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東北狼煙(2)

又是數天的戰鬥下來,日軍不變的還是節節攀升的傷亡人數,但是獲得戰果之少讓武藤信義極爲不滿。“司令長官閣下!目前戰局僵持不下,倘若我軍能夠包抄張學良的後路,切斷東北軍彈藥、糧食補給線,那麼張學良部必將軍心不穩而戰鬥意志大減,那我軍方能徹底攻佔遼陽。”會議上,第8師團師團長渡邊澱太郎建議道。

急於打破這種僵持場面的武藤信義立刻同意了渡邊澱太郎關於“旁路出擊攻佔遼陽側翼重鎮萬家屯”的計劃。

距離遼陽以西20公里的萬家屯本來是第8師團這羣從日本弘前地區徵來的日本兵八輩子也不知道的一個東北小鎮,但是因爲它扼守着通往遼陽後方的交通要道,所以第8師團上下將兵都知道了必須要把這個地方踩在腳下。

守衛此地的爲原先向張學良投降的張宗昌的魯軍爲主體的東北軍第109師,共5個團約17000餘人。但是前日遼陽戰事吃緊,張學良看萬家屯一直是風平浪靜便將張宗昌手下的兩個主力團調去參加守城,此時張宗昌手下僅僅三個團和一些文書警衛。11月14日拂曉,當張宗昌還在忙着恢復和十九姨太親熱耗損的元氣之時被日軍一頓炮轟驚醒,第8師團集合步兵騎兵萬餘人,大炮30多門,坦克10多輛,飛機4架向鎮內109師守軍發動猛攻,誓要一舉將其拿下。

明白小鬼子已經來了的張宗昌連忙從被窩裡面跳起帶着警衛排上陣指揮作戰,109師大多是隨着張宗昌打內戰多年的老兵,加上換裝新式裝備,一個個槍法狠打仗刁,依託這段充分足夠的休整時間內修築的堅固工事硬是在三倍之敵進攻下穩穩守住至天晚。

15日,第8師團參謀長武田真一郎少將下令部隊三路包抄進攻萬家屯,人數處於劣勢的109師漸漸受不了節節收縮,心焦不已的張宗昌帶着警衛排四處督戰鼓舞士氣。這時一夥日軍從鎮西一處枯草中竄進來,張宗昌帶着警衛排連忙彈壓上去,一頓29式火箭炮狂轟,鎮外大片的雜草全被引燃,躲在裡面的日軍被燒的焦頭爛額。

第109師拼戰至15日中午,此時萬家屯情況就像丟進水裡的破鐵球一樣四處漏水,張宗昌總算被打的受不了打電話給張學良:“少帥!萬家屯鬼子越來越多了!我109師堅持不住了,再沒有支援頂多撐到天黑了!請少帥看在老張我打鬼子也不含糊的份上救我一點部下活下去,好歹給當年魯軍留點種子,我也感激少帥的大恩大德。”張宗昌是個粗人,求救的話也說的硬邦邦的,但是卻更加有了股悲涼的氣息。

“如果說遼陽是瀋陽的南大門的話,那麼萬家屯和小屯鎮便是兩扇窗戶。”得知日軍第8師團迂迴進攻方家屯的消息後於學忠指點着地圖上遼陽兩側的兩個毫不起眼小鎮子向張學良道,“三點若失一點,那我們的防線就完了。少帥,必須要救張宗昌!”

本來張學良對張宗昌也不是很放心,原本他手下的近五萬魯軍被拆掉了一大半隻留下一萬多還在他手裡,爲了防止他再不安分張學良還把他安排進軍校好好學習學習了一段時間,109師彈藥補給也給的只有其他部隊的六七成(這也是109師爲什麼在萬家屯堅持的時間不是很長的其中一個原因)。但是目前的局勢已經迫使自己不得不要收起對張宗昌的提防和輕視之心了。張學良立刻從102師抽調了一個加強團還配置了一個炮兵營,順便還把一直閒置在後方的吳松林獨立第5騎兵旅派了出去急如星火增援張宗昌。

此時萬家屯情況已經極爲不妙,張宗昌所部被日軍分割爲兩部,張宗昌派了一個警衛排把自己帶到萬家屯的四五個姨太和一堆金銀細軟護送往北去往瀋陽。解決了後顧之憂的張宗昌帶着不足一千人被數倍於日軍擠壓到屯子中心,而所部另外的三千多人則被日軍牢牢阻擊在了屯子外圍,兩部相隔不到五百米但是就是被日軍死死分隔不能互相支援。而日軍已經從張宗昌身上的中將服知道他是一條大魚,只要抓到他或者擊斃掉,那麼這裡抵抗的東北軍都會不佔自潰。日軍數輛坦克輪番擠壓張宗昌,只把張宗昌逼迫在了屯子一隅一顆子彈都可以打穿的小角落裡面。

眼看日軍已經開始逼上來,張宗昌火急再次致電張學良:“少帥!援兵究竟到了沒有?”

張學良從電話那頭聽見劈劈啪啪密集的子彈聲知道張宗昌已經到了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時刻了,這個平時自己一向不大看得上眼的舊軍閥居然也如此捨生忘死勇猛地和日軍血戰,張學良頓時一股敬意和歉疚涌上心頭,連忙好聲安慰道:“張師長!堅持住!在堅持一個小時援軍就到了!”

