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固山防線上，一枚大口徑炮彈落在了傀儡帝國的陣地上，濺起了一片灰土，騰起了一股濃煙。
精心佈置的之字形戰壕內，滿身塵土的傀儡士兵，動作並不流暢的端着自己手中的毛瑟98K步槍，對着遠處的愛蘭希爾坦克機械的扣動着扳機。
這種遠距離的射擊當然是沒有什麼效果的，可是它們依舊在不停的做着這樣無用的事情，因爲這是他們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一個130毫米口徑榴彈炮的陣地上，被炸彈砸零碎了的火炮殘骸還癱瘓在那裡，周圍散落着已經被摧毀的傀儡的零件。
一條斷裂的手臂還掛在一門榴彈炮損毀的炮管上，上面斷裂的魔法銘文清晰可見。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更後方的陣地上，一個不起眼的戰壕中，加固了頂棚的前線指揮部內，一名傀儡帝國的高級魔法師，用手抓着自己手下的衣領，怒不可遏的質問道：“你給我再說一遍？”
“4號高地丟了……愛蘭希爾的士兵佔領了那裡！我親眼看到，鷹旗……鷹旗插在4號高地上了！”那個魔法師滿臉的苦澀，哀嚎着回答道。
“你的部隊呢？你的部隊呢？你告訴我！我早晨纔給你的500個傀儡呢？還有3輛傀儡坦克呢？”高級魔法師把對方推倒在地上，語氣中滿是憤怒與惱火：“說！這才一個上午！這才一個上午啊！”
“是你親口向我保證的！你跟我說！你的陣地至少能守三天！三天！”他咬着牙，恨不得殺了這個沒有用的手下。
數百個寶貴的傀儡士兵，加上3輛更加寶貴的傀儡坦克，竟然在一天之內就損失殆盡——而且，連同他們駐守的陣地，都丟給了愛蘭希爾。
4號高地可是附近很重要的制高點，也正是因爲重要，他才交給了自己的心腹，也正是因爲重要，他才把手裡爲數不多的後備力量，都交給了這個心腹。
誰能想到，這個平時看起來還很可靠的手下，在這個時候卻如此不堪重用，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把如此重要的防禦陣地，給丟掉了。
“科魯曼大人！科魯曼大人！我怎麼知道，愛蘭希爾的那羣混蛋們，會把所有的炮彈，都砸在我的腦袋上啊……”那手下提起這件事情，也是一臉的冤屈，開口哭嚎着，抱着自己頂頭上司的大腿，大喊冤枉。
他以爲愛蘭希爾的前線部隊還會向之前進攻外圍防線那樣，不急不緩的進攻4號高地。可誰能想到，愛蘭希爾的進攻部隊畫風突變，竟然一口氣衝上了4號高地，連反應的時間，都沒留給傀儡帝國。
3個小時的猛攻，加上集團軍級別的炮火覆蓋，讓整個4號高地上的泥土都被翻了一遍。這種情況下，幾百個傀儡和3輛輕型坦克，無疑是守不住陣地的。
所以，當愛蘭希爾的M4坦克在步兵的掩護下衝上了4號高地，並且在上面插上了一面黑色鷹旗的時候，這個手下還不知道自己的傀儡士兵都已經被全殲了。
“現在你告訴我怎麼辦？啊？怎麼辦？”高級魔法師科魯曼一腳踢開了自己的這個心腹，絕望的小聲嘀咕道。
他負責鎮守這一片陣地，指揮上萬名傀儡士兵和上百輛的傀儡坦克。
但是，經過幾天的交戰之後，他的傀儡損失了三分之一還多，傀儡坦克更是隻有十幾輛還能繼續作戰。
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經放棄了大部分的外圍防禦陣地，只剩下幾個互爲犄角的高地，還能勉強捏在手裡。
如今，他丟了4號高地，那4號高地掩護的3號和5號高地就都危險了。甚至連他這個指揮部，都已經暴露在了愛蘭希爾進攻部隊的直射火力之下。
“我們……我們撤退吧。”那手下在地上又爬了兩下，爬回到了自己頂頭上司的腿邊，伸手抱住纔開始乞求道：“不是我軍無能啊！是愛蘭希爾火力太猛！”
“滾開！”又是擡起一腳，科魯曼踢開了自己這個不爭氣的手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自己的指揮部內走來走去：“我能撤退嗎？我能撤退到哪兒去？我身後就是固山要塞了！我臨陣脫逃了，魯道夫魔導師能放過我嗎？啊？”
說到了這裡，他突然間想起了什麼，盯着自己腳下的這個屬下，狠狠的質問道：“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還給我出上主意了？你怎麼回來的？啊？你敢臨陣脫逃！擅離職守？”
“不！不不！我沒有！我沒有臨陣脫逃！我是回來要增援的！我是回來報信的！”那手下被自己熟悉的上司，臉上那猙獰的表情給嚇了一跳，趕緊縮回了自己抱着對方小腿的手，在空中擺動着：“我可是對您忠心耿耿的，從未有過二心啊！”
