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繁星若飾,微風輕拂,蟋鳴蛙語,一個安靜秀美的鄉村秋夜!
李辰穿着大褲衩、小背心,仰在一張躺椅上,望着浩瀚星空,點點星光下,他卻一臉的愁悶。
“來日縱是千千闕歌,飄於遠方我路上,來日縱是千千晚星,亮過今晚月亮……”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李辰伸手抄起一旁小凳子上的手機看了看屏幕,眉頭皺了皺,接起來。
電話裡傳來母親關切的聲音:“辰啊,沒睡呢吧?老家天氣涼,可別着涼,晚上睡覺記得把窗子關上……”
聽着老媽囉嗦關切的話語,李辰心中暖暖的,儘可能用輕鬆語氣回道:“媽,您放心吧,我知道!這麼晚了,您也早點睡吧。嗯,好,晚安!”
說完,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伸手抄起地上的半瓶啤酒,“咕咚咚”又灌了幾口,冰涼的酒水順着喉嚨直入小腹,可能喝的急了,嗆了一下,咳咳咳的咳了起來。
擦擦嘴,李辰放下酒瓶,望着星空,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這一年,真的太不順了!
家裡的柱子,慈愛的父親年初突然癌症離世,自己因爲忙父親身後事而耽誤公司中一個絕佳的晉升機會,女朋友慪氣和自己分手,新男友居然是自己公司晉升時的競爭對手。
這些好似電影情節般的連串打擊讓李辰一度很難承受,但他沒料到的是,打擊還沒完,重的還在後面。
他竟然得了一種極爲古怪的病,症狀爲時間不確定性肌肉無力。說白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變得肌肉無力,跟癱了似得,還全身痛得跟要死似的!
初始他還沒太在意,也沒去醫院,自己拿點藥完了。
可這病越來越重,從開始的隔幾天纔會發作,慢慢變得幾乎每天都發作,發作後他就徹底喪失了活動能力。雖然過會兒還能恢復,但無論發病的密度和持續時間都變得越來越長了。
這下他慌了,去了好多家醫院,結果有的大夫說是肌無力,有的又說不是,治來治去的,沒什麼效果不說,讓他自己也有些懵了,不知自己到底得了什麼病?結果最後連公司也知道了他的事。
開始還不賴,公司竟然主動幫助他聯繫了幾家不錯的醫院,甚至還有家外資的,也替他諮詢了不少的國外名醫,各種先進儀器也是用了個遍,恨不得從腦袋到腳趾頭全查了個通透,藥也吃了n多,但卻依然沒半點兒效果。
這讓他越來越沮喪。
而他的公司也以這個爲理由,和他終止了合同。
而他也不得不在這個原本應該屬於收穫的金色秋季裡,回了家,養起了病。
當然,爲了不讓母親她們擔心,他到現在還瞞着老媽和弟弟姐姐呢。只說自己前段太忙,所以被公司放了個大假,回來好好待一待。
爲了不被母親發現病情,他又以散心爲由,回家當天便又坐車跑回了山裡老家。還好,當天他的病症並沒出現,讓他沒露陷。
老家地處山區,村子原本就不大,幾十戶人家。後來好多年輕人耐不住窮都出去打工了,留守的多是些故土難離的老人、中年婦女、嬰幼兒,靠種些地,包點山場,賣些核桃、栗子、山楂等山貨爲生。
李辰家並沒搬,但自打父親去世後,由於弟弟明年就要高考,所以在李辰和姐姐的合資下,在縣城租了個四十多平的小房子,爲的是全力保證弟弟的衝刺。而媽媽還託親戚就近找了份臨時的差事,一邊打零工貼補家用,一邊照顧弟弟的飲食起居。姐姐在一家韓企上班,每天12小時,所以她也和老媽弟弟住在一起。
而家裡的三間老房還是李辰小時候父母蓋的,一直也沒翻蓋過,已經很舊了。但還算結實,沒漏。一應傢俱和生活用品也齊全,老媽雖然住到縣城那邊,但先前一直拜託鄰居幫忙收拾一下,也讓家裡還算整潔乾淨。只是屋裡四下靜悄悄的,讓原本就心情低沉的李辰更加落寂。
院子不小,四周還種着些果木、花草、香椿樹等。隱有花香隱隱傳來,卻半分也沖淡不了他心裡的鬱結。
老媽初始有些擔心,但要照顧高中的弟弟無暇分身。這不,便不斷打電話給他,問長問短的。
感受到老媽關心的李辰心中更加煩悶,不知道自己還能瞞多久,今後該怎麼辦?曾經在多少個不眠的夜裡默默祈禱,甚至在心裡拜遍了諸天菩薩,各路神仙,祈求給自己個健康,哪怕犧牲自己的財富、氣運都成。
但隨着一次次的發病,他的心也越來越沉。
作爲家裡的驕傲,他決不允許自己變成家裡的拖累,那種躺在牀上生不如死的感覺,他想想都覺得可怕,若真是那樣,他寧可死去!