電話那頭竟然是一陣沉默,過一小半會,張宗昌緩緩道: “少帥!恐怕來不及了!老張今天要做岳飛精忠報國啦!”說完便掛掉了電話,張學良抓着沒有了聲音的聽筒,一時間眼圈溼了。

掛斷電話的張宗昌轉過身面對着身邊緊緊跟隨自己的山東子弟兵,大吼道:“弟兄們!老張我以前帶着你們打來打去全是咱中國人自己窩裡鬥,老百姓都看不起咱們!現在我們是在打日本鬼子,要拼命呀!弟兄們!我們雖然人在東北,可是我們根在山東!誰也不許貪生怕死,不要給咱們山東的父老鄉親丟臉啊!”

下面的八百多山東籍109師官兵們一起山呼海嘯般大吼:“生在山東,死在東北!生在山東,死在東北!”

紅了眼的109師官兵們在張宗昌身先士卒下高喊着口號猛衝向數倍於己的日軍,一下子打了個日軍措手不及,109官兵們背靠背向着四面八方衝來的日軍猛烈開火,輕機槍都誇在脖子上充當衝鋒槍,身後的官兵們則把輪番手榴彈雨點般投向日軍,前面士兵中彈後倒下後面的官兵接着拿起衝鋒槍繼續掃射日軍,整個109師如一頭受傷的狼瘋狂撕咬着撲上來的日軍,人數佔絕對優勢的日軍反而被打的心驚膽戰。最後子彈打光了的300多名109師官兵們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繼續衝殺向日軍,雙方絞殺在了一起。讓日軍心頭髮毛的就是這些東北軍們都已經陷入了瘋狂狀態,出手兇狠果斷,一出刺刀便是往死裡地痛下殺手,很少使用格擋等迴避招數,招招都是要和對方同歸於盡的架勢。腥血飛揚的肉搏戰中,日軍一個接一個被刺倒在地,而109官兵也一個一個倒地。但是受重傷而沒有死的109官兵則繼續拼命站起來,有的官兵肚子被劃破開青紫色的腸子都流了出來還兇狠地將手中的刺刀捅向日軍,有的官兵倒地了繼續用手中的刺刀猛刺周圍日軍的腿腳——這一幕幕這看的渡邊澱太郎中將心驚肉跳。大半個小時後,張宗昌身邊的官兵已經全部倒下了,滿身血污軍服破爛的他坐在一土坡上喘着粗氣,身上七八處刺刀傷口正在不停地流血,也同時慢慢流走了他的力氣和意識。

眼見對方被圍困住的是個東北軍中將,渡邊師團長大喜,連忙下令活捉。要知道這次會戰東北軍已經炸死了皇軍一箇中將師團長,這是皇軍上下之恥辱,目前武藤信義還壓着消息不敢上報。要是皇軍能活捉一個東北軍中將,那就能大大挽回面子了。

張宗昌費着最後的力氣將手中的軍官配槍打開保險頂上火向圍聚而來的日軍射擊,此時他由於失血過多雙目已經開始模糊了,沒有打中一個日軍。每打一發子彈,張宗昌都在心裡數着——“一發、兩發、三發...”當到射出第七發子彈的時候,“該給我自己了。”張宗昌將手槍對準太陽穴,嘆口氣,扣動扳機射出了最後一發子彈。

就在渡邊中將對着張宗昌屍體發呆的時候,一串炮彈飛到密集的“正在觀看東北軍中將屍體熱鬧”的日軍頭上,剛剛趕到的102師第507加強團的炮兵營猛烈向日軍開炮,同時被炸的亂作一團的日軍只覺得地皮不停震動——東北軍獨立第5騎兵旅八千騎兵滾滾殺到,臉色慘白的渡邊澱太郎中將不顧身份失聲喊道:“撤退!快撤退!”激戰數日疲憊不堪且毫無警惕的第8師團三個步兵聯隊此時哪裡經得起蓄勢待發兵強馬壯的東北軍騎兵旅的猛攻。殺聲震天塵土滾滾中東北軍騎兵們縱馬在潰散的日軍羣中縱橫馳騁,萬馬奔騰的騎兵旅如鋼鐵洪流般衝入日軍羣中,雪亮的馬刀飛舞下一顆顆日軍頭顱騰空而起,一股股污血四處飛濺,直殺的一直抱怨沒有上陣表現機會的東北軍騎兵們大呼痛快過癮。滿臉濺滿日軍血污而顯得猙獰可怖的東北軍騎兵們在狂奔中盡情屠殺着兔子般滿山逃竄的日軍,近處的直接用馬刀一刀解決,遠處的則一通手榴彈或者一梭梭子彈伺候。而507團和被解救出來的109師殘部也紛紛痛打起了落水狗一起殺向日軍,用手中的馬刀、步槍、手榴彈毫不吝嗇向大大小小的日軍將兵們傳送着死亡和恐懼。官兵們“驚喜”地發現一貫兇狠強橫的“皇軍”居然也有如此“軟弱可欺”的時候,儘管已經精疲力竭的日軍還在徒勞無功地掙扎,但是隻要一迎上東北軍騎兵們的馬刀立刻魂飛魄散,攻擊也土崩瓦解——日本官兵相信死亡只是新一番輪迴的開始,但是如果是被砍掉頭顱而死,那麼魂魄就會永遠漂泊在異國他鄉不得回故鄉,這也是日軍爲什麼極度害怕被騎兵斬首的原因。志得意滿的東北軍騎兵旅騎兵們已經不屑一刀結果馬蹄下四散奔逃的日軍了,紛紛懶得用刀而是肆意炫耀賣弄其騎技來,只見三五成羣的騎兵們將一小撮日軍用戰馬的衝擊力強迫圍聚在一起然後一個個踩死。有的騎兵更加不人道,一頓騎馬揚鞭後留下滿地被踩斷手腳甚至踩爛命根子要死不死痛的在地上打滾慘叫的日本兵。