“你就是這麼忠心耿耿對我的？把我給你的最重要的任務，當成兒戲？”科魯曼惱羞成怒，揮手就抽了對方一個耳光：“你怎麼不死？死在4號高地上？嗯？”
“我……”這手下絕望的哆嗦了一下，捂着臉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他要是有必死的決心，怎麼可能做出這麼一副搖尾乞憐的模樣，來這裡求這麼一條苟且偷生的機會？
要知道，這支部隊滿員的時候，可是有10個傀儡千人隊，和他一樣的千人指揮官，有足足十個之多。現在呢？還剩下4個而已。
那些不怕死的，願意死戰到底的，早就已經死在陣地上了，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能堅持到現在還活着的，哪個不是不想死的，到處想辦法苟且活着的？
“轟！”又一枚炮彈落在了不遠處，指揮部內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自己腳下大地的顫動。只是憑藉這種感覺，熟悉愛蘭希爾炮擊的人就可以判斷出，這是一枚155毫米口徑的榴彈炮，是愛蘭希爾炮兵裝備的主流火炮。
好一點兒的部隊裝備的是155毫米口徑M109式自行榴彈炮，裝備不好的部隊用的一般就是155毫米口徑的牽引式榴彈炮。
口徑更大的203毫米口徑榴彈炮不是這個爆炸的聲響，那聲音要更劇烈更殘忍一些——口徑更小的105毫米口徑榴彈炮，打出來的炮彈爆炸起來，大地的震動會更小更不明顯一些。
是的，這都是經驗，被打出來的經驗——隨便是誰，只要被打了一個多月還沒死的，不管多麼的蠢笨，都會總結一些自己的經驗了。
比如說要儘可能的找彈坑躲避愛蘭希爾的覆蓋式炮擊，注意防空避免對方的攻擊機轟炸等等，這都是生活的小竅門——在戰場上生活的小竅門。
沒有任何的預兆，第二枚炮彈就落在了這個指揮部附近的一條戰壕內。爆炸一下子摧毀了那條戰壕，把裡面的所有傀儡士兵都報廢掉了。
沿着交通壕，一團灰土衝進了這個指揮部，一下子讓裡面所有的人都灰頭土臉四散躲避起來。
劇烈的震動讓這個指揮部頭頂上掉落下來一縷縷的沙土，掛在房頂正中央的一頂魔法燈搖搖晃晃，讓屋子裡人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
第三枚炮彈這個時候落下，逐漸遠去，讓所有人都稍微安下了心來。他們撣落了身上的灰土，然後習以爲常的繼續各自手裡的工作。
終於，炮擊遠去，科魯曼皺着眉頭看着依舊跪在他腳下，眼淚和臉上的灰土攪在一起狼狽不堪的手下，終於還是沒有再罵他的心思了。
看這一輪炮擊，搞不好愛蘭希爾的進攻部隊會非常快的向這裡發起猛攻，他所在的陣地能堅持多久，他自己也沒有什麼把握，所以他現在心裡也很慌張，哪裡還顧得上訓斥自己的手下。
他最後發泄一次，狠狠給了對方一腳，這纔開口不耐煩的命令道：“還不趕緊滾起來！”
聽到這句話的手下人如蒙大赦，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不顧身上魔法長袍上的灰土，低着頭一聲聲的道謝：“是！謝大人！謝謝大人！”
“趕緊收拾收拾東西！把重要的東西都趕緊帶走！把地圖都燒掉！”他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面，吩咐指揮部內的幾個魔法師道：“動作快一點兒！”
大家都知道，這是要離開前的準備了，於是大家都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輕鬆了起來——只要不讓他們死守在這個該死的地方，那什麼都好說。
這些人七手八腳的開始收拾自己面前的東西，把一些不重要的東西胡亂的丟棄在自己的腳下，一瞬間整個指揮部內就亂成了一團。
科魯曼看向了剛纔還在號喪，這一會兒又沒了動靜的手下，怒其不爭的冷哼了一聲，開口說道：“別裝死了！你給我想個辦法，回到要塞裡面，怎麼和魯道夫魔導師解釋！”
“是！是！大人，我們就這麼說……”那手下一聽是這個問題，立即來了精神，滿臉堆笑討好着開始出起了主意。
在距離這個指揮部大約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另一個指揮部內，一個魔法師吞下了準備好的毒藥，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距離他還有幾十米的地方，一輛愛蘭希爾的坦克，撞倒了插在陣地上，傀儡帝國的旗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