甚至在心裡,他已經默默決定,如果弟弟高考之前自己病還不見好,就選擇找個無人的地方自盡。雖說很無能,很尿,但至少不會給家裡拖累。
這段時間,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甚至做出了幾種自殺的計劃,比如電死、溺死等。他也把自己的全部積蓄都存在了一張卡上,雖然這些年沒什麼積蓄,但公司解約畢竟給了自己一些解約金,他將這張卡偷偷留在了家裡弟弟寫字檯抽屜的角落中,準備在最後的遺囑中告訴媽媽。
想到這些,他不禁黯然神傷。
曾經的抱負、曾經的激情滿懷、曾經的憧憬,都將離他遠處,這種心理的折磨,讓他無比難受。
起身下了躺椅,又慢慢走到那棵靠牆的梨樹下。這是爺爺親手栽種的,上面的鴨梨雖然個不算大,結的也不多,但甜脆可口,是他小時候和小夥伴們的最愛。現在距離梨子成熟,也沒幾天了。
這樹不高,但爺爺卻從不讓自己和小夥伴們爬這棵樹,說梨樹脾氣大,很傲氣,不願人騎。
當時自己還不信,偷偷爬過,不知是不是靈驗,那一年的梨子果然不甜,還很小,壞的還很多。
慌得自己趕忙偷偷給它“賠禮”,嘿,別說,第二年的梨子就又甜脆可口了。
到後來自己將這些事和爸爸媽媽說了,他們笑呵呵告訴自己,實際上爺爺是擔心梨樹枝條脆,怕他們爬上去折斷樹枝摔着。
至於梨子甜不甜的,與那年的天氣和蟲害有關。
但這些事情,爺爺直到去世也沒和自己說。
想着這些童年趣事,想到慈愛的爺爺和爸爸,甚至還想起了由於忙碌而疏遠的小夥伴們,李辰不禁心情激盪,淚流滿面。
緩緩坐在樹下,這是他這段時間最喜歡的一種休憩方式,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心中奇怪,因爲平日裡,雖說沒固定性,但隨着發病次數的不斷累加,他多少還是有些規律可循。
一般每天的上午11:00左右、下午3:00左右,晚上9:00左右都可能是發病時間,現在過時間了,病症居然還沒出現,難道自己住到了老家,環境空氣一好,病也要好了?
剛要有些小激動的李辰,心情隨即便跌入了谷底。因爲他感覺到了右手指尖的麻癢。
這種來自指尖的麻癢感覺,正是他要發病的前戲,因爲很快,這種麻癢就會順着他的指尖遍佈全身,接下來,他就將陷入全身的肌肉無力。
現在的發病時間已經從最初的幾分鐘,逐漸延長到了兩三個小時,甚至還在變長的趨勢。
兩三個小時都無法動彈的滋味,李辰早就受夠了。
“媽=的!”
李辰心中很憤怒,這麼久來的壓抑讓他憤懣無比,猛地用右手握拳狠狠地砸了身旁的土地一下。
感覺土磕的鬆軟,不解氣的他又變拳爲抓,猛地抓起身旁一捧土,往遠處猛地一攘。
“嘶!”
手掌忽然傳來痛楚,李辰縮手一看,原來手掌不知被什麼劃破了一條血口,竟然鮮血直流。
李辰低頭一看,黑暗中,竟有一件東西散發着淡淡的土黃色光芒。
“嗯?”
奇怪之下,他顧不得疼痛的手,伸手向那東西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