“弟兄們!放手殺呀!一顆鬼子腦袋值三十大洋!尉官五十!佐官八十!渡邊澱太郎那個老烏龜的腦袋值兩千大洋啊!”殺的性起的騎兵旅旅長吳松林一馬刀將身邊一個日兵劈成兩瓣,一邊油光滿面大聲一一將鬼子人頭按不同檔次明碼標價了出來。

受到大洋獎勵刺激的騎兵們頓時精神大振,一個個再次猛衝上前收割那一顆顆代表銀亮亮大洋的日軍人頭。

“噠噠噠——”一陣急促的槍聲爆豆般響起,只見潰散的日軍邊緣,一小團鬼子緊緊聚在一起向一邊的樹林移動,途中用輕機槍將數名接近過來的東北軍騎兵打下馬來。當有東北軍騎兵上前追擊的時候,這夥日軍仍然保持嚴格的隊形並不與之糾纏,甚至還有日軍主動留下來阻擊東北軍騎兵,槍聲也很雜,還有不少日軍軍官專門使用的南部式手槍,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藏有大魚。副旅長劉啓文縱馬上前對吳松林興奮道:“旅長!那夥日軍裡面說不定有渡邊那隻老王八,兄弟我發財了一定請你喝酒!”不等吳松林回話便帶着身邊的騎兵警衛排生怕別人搶似的呼啦啦追擊了上去。

劉啓文的判斷是正確的,那夥日軍中確實有正在玩命狂奔的日軍第8師團師團長渡邊澱太郎中將。此時渡邊中將的因爲身體潛力被刺激發掘出來而爆發的驚人跑步速度如果參加“大日本皇軍中將賽跑大賽”的話肯定能穩奪冠軍,但是此刻的渡邊中將顯然沒有心思想這些,他現在只是惱恨爲什麼平時不多鍛鍊身體搞得現在一身贅肉,成爲提高速度的嚴重阻礙。

在東北騎兵的追殺下,掩護渡邊中將的衛隊要麼被打散了要麼就在自願留下來阻擊的過程中玉碎了,而且在這與戰馬的賽跑中渡邊中將已經極沒有將軍風度地將身上的中將服給脫下丟棄了,一來減輕奔跑身上的負擔二來免得太引人注目成爲追殺的重點對象,這一點倒很像兩千多年前曹操被西涼馬超追殺時的情景。就在渡邊師團長跌跌撞撞跑的哮喘病都快發作絕望的時候,一名第8師團傳令兵策馬奔來將自己的坐騎讓給了狼狽不堪的渡邊中將。頓時重燃求生希望的渡邊澱太郎連聲謝謝也沒有空說就趕緊騎上去“忙忙似喪家之狗急急如漏網之魚”繼續逃命。

此時一番酣戰後天色已黑,衝入樹林裡面的東北軍第5獨立騎兵旅第12騎兵團1營7連的騎兵上等兵崔國興正搜尋着鬼子的殘兵陡然發現有一個又矮又胖的活物騎着一匹馬在前面狂奔,想都沒想連忙追上去。前面那人也明顯察覺到了自己被追連連鞭打胯下馬匹加快速度,崔國興也想加快速度,但是無奈座下戰馬連續奔跑數個小時已經開始汗流浹背跑不動了。眼看獵物要從嘴邊飛走想開火卻發現子彈和手榴彈都已經用光了,情急之下崔國興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手中馬槍擲上前去。這把4.85公斤重的東北第三兵工廠研製生產的“三〇式”馬槍不偏不巧正中前面馬背上的渡邊澱太郎中將的後腦勺,被砸的頭昏眼花眼前金星直冒的渡邊中將一骨碌摔下馬去,剛剛搖搖晃晃站起來就被衝上來的崔國興一馬刀剁翻。

“當時那腦袋飛出五六米遠,在地上一滾又是泥土又是血,粘粘乎乎的俺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渡邊澱太郎。就勉強沖洗乾淨了纔看清是個五六十歲留着鬍子的老鬼子,雖然身上沒有穿軍裝,俺估計也應該是個大官,帶回去交給旅長才知道俺中了頭彩。”在接受《東北軍報》戰地記者採訪的時候,已經被提升爲少尉排長的崔國興手上還拿着一張中國東北工農銀行的兩千大洋的支票笑的合不攏嘴,這名英雄的騎兵顯然還沉浸在飛來橫財的喜悅中。

其實崔國興沒有好意思和記者說出他“沖洗乾淨渡邊的腦袋”用的其實是他撒的一泡尿這個內幕,崔國興心裡想:當時在樹林裡面哪裡去找水啊。死後還受小便淋頭這種奇辱的渡邊中將最後的念頭是:早知道就不去觀看那東北軍中將的屍體了,現在自己要變成屍體讓東北軍觀看了。

