣,震天蔽日。山洞猶如地震一般轟隆隆的震盪,居然隱隱有了幾分坍塌的跡象。
而在那火光之中,一個人影踏着石臺,朝着武侯妖龕狂奔而去……
這一次的行動,幾乎相當於一場七級大地震,整個定軍山方位幾百裡的住戶,都察覺到了山體的震盪。
定軍山之中,一層霧霾猶如揮之不去的魔鬼,整整一個星期都沒有驅散。
幾天之後,《美國國家地理雜誌》的記者進駐定軍山,和中國的教授們結伴而行,一起去探尋定軍山發生劇變的根本原因。
而張萌等人出來之後,在定軍山鎮給葉家的暗哨發現,葉家的所有人瘋了一樣的阻擊他們,卻沒料到二伯張紹圖早已設了埋伏,雙方人馬展開一場火拼
張家鬼市的夥計,再加上這些年來埋藏在大陸的棋子,幾乎是傾巢而出,總算是讓張萌等人安全的回到了香港。
不過這場衝突在葉八迴歸之後,有了一定的收斂。
葉家的大刀關勝和急先鋒索超撤出了部分人馬後,這場衝突纔算逐漸平息下來
而香港這邊,張紹鴻的死訊剛放出去,就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在香港的十五年間,張紹鴻的資產涉及到了酒店,房地產,古董店等各種黑道白道,各個鏈條的鉅額利潤都牢牢掌控在張紹鴻的巨手之中。
現在這個掌權人死了,張家的八個堂主頓時就坐不住了
此刻,在一棟古色古香的茶樓裡,八個身着唐裝的中年人侃侃而談。
“幾位兄弟,我今天就一吐爲快了”
“咱們八大堂主,每人掌管一項產業,這其中的利潤有多大我就不用多說了吧?鴻爺在的時候我敬佩他,每年上繳百分之八十的收益,無怨無悔。現如今鴻爺死了,這八成的利潤送出去,就不知道張家那個小毛孩子受不受得住?
說話這人年紀有些大,是第一堂口的老大:仇正通。
這人本來也是香港的一個地頭蛇,不過張紹鴻進駐香港的時候,第一個收服的就是他。
那時候張紹鴻很簡單的問他,歸不歸?就這簡單的三個字,仇正通卻聞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那時候雖然張紹鴻沒什麼勢力,但仇正通爲人穩妥,本想着第二天聯繫一些人,把張紹鴻給宰了。但第二天他才得知,張紹鴻來香港的第一天,自己的幾個死對頭就消失了。
甚至當時還有一個最大的青龍幫頭頭,一夜之間,連同他的所有親信,也全是人間蒸發,好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這一發現,讓仇正通從此之後再也不敢對張紹鴻生出二心
他本來就是一個極爲穩重的人,沒有足夠的把握絕對不敢妄動,所以才能在香港打拼下這麼一份基業。但他一直沒有摸透張紹鴻這個人,所以直到今天張紹鴻死了,仇正通才敢有所行動。
“仇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這麼多年了,仇爺也算是我敬佩的老前輩。有什麼打算的話,方名揚自然會緊隨其後”
方名揚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
仇正通暗罵了一聲老狐狸,這話雖然說得漂亮,但其實什麼態度都沒有表明,哪怕將來有什麼變數的話,這傢伙也有足夠的退路。要知道這黑道之爭,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步入深淵。
“你們呢?”
仇正通挨個問了一遍,但在場諸人,哪一個不是老狐狸,沒有一個肯當出頭鳥的。
仇正通簡直想把這些人的祖宗一個一個問候個遍,不過他也鬆了一口氣,這八個堂口除了他之外,看來都懷了異心。
也就是說,只要他出這個頭的話,大家一定會響應。
八成的利潤啊,仇正通的眼珠子變得血紅,那可是每年幾百萬的營生。
只要自己脫離張家,這筆錢就屬於自己了。
“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