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不知道什麼叫糙漢,此刻面前站着的這個人,算是給我定義了糙漢這個名詞。
眉粗眼大,哈氣成雷,滿頭亂髮,一條手臂粗壯魁梧,站在門口,一張嘴,那嘴裡的味道好像喝過馬尿一樣。我頓時頭暈目眩,幾乎摔倒。
雷霆的一句話問出來,那好像原始人一樣的男人皺了皺眉,然後看看我,說:“還真的是你,吳少凡,來吧,進來吧。”
我挑了挑眉毛,看來這些就是林濤安排的人了。我跟着走了進去,那粗壯漢子直接把門關上,我緊張起來,趕緊回頭,好吧。幸虧沒有爆我的菊。否則這麼個大漢從後面衝出來給我一下的話,我還真是扛不住。
我定睛一看,包房裡一張大圓桌,然後坐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戴着眼鏡,四十多歲的樣子,穿着一身西裝。斯斯文文,頭髮油光噌亮,往後梳着大背頭,倒是顯得有些年輕。在他旁邊坐着的一個女人,倒是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這個女人就是陳明明無疑了,如果不是現在人就在我面前,我一定還會覺得雷霆之前說的話都是空話。
這哪裡是個三十八歲的婦女。這分明是一個十七八歲,含苞待放的少女好嗎?面前的女人留着齊肩短髮,穿着一件流蘇外套,中間鏤空,露出雪白皮膚,讓人顧盼流連。雙手伏在桌子上,正看着我這邊,眼睛盯着這邊看,神采內斂,很有韻味。
西裝男站了起來,笑着說:“吳先生,好久不見了。”
我趕緊走過去,笑着說:“您好您好,恕我眼拙,您是?”
西裝男笑着說:“我是蔡元,想必林會長已經跟你說過我了。”
我急忙說:“對對對,如雷貫耳,如雷貫耳啊,之前只聽說過名字,就是無緣得見真人,今天算是看到活的人了,哈哈,別介意,別介意,我就是太興奮了。”
蔡元擺擺手,招呼我坐下,笑着說:“我算什麼如雷貫耳?倒是你吳少凡的名字,纔是真的如雷貫耳。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從普通人,建立微凡集團,到能夠與帝國集團相抗衡,這簡直像神話故事一般的傳奇,纔是真的如雷貫耳啊。”
我本以爲帝國集團的持股人,全都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所以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人奚落嘲笑的準備,結果這個蔡元一上來就這麼真誠和善,搞得我反而有些手足無措,但對他好感倍增。
我哈哈一笑,說:“全都靠運氣,運氣。像蔡先生這樣的人生贏家,又是我的長輩,纔是我真正應該學習的楷模。”
蔡元笑道:“哪裡哪裡,你太謙虛了。”
“對,你們倆都謙虛,其他人都驕傲得很,都不配跟你們說話了,是吧?”旁邊的女人緩緩開口,哼了一聲。蔡元笑道:“最後出場的都是壓軸的人物啊,呵呵。吳先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陳明明陳小姐,也是帝國集團的大持股人之一。”
我笑道:“當然當然,陳小姐的名字,我纔是聽得多了。陳小姐,您好。”
陳明明笑着說:“這麼禮貌的話。就別說了。我都幾十歲的人了,你叫我小姐,這是上來就對我說謊話的意思麼?”
我愣了一下,笑道:“男人的天性就是說謊,很多男人張嘴閉口都是謊言,已經說成了習慣,但說謊的目的不一樣,比如我現在說的話,是爲了贏得一個好看的姑娘的好感,而不是爲了說謊或者其他。”
陳明明咧嘴一笑,說:“哇,還真是名不虛傳,吳少凡,你還真是個能說會道的男人。要我看,你最傳奇的地方不是什麼微凡集團的成就,而是跟明家大小姐的愛情故事,我以前見過明家大小姐,那眼光高的很,聽說跟你在一起後,我就很想見識見識,你是憑什麼本事拿下她的,現在看來,你還真是不同凡響。”
我嘿嘿一笑,說:“不同凡響,嘿嘿,不同凡響,以前有一次,明微也是這麼誇我的。”
“哦?這麼說來她跟我還想法一樣了?”陳明明笑道:“她怎麼誇你的?”
我笑着說:“因爲我放了個屁。她就說我這個屁,不同凡響。”
周圍先是安靜一下,緊跟着大笑起來。陳明明看了看我,笑着說:“喲,你這人倒是生冷不忌的,說個話也是沒頭沒腦。吳少凡,難道明微就是看上了你這一點?”