東北軍第5獨立騎兵旅對第8師團的一番鞣虐不但讓其三個步兵聯隊傷亡過半還將其師團長砍死(屍體也被吳松林下令找到運了回去,渡邊的屍體可是高級貨,要辦展覽的),雖然道義上要爲慘死的師團長報仇,但是此時缺胳膊斷手的第8師團明顯是太監逛青樓,有心無力。因爲渡邊中將的橫死而讓第8師團鬆尾少將“受益”升官成了師團的最高指揮官。升官後的鬆尾少將來不及慶祝“升遷之喜”,被東北軍騎兵旅打的心驚肉跳後直接帶着部隊撤回了遼陽,這樣東北軍萬家屯危急解除。

得知第8師團如此慘敗後,惱羞成怒的武藤信義於17日下令再次“不惜代價”向北推進。日軍很是利用了當日陰雨綿綿的天氣向東北軍防區猛地發射數百枚毒氣彈,一時間毒氣騰騰,黃綠色的毒煙在城內四處飄蕩。同時日軍開始瘋狂向北推進,與東北軍展開逐屋逐屋搶奪的巷戰。由於張學良爲了救萬家屯的急而從城內抽調了一個加強團,此時在面對日軍攻擊下而顯得兵力不足,漸漸在爭鬥中落下風來。爲了保留足夠的戰鬥力,不堪承受巨大傷亡的張學良決定放棄太子河以南的那佔遼陽三分之一的地區,暫時將部隊逐步撤至河北岸地區。

城內數處重要據點一下子成爲了雙方的猛烈爭奪熱點,而處於全城交通要道中心的遼陽火車站自然因爲如此的重要位置成爲了日軍重點青睞的熱點中的焦點。守護這裡的103師的一個營在短短3個小時內已經打退了日軍從東西南三面涌過來的七八次進攻了,車站外圍埋下的二三百顆地雷已經全被衝鋒的日軍毫不浪費一個接一個踩爆了,那一具具炸掉下半身橫七豎八躺滿的日軍屍體就證明了這一點。此時全營只剩下不到兩百人且人人身上帶傷,就在營長楊威做好死守準備的時候,一個通信兵急匆匆跑來:“營長!上級有令!全營撤退!”

“什麼?”楊威一把揪住那通信兵衣領,“你確定!”當初接到任務的時候,團長再三交代這個地方的重要性,楊威拍着胸脯保證“人在車站在”,現在卻突然要撤退當然一下子讓他腦袋沒有轉過彎來。

“當、當、當然確定!師部命令我們撤至太子河北岸去!”那個通信兵被他大力的手揪的差點透不過氣來。

“全體聽令!帶上受傷的弟兄們從地道趕緊撤!”楊威確定那通信兵不是冒着被槍斃的危險和他開一個根本不好笑的玩笑後趕緊下令全營撤退。聽到命令後本已經疲憊不堪的官兵們立刻渾身是勁擡起受傷的戰友魚貫而入鑽進車站地下105師挖掘的地道離開。

眼看手下全部的傷兵都已經鑽進地道,鬆了一口氣的楊威對還有的三四十個完好無缺的兵們道:“好了,輪到你們了!”正當七八個官兵剛剛鑽進去時候突然一陣巨響,狹小的地道塵土簌簌直往下掉——數發日軍炮彈正好在地道上方爆炸,沒有等楊威喊出“危險!”隨着轟隆一聲,剩下官兵們賴以逃命的地道坍塌了,還活埋了好幾個來不及進退的官兵。

“早點過去就好了!”有的兵們帶着哭腔道。“你應該慶幸你沒有早點過去不然你就活埋了!”悵然若失的楊威撿起槍,“準備繼續戰鬥!”

感到東北軍火力明顯衰減的日軍再次蜂擁上來,僅剩下的三十多個背水一戰的103師官兵斷絕了後路後一個個拼死在死前多拉幾個墊背的。而此時的營長楊威靜靜地坐在車站最裡面,抽着一塊錢一包的劣質煙。作爲一個月拿40大洋軍餉的東北軍少校軍官,楊威當然不是買不起好煙,但是家裡還有生病癱瘓在牀的母親和上學的小妹,窘迫的家境不容許他多花一分錢。這下以死報國了,政府起碼要補貼家裡三百大洋吧,夠全家撐好幾年,值了!楊威一邊算着自己已經在倒計時的生命值多少錢一邊聽着外面的動靜——一開始槍聲大作伴隨着手榴彈的爆炸聲,漸漸地開始了刺刀撞擊的乒乒聲、刺刀捅入體內的噗哧聲和瀕死者的哀嚎聲,最後只有亂糟糟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衝進來的日軍看見還慢條斯理坐在那裡吸菸的楊威,先是一愣,然後卻看見楊威坐的卻是怒放的一包包烈性黃色炸藥,頓時無一不瞳孔放大露出恐懼的表情。最後,在日本兵們絕望的後世中國青少年最熟悉的一句日語——“牙麼代~”中,幾十公斤的炸藥被楊威點燃,巨大的火球沖天而起瞬間吞噬了擁擠在裡面的一百多名日軍。同時整個車站大樓也在爆炸中被轟然倒地。

