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家再正常不過的愛蘭希爾平民,晚飯的時候房間裡瀰漫着淡淡的飯香。
能夠吃上一頓飽飯,對於愛蘭希爾邊緣地區的人民來說,已經是這個帝國統治下,他們獲得的福利之一了。
從前他們可沒有這麼好的日子,當然也顧不上去改善自己的伙食。
現在不一樣了,他們每個月都能吃到一些讓他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努力工作可以換到一些佈德榨菜,這些鹹菜價格便宜而且量又充足,讓貧困的他們有了生活的希望。
隨後,在吃了一年多的鹹菜,發現糧食越來越充足之後,收入已經翻了好幾倍的百姓們,終於開始在吃的花樣上下功夫了。
大約半年前吧,人們的餐桌上開始出現蔬菜,地瓜土豆的也開始增多起來。
然後,有了追求的人們又開始買廉價的火腿罐頭還有魚罐頭等等,雖然知道這裡面大多數空間都被澱粉填充着,可味道確實不錯,足以讓人幸福好多天。
當然了,時間依舊在不斷的前行,社會也在不停的發展。如今像模像樣的家庭,都開始吃新鮮的肉類還有蛋類了。
他們偶爾還能消費一些熟食,比如說香噴噴的燒雞,烤兔子,燉搬山獸的大塊肉等等。
肥肉還有肉皮也開始走上了人們的餐桌,這也說明大部分愛蘭希爾統治的地區,已經初步解決了人民羣衆的溫飽問題。
丟下了自己的書包,剛剛從當地最好的第1高級中學下課回家的男孩兒一身髒兮兮的,甩掉了自己腳上的球鞋,就跑到了廚房擺滿了盤子的桌邊。
然後,略帶失望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這個身強力壯的男孩兒,顯然對自己母親準備的晚餐有些不滿:“啊?……又吃魚罐頭啊……”
這種魚罐頭的產地都在沿海地區,品牌自然是大同小異,味道也同樣沒什麼差別。
最開始的時候,他對這種味道還是非常喜歡的,可久而久之,他就不再滿足這種根本與新鮮就半點兒關係都沒有的罐頭產品了。
俗話說得好,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個時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男孩兒一頓飯都可以吃好幾碗飯,最喜歡的就是兩條街外的超市裡,掛成一排的燒雞熟食。
“今天你在學校裡學了什麼?”母親在廚房切着一塊豆腐,這種從塞里斯地區傳出來的白嫩的吃食,越來越受到平民百姓的歡迎。
她下班回家之後就開始張羅晚飯,一直忙活到現在都沒有休息一會兒。
對於這位母親來說,能讓自己的孩子放學回來有一口熱乎的晚飯,就是頭等大事了。
男孩子把自己的書包丟到了屬於他的小牀上,又重新殺回到廚房,爲自己的嘴巴爭取最大的利益:“媽媽!我們已經連續三天都在吃這種魚罐頭了,我想吃燒雞了!”