我還沒開口。雷霆笑道:“當然不止這一點了,看上了他很多點。不過話說回來,今天咱們到底是來聊天扯淡的,還是討論生意的?”
陳明明往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胸口暴露的雪白更顯明顯。我望了一眼,蔡元已經笑道:“當然是談生意了,我們現在就說吧。”
我看了看,笑道:“是不是還要等個人?集團另外一個持股人劉先生,劉德虎劉先生。”
蔡元嘿嘿一笑,沒有說話。我有些發愣,身後傳來如雷叫聲:“我在這裡!你看不見我麼?”那剛纔開門的糙漢徑直走了過來,挨着我坐下,瞪大眼睛看着我。我眨了眨眼睛。很是尷尬,結巴道:“您,您就是劉先生?”
“是我!”劉德虎說:“怎麼,不像麼?這屋子裡就我們三個人,一直在等你來,他們兩個已經介紹完了,只剩下我一個人。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劉德虎?”
我很是汗顏,好吧,的確不知道,剛纔還以爲是個保鏢之類的呢。
蔡元笑道:“老劉,你也不該怪別人,我都跟你說過無數次了,你是個企業家。是個投資人呢,是個商人,商人就該有商人的樣子,穿西裝打領帶,這都是該有的樣子,你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否則別人誤會了你,也只能是你的錯了。”
“嘿,什麼話?難道什麼身份從衣服穿着就能看出來?”劉德虎粗聲粗氣地說:“那這裡的男服務生,也是穿着黑西裝的,你這麼一身黑西裝,是不是說明,你是個服務生了?”
蔡元笑道:“服務生就服務生吧,反正我年輕的時候,哦,對了,就是吳先生這麼年輕的時候,也做過服務生,還是在和平飯店端盤的,那時候我穿得一身西裝,才三百多塊錢,但感覺和現在穿三十萬的西裝,也沒什麼差別。”
劉德虎一拍手,說:“好啊,既然沒什麼區別,你現在就把衣服給換了吧,給外面的服務員,我看人家的衣服跟你的衣服沒什麼差別。”
我不動神色觀察着兩個人。雷霆看了看我,眼神很是明白,顯然,在路上他跟我說的信息,都是真的。這會兒這倆持股人,蔡元和劉德虎,互相看不對眼。一言不合就要吵一吵。
蔡元微微一笑,說:“我是可以跟他換過來的,不過我之前說的話,只不過是一個比喻。我做服務員的時候,穿着幾百塊錢的西裝,現在的身份,穿着幾十萬的西裝,西裝沒有改變,改變的是價格,是我的地位和身份,我能夠從一個小人物做到現在,那每一個人都應該可以。你怎麼知道這個服務員,十年,二十年之後。不是掌控一方的大人物?你說是吧,明明。”蔡元說着回頭看看陳明明。
陳明明還未開口,劉德虎已經說:“說來說去,你還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麼?你能有今天的地位本事,又有多少自己的成功,有多少是貴人相助呢,你自己心裡都知道。”
蔡元臉色一白,怒道:“好你個劉德虎,今天說好了好好談事情,你上來就跟我過不去,現在還掀我老底,說過去的事兒,你還要臉不要?那我是不是也該說說你當兵的時候,乾的那些齷齪事兒?”
我心頭恍然,這劉德虎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感情是當過兵啊。還是個兵哥哥呢。
劉德虎渾身一震,急道:“你,你幹什麼?在外人面前,你要亂說什麼?”
蔡元冷笑道:“外人?我也是個外人啊,誰跟你是一起的了?少廢話,就讓我來給大家說道說道……”
“夠了!好好的生意不說,說你們倆的年少糗事麼?要是說的話,三天三夜都說不完,都上了歲數的人,沒羞沒臊了?”陳明明惱羞成怒,嬌喝一聲,兩個人同時啞了炮,不再說了,尤其是那劉德虎,垂下腦袋的時候,好像一隻癟了的大氣球。
蔡元笑了笑,說:“明明,你別生氣。我就是話趕話說到了,就說他兩句,他要是不聽,我也不能再說了。你說的話,我總是要聽的。”
陳明明哼了一聲,說:“你們兩個,認識這麼久了,互相知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平時當着我的面說說,現在當着小輩的面,也要說這些了是不是?你是精明的厲害,到處都要佔他便宜,他呢,也不知道是真老實還是假老實,蠢蠢笨笨,白活了這麼大的歲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