108師488團的馬文明帶着自己三營的弟兄們一直負責守衛醫院,原先的遼陽人民醫院在11月初已經被軍隊徵用改成了東北軍第一野戰醫院,院長帶着醫院裡面大部分醫生護士自願留下來和部隊軍醫們一起參加救治傷員。開戰多天來,醫院裡面每間病房都躺滿了傷兵,連走廊上也擠滿了輕傷員。由於太平間裡面屍體已經堆滿了,那些沒有搶救過來的士兵的屍體只好密密麻麻堆放在醫院院子的角落裡面。每個醫生護士身上都沾滿了血跡,所有的人都在超負額工作着,很多人工作了一整天才得到一兩小時的時間閉閉眼睛。

雙方激戰中一小股日軍竄到醫院外圍,雖然他們不認識那中文,但是那偌大的“紅十字”標誌明白地告訴了他們這裡是東北軍的醫院,想到裡面有大批毫無還手之力的傷兵醫生護士可以盡情地虐殺,日軍體內的嗜血因子都開始不安分涌動起來,想到這裡一個個都嗷嗷叫着企圖撲闖進去,守衛着醫院大門的三營一個機槍班毫不客氣將他們一一打死在醫院門前,數名槍法好的士兵被馬文明安排在了醫院的高樓上充當觀察員和狙擊手,他們清楚地看見日軍躲在哪裡並用手中的步槍狙殺,被打痛的日軍小隊不得不暫時退後,繼續遊蕩在醫院附近,猶如一匹惡狼看見刺蝟,狠狠咬上一口卻被扎痛了但是又捨不得走。

醫院門口的激戰和越來越近的炮火聲讓馬文明明白日軍已經快逼近野戰醫院了,接到撤退命令後馬文明趕緊衝進醫院對着忙碌的醫生護士和自願留下來幫忙的平民們大喊:“各位!鬼子馬上就要來了!上級有令,即刻全部撤到太子河北岸去!大家趕緊抓緊時間!”在他的動員下人羣慌而不亂地開始有秩序離開醫院,輕傷員都紛紛起身自己走或者和平民們幫忙擡起重傷員,醫生和護士也加入這行列中。部分醫生護士在走之前拼命抓緊時間多拿些藥物和手術裝備擡上卡車,因爲他們知道多搶些醫藥關鍵時刻就能多救幾條人命。

外圍的那一小隊日軍終於發現了一處薄弱的圍牆處,這段地方被日軍飛機投下的炸彈炸斷後只是用一些碎石塊圍堵上了而已。日本兵們立刻用手榴彈將斷牆炸開來,不等硝煙灰塵散去,一名日軍抽出戰刀便衝了進去。

擋在日軍面前的是一個身影單薄的小女孩,這個父母都死在日軍海軍艦炮下隨着逃難的難民來到遼陽的瘦瘦弱弱的小女孩,手裡還緊緊攥着一枚偷偷從一個昏迷中的東北軍傷兵身上摘下的手榴彈。

“八嘎!”日兵醜陋而猙獰的面孔越來越清晰,手中鋒利的武士刀高高揮起劈下——“媽媽——”小女孩輕輕地喃喃道,手中的手榴彈轟地炸開!小小的身軀和日兵一起化作一團血球。

後面的日軍沒有被嚇住,繼續突擊鑽進醫院,一個衝進來的日兵嗷嗷怪叫着挺起刺刀刺向旁邊一個擔架上躺着的滿身繃帶的東北軍傷兵——

“滾開——!”一名護士像一頭勇敢的白鹿尖叫着衝上前猛地將那個日兵撞翻在地,手中的針筒用力刺進日兵的體內——整整一針筒的嗎啡全部注進了日兵的體內,那日兵瞪大眼睛一下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起來。

馬文明和數名衛兵匆忙趕來用衝鋒槍勉強堵住那個缺口,一邊掃射一邊大喊:“你們大家抓緊時間呀!快離開這裡!”

儘管醫院已經開始撤離了,但是仍然有源源不斷的傷兵被送進來,“醫生!醫生!救命啊!他腸子出來了!”“醫生!快來啊!他腿被炸掉了!”三五成羣東北軍士兵們擡着自己的重傷戰友跌跌撞撞衝進來拼命喊着醫生,馬文明上前大聲道:“醫院已經開始往北岸撤離!現在不能接收傷兵了!你們趕緊把人送到北岸去!”士兵們臉上紛紛露出絕望的表情,滿臉硝煙和血污的士兵們一個個嚎啕大哭起來,有的甚至跪下來繼續哀求道:“他幹掉五個鬼子兵哪!不能死呀!”“醫生,求求你救救他吧!”站在馬文明身邊的院長林可勝不忍心上前道:“趕緊把他們送到手術室!我馬上給他們動手術。”聽到這話的士兵們歡天喜地紛紛衝向手術室,馬文明驚詫道:“林院長!鬼子尖兵已經摸到醫院門口了,很快大部隊也會到了,到時候我手下的弟兄就支持不住了!萬一鬼子衝進來,你就危險了!”

(注:林可勝,中國近代著名病理學家。曾在海外留學多年,多次獲得世界著名醫學獎。回國後在北京協和醫院工作,爲我國近代醫學發展做出重大貢獻,被譽爲“我國近代病理學之父”。——因爲太著名了,所以就和中國其他的一大批專家教授學者統統被張學良不擇手段挖到了東北。)

林可勝扶扶賤滿星星點點血痕的眼鏡,一臉平淡:“人生自古誰無死!我這條命丟在這裡也罷了!作爲醫生我的使命就是救死扶傷,剛纔我怎麼能看着那幾名受傷的士兵不停流血而無動於衷啊!”