“超市裡的燒雞太貴了,你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工廠鉗工,哪有錢讓你沒一個月都吃好幾只燒雞的。”他的母親無奈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裡面帶着些許的疲憊。
從前最讓人自豪的工人職業,現在已經變得不那麼炙手可熱了。大工廠裡經常聽到裁員的消息,小企業裡也是競爭激烈。
身爲紡織工人的這位家庭婦女,所屬的紡織廠最近也在想盡辦法的壓縮成本,比起那些已經發展起來的大城市,像他們這個小城的唯一優勢,就是廉價的勞動力資源了。
大城市裡工廠都在自動化,數控化……原來的工人都面臨着被淘汰的危險,傳統的技術工人已經跟不上時代的進步了。
聽說塞里斯的許多工廠,已經完全機器人化,裡面只有少數的幾個管理人員,人力成本已經被壓縮到接近零的水平了。
於是那些技術上沒有優勢的小企業,就開始向帝國周邊搬遷,今天在這裡苟且度日,明天就要再搬到更遠更窮的地方,去壓榨那些還沒有脫貧的可憐人。
眼前的這個普通的家庭裡,男人和女人都是最基層的勞動力,是眼看着就要被時代淘汰掉的那類人,他們的生活雖然也改善了一些,可註定不會有什麼質的飛躍。
“你還沒說你在學校裡的課程,究竟到了哪裡呢!”對自己手裡的錢早就有了預算的母親顯然沒準備今天的燒雞,於是繼續問道。
男孩子從罐頭裡捏出了一根魚尾巴,吊進了自己的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誇耀道:“數學我可是強項,最近學的那些我都已經掌握了,老師說我能考墜龍城大學,不過我覺得,要是家裡能拿出一筆錢來,我的分數差不多能考自費的塞里斯第二大學……”
他是全家人的希望,這個典型的普通家庭裡,最有可能改變未來的,就只有還在念書的他了。
而這個男孩兒,也確實不負衆望。他的成績在班裡面很不錯,是有可能考到好大學,獲得更好教育,畢業之後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的那類“好學生”。
在學校里老師也比較重視他,甚至還有幾個小姑娘很喜歡向他討教問題。
母親切東西的聲音弱了下去:“塞里斯?哪裡的大學好是好,可費用也太高了……我們這種家庭,是沒辦法讓你去塞里斯求學的。”
“媽媽!如果我能去塞里斯第二大學的話,出來之後會很好找工作的。”男孩子坐在飯桌邊上撒嬌。
“問題是,我和你父親兩個人一個月賺的錢,還不夠你在塞里斯花三天的……”母親掂量了一下家裡的積蓄,覺得這種事情,還是和自己的兒子早點兒攤牌,讓他打消這種想法爲妙。
那可是塞里斯!那可是物價昂貴到讓人望而卻步的地方。聽說那個城市巨大到有15個區,44條地鐵線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廣播新聞裡可是經常會介紹那個全世界唯一一座的超級都市。即便是從未去過,也能知道那裡究竟是何等的繁華與昂貴。
那裡最便宜的房價都高達每平米120金幣,這個價格足夠在這個邊緣的小城裡買一套不算差的房子了。
“哪有那麼誇張。”孩子當然不信,有些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
“就是這麼誇張。”母親不依不饒的搖頭:“你父親去過塞里斯,那時候他每個月工資只有1個金幣,塞里斯的旅館一天就要70銀幣了。”
“你說的那個時候,是三年前!”孩子不理解父母的窘境,堅持自己的理想。
“現在更貴了。記得巴德叔叔嗎?”母親提起了一個熟人問道。巴德曾經是他們的鄰居,現在其實也是。只是巴德託人找了一份去塞里斯打工的工作。
在塞里斯的一家小飯店裡刷盤子,聽說每天都有1個金幣的工資,那叫一個闊綽。
“他?他的老闆不是在塞里斯開了一家小飯店麼?”孩子聽說過巴德叔叔的事蹟,立即點頭說道。
“對,我聽你父親說,他派巴德回來,想要找熟人借一些錢,週轉一下自己的生意。”母親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事兒不是胡編亂造,巴德前陣子確實回來了,也確實是回來幫他的老闆借錢。不過1000金幣在這個小城市裡顯然不是那麼容易借到,最後巴德也只能空手而歸。
“借多少?”孩子很好奇這樣的八卦。
“是啊,我問你父親,他是不是打算借100個金幣……他竟然說,想要借1000個金幣纔夠……”母親把炒好的豆腐端上了桌,放在孩子面前,煞有介事的說道。
孩子吐了吐舌頭,三千金幣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了,數學很好的他,當然理解三千金幣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
“好吧……我知道了。”孩子悶悶不樂,低着頭往自己的嘴裡扒着米飯,米飯裡有一些地瓜,讓味道煞是香甜。
可男孩兒吃進嘴裡,卻品出了一股苦澀的味道。他已經很努力了,可距離那個他嚮往的世界,依舊還是很遠很遠。
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兒是跟着自己的父親從塞里斯來到這裡的。女孩兒的父親是市政官,收入很高,女孩兒的成績也很好,見識也很讓男孩羨慕。
“嗯……”吞了嘴裡香氣十足卻難以下嚥的飯菜,男孩子應了一句。有很多很多事,放在心裡的事,還沒幻想,對於他來說,就已經結束——就好像,兩條平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