馬文明一臉欽佩地感動道:“林院長,我和手下弟兄們會爲你爭取更多的時間,你就放心做手術吧!”林可勝點點頭,帶着兩三名助手和護士大步流星走向急救室。馬文明帶着送傷兵來的七八個兵衝向外面和日軍糾纏起來。

外面的槍聲越來越激烈,此時太子河以南的遼陽地區基本都已經被日軍佔領,少數斷後的東北軍在和日軍拼死血戰爲部隊撤離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時間。

手術室內,林可勝剛剛把肚子被炮彈片撕開的士兵縫合上,正要給斷腿的士兵繼續做手術,突然外面槍聲大作,那士兵勉強甚至還清醒,喘着氣道:“大夫!你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你活下去還能救更多的人,給我一個手榴彈,我和鬼子拼命了!”

林可勝一臉決絕和慈祥道:“孩子,不要說傻話,時間還有,我只要花五分鐘就能給止血,趕緊躺下,配合我抓緊時間!”

此時外面圍聚的日軍越來越多,馬文明手下的一個營基本全打光了,馬文明衝到手術室:“林院長!快走呀!”

“再給我一分鐘!“林可勝汗流滿面。

馬文明咬咬牙一扭頭又衝了出去。

“呯!”手術室的門被粗暴地一腳踢開,一個滿身血污和硝煙的日本兵闖進來,略看清後日兵呀呀怪叫着挺起刺刀刺向林可勝。衆人驚呆之時,旁邊給林可勝遞送手術刀的助手“啊”地叫着勇敢地撲上去一刀刺中日軍肩膀的同時也被日兵刺刀捅了個透心涼。

“呯!”林可勝用部隊發給他防身的佩槍打死了那個日本兵,忍着眼淚繼續冷靜做完手術才擡着傷兵離開。一行人剛剛離開,身後一頓尖利的呼嘯聲後,手術室被數發炮彈給炸燬。

醫院後面便是滾滾太子河,河面上還有座狹窄的水泥橋,十幾個東北軍工兵在圍着橋墩忙碌着,此時從醫院撤離的人羣才慢慢即將過去。

“你們趕緊走!”工兵們大喊:“這座橋馬上要爆破了!”

突然,南岸數處民房中老鼠般竄出一小隊日本,怪叫着向人羣紛紛開火,一下子好幾個人被擊中身上綻開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花。一個高舉着輸液瓶的護士被擊中無力倒地,“呯”的一聲摔破的藥瓶流出的藥液和流出的血混在了一起。

“我日你姥姥!”工兵們眼睛一下子紅了,揮舞着工兵鎬撲上去和鬼子肉搏起來,怒吼和怪叫聲中,一顆顆醜陋的鬼子頭顱被沉重鋒利的工兵鎬砸爛。

更多的日軍出現在了橋頭,黃鴉鴉的顏色很快淹沒了那十幾個東北軍工兵灰色的身影,甚至還有一輛九二式坦克軋着遍地的屍體緩緩衝上橋,試圖衝到北岸,後面密密麻麻跟着一大羣日軍。

“轟!”數聲巨響,綁在橋墩上的炸藥被剩餘的工兵引爆,整個橋面一下子傾覆,上面的日軍和坦克像下餃子般咕嚕嚕全部倒進了河裡,那輛鐵皮坦克直接成爲了裡面三個鬼子坦克兵的棺材直沉水底,剩餘的落水日軍一個個狼狽不堪在水面上掙扎,11月冰涼的河水凍的他們渾身麻木,北岸的東北軍們紛紛打起了落水狗,落水的日軍基本被一槍一個全部打死在了河裡。

此時南岸的東北軍主力和重要機構基本都撤到了北岸,撤到北岸的東北軍士兵們流着淚聽見河對岸傳來的一陣陣慘叫,那是獸性大發的日軍在用刺刀捅死來不及帶走的東北軍傷兵。

連接遼陽南北兩岸的橋樑基本被工兵們炸掉了,只留下遼陽最大的一座“雲虹”大橋還沒有炸掉。

這座連接遼陽兩岸被張學良親自命名的的大橋是東北第一個五年發展計劃項目之一,1930年由德國橋樑專家漢斯·弗萊舍爾設計並監造,純鋼筋水泥混凝土構件並採用了巧妙的力學設計原理,寬敞的橋面上橫臥着兩條鐵路和兩條公路,屬於火車汽車兩用橋,不但是東北南北交通的一大要道,還是遼陽經濟發展的一項重要依靠。當時建成之後的慶祝酒會上,漢斯·弗萊舍爾拍着胸口保證“這橋八級地震也震不倒”,當時出席酒會的于學忠對此嗤之以鼻。可是眼下看着自己的工兵營忙活了半小時也只是炸傷了一些水泥塊而已,整個大橋基本毫髮無損。看到這情景于學忠不得不從心裡佩服,德國人造的東西還真他媽的結實。

“日軍坦克!”負責守衛大橋的491團尖兵嘶聲高喊。

伴隨着日軍坦克發動機嘈雜的聲音,一排排坦克機槍子彈已經先行掃了過來,打在橋面上嗤嗤地彈起一串串水泥灰土,十幾個來不及躲閃的工兵紛紛中彈被打死在橋上。日軍爲了攻進北岸,這座唯一橫跨在太子河上的雲虹大橋一下子成爲了日軍重點攻擊點。可以並行兩列火車的橋面上,七八輛日軍坦克張牙舞爪開進而來,後面密密麻麻跟隨着大量步兵。“給我打!”108師491團團長龐懷山“呸”地吐掉剛剛點上的煙大吼道,機槍手們紛紛開火,中彈的日軍紛紛倒地,大量的子彈打在了鋼筋橋面護欄上迸出刺眼的火花。同時東北軍的120mm重型迫擊炮也連連開火,炮彈嗖嗖地飛向日軍頭上,一時間日軍死傷累累。“炸這些狗日的!”官兵們大喊着,一片片手榴彈也飛到了日軍頭上。混戰中,一發迫擊炮不偏不巧飛到日軍一輛八九式坦克上,那輛坦克上的日軍機槍手頓時整個上半身被炸掉化爲一團血霧。被打痛的日軍慌忙趴下倚靠着被摧毀的坦克用機槍和手榴彈與491團護衛官兵交火。而其餘日軍坦克則肆無忌憚撲上前來,坦克機槍噴着火舌,子彈貼着東北軍頭皮橫飛。

“把反坦克炮推過來!對準鬼子的鐵皮王八!”炮兵們推着沉重的37mm反坦克炮到橋頭猛烈向日軍坦克開火,“目標!前方46米!日軍92式坦克!炮口擡起五十三度!預備,放!”隨着炮兵們的口令,一發發37mm反坦克炮彈應聲而去,彈頭溫度起碼3000度的炮彈輕易地撕開了日軍坦克薄弱的裝甲,將裡面炸個稀巴爛。一輛接一輛日軍坦克被擊中着起火來,直看得491團官兵們興奮的真恨不得把這些幹掉讓他們吃盡苦頭的鬼子坦克的炮兵們狠狠地親上幾口。

“代——(日語:開炮)!”在日軍軍官的咆哮中,一發發75mm步兵炮炮彈飛到北岸橋頭,直炸的東北軍官兵們猝不及防,表現勇敢的反坦克炮手們也被炸得傷亡累累,炮火也大大減慢了。

“殺給給——(日語:射擊)!”日軍坦克再次洶涌撲上來,火舌狂吐。整個橋面被日軍坦克履帶軋的不停顫抖。

“咻!”尖銳的呼嘯聲中,一發“鐵拳”火箭彈發射的炮彈猛地擊中最前頭的一輛九二坦克上,彈頭迸發的三千五百度高溫的金屬流一下子撕裂了九二坦克薄薄的正面裝甲鑽進坦克內部爆炸開來,頓時整個坦克化爲一團焦黑的廢鐵,炸碎的坦克殘片向四處八方飛濺,後面跟隨衝鋒的日軍紛紛被擊中倒地。肩扛東北兵工廠新研製剛剛生產了第一批就投入實戰的仿德國“鐵拳”反坦克火箭炮的101師反坦克兵們不顧橫飛的子彈繼續向橋面上的日軍坦克開火,一輛又一輛日軍坦克在東北軍士兵的歡呼聲中被炸成燃燒的廢鐵。日軍坦克兵大驚失色下慌忙爭先恐後倒車後退,結果一個又一個日軍步兵來不及躲避被己方坦克連連軋倒在地發出非人慘叫聲,一時間日軍陣腳大亂,坦克步兵在橋面上擠作一團。

“殺呀!”看着日軍慌亂作一團東北軍們紛紛躍起衝上橋面兇猛殺向逃竄的日軍部隊。

“轟!轟!轟!”南岸日軍山炮部隊一起開炮,炮彈準確落在衝鋒的東北軍頭上,表現突出的東北軍反坦克兵更加受到重點關照,在日軍冰雹般的炮彈下幾乎死傷殆盡。東北軍步兵炮手們也紛紛開炮回擊。

“八嘎!”日軍戰車大隊大隊長青田大佐眼見自己部下的窩囊表現,勃然大怒上前:“爲什麼不突擊過橋?”

看着青田大佐雙眼佈滿血絲的駭人模樣,那個被質問的八九式戰車車長膽戰心驚道:“東北軍有擊毀我方戰車的新式武器,我戰車大隊損失嚴重不得不退卻下來呀!”

回答他的是迎面飆着寒風而來的一把印着菊花標誌的武士刀!在意識消失前的一霎那,那坦克車長飛出去的頭顱分明還看到了自己脖腔噴出的一尺多高的血泉。

一腳將這個“臨陣畏敵逃脫”的坦克車長頭顱踢開,青田大佐親自發動一輛八九坦克迎着對面東北軍的猛烈子彈衝向對岸。此時橋面上已經密密麻麻鋪滿雙方戰死官兵屍體,青田大佐開着的13噸重的坦克直接以屍體爲路緩緩碾壓過去,坦克的整條履帶都變得血淋淋,鋼鐵縫隙之間還夾雜着大塊肉塊內臟,一路上響起“劈劈啪啪”恐怖的骨骼破裂聲,甚至還有還沒有死透的官兵被活活軋死前發出的一聲聲慘叫。就在青田大佐終於駛上對岸時候,屍堆裡面一個被震昏的101師反坦克兵在自己雙腿被青田的坦克軋上產生的巨大疼痛給震醒,這個反坦克在臨死前拼着最後的力氣將一枚反坦克手雷貼到了九二坦克的側面裝甲上。

“轟!”一聲霹靂般的巨響後,青田大佐的九二式戰車被炸作兩截,大佐本人也變成了一堆燒焦的碎肉,這最後的爆炸也標誌着日軍在雲虹大橋上的攻勢終於被遏制了。此時橋面上橫七豎八停着一輛輛燃燒的日軍坦克,重重疊疊四仰八叉堆滿了雙方戰死士兵的屍體,北岸橋頭東北軍戰死官兵的屍體甚至堆積達到兩米多厚,從陣亡官兵留下的血水將整個橋面都浸成紅色,血水再順着橋墩流到了河裡,將整個橋墩都塗抹成爲了紅色。在遼陽會戰結束期間,這座大橋被東北軍日軍雙方反覆爭奪易手17次之多,每一次都是一方戰至屍山血海將其奪下後,又被另一方戰至屍山血海再將其奪去。有一名日軍隨軍記者拍下了這座大橋的全景照片傳回國內後日本國民驚呼此橋爲“血橋”。事後經過東北軍方面認真的數據統計,這座長177.5的大橋上共計雙方戰死官兵屍體875具,被擊毀的日軍坦克一十九輛,這座橋也得了另外一個稱號——“日軍第3戰車大隊的墳場”。

眼見隊伍始終無法突破東北軍在雲虹大橋上的防線,心急如焚的二宮治重中將迫於無奈下令部隊強渡太子河突破東北軍防線。

第五師團主力精銳部隊——步兵第11聯隊率先發動渡河作戰。聯隊長吉川輔一大佐高舉指揮刀立於岸邊大聲道:“京都的好男兒!前進!”兇悍的十一聯隊日軍紛紛脫光上衣挺着刺刀嗷嗷叫着撲下冰冷刺骨的河淌水衝向對岸,由於進入初冬,太子河河水湍急而不深,日軍如鴨子般密密麻麻衝過來。守護河岸的是104師一部,副師長常恩多親自臨防線鼓舞士氣,一邊和士兵們一起用步槍射擊一邊大喊道:“弟兄們!給我狠狠地揍鬼子!”官兵們奮勇向河內日軍猛烈掃射,暴風般的子彈密集狂飆橫掃向淌水過河的日軍,只打的河面掀起萬點波濤宛如暴雨傾瀉。在河裡毫無遮攔的日軍被射殺的紛紛倒下,血水迸濺,被擊傷的日軍倒入冰涼刺骨的河水中立刻被凍的渾身麻痹不能起來,一時間河面上腥血飛揚大片大片的水域被染的猩紅,日軍慘嚎聲攝人心魄,被擊斃的日軍屍體如僵木般成片成片隨河水漂浮,後來居然在雲虹大橋的橋墩處堵塞淤積起來,導致河面爲之不流。

吉川輔一身邊的副聯隊長池上安晉見部下官兵在水中幾乎是一邊倒挨東北軍的屠殺,剛剛衝至一半河面,已經有四五百被東北軍射殺在河內,不由一陣心驚膽戰,語氣急迫道:“聯隊長閣下!這樣強攻是不行的!代價太大了!”

吉川輔一鬚髮倒豎厲聲道:“八嘎!大日本皇軍將士就應該無懼死亡!命令全體聯隊加入攻擊!炮兵部隊掩護,攻擊敵軍!”

第11聯隊整整三千多人全部下河拼死撲向對岸,同時日軍對岸的山炮部隊再次猛烈開火,直炸的東北軍官兵連連飛上天,一時間防線吃緊。常恩多身邊一名“馬克沁”機槍手瘋狂向河裡掃射,不料招來日軍一發迫擊炮彈飛來將其炸死,旁邊的副射手立刻接替他繼續捨生忘死猛烈開火,但剛剛過了十幾秒又被一發流彈擊穿鋼盔而亡。常恩多索性親自操控機槍猛烈開火阻擊日軍上岸。

河流上游的親自督戰的龍雲峰見狀急中生智,立刻命令101師485團團長範馭洲和全團官兵將附近倉庫內的油桶全部拖來撬開,數噸的汽油煤油柴油紛紛傾倒入水中,油隨水漂向下流日軍處,一時間大半個河面上油汪汪全是燃油。隨着488團官兵將一支支火把投入河中,頓時太子河成了水火交融的煉獄,一路路火勢順着漂浮的油料如一條條火蛇在河面上遊蕩,熊熊燃燒的烈火將水中的日軍燒的皮焦肉爛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腥臭刺鼻的肉焦味隨風到處擴散,令人反胃嘔吐不已。

遺屍千餘的第11聯隊儘管如此還有一股股日軍渾身水淋淋爬上岸悍然不畏死地向岸上的東北軍攻擊,但是大部分日軍被凍的肢體麻木渾身發青,基本都被東北軍一刀一個捅死。殺的性起的東北軍官兵們也紛紛大吼着跳進河裡刺刀見紅同日軍拼殺起來,整個河面上波濤盪漾腥血飛揚,雙方都殺紅了眼。

正在南岸河邊督戰的吉川輔一大佐突然覺得腦門一下劇痛頭部爆出一朵血花,立刻兩眼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河北岸一處倒塌的民房內,一名東北軍“暗箭”狙擊部隊的狙擊手靜靜潛伏在這裡很久了,一直在通過狙擊槍上的瞄準鏡搜尋着重要目標,在幹掉兩個日軍步兵炮炮兵和一個傳令兵後發現了肩上扛着大佐軍銜的吉川輔一,斷定是日軍高級軍官後遂一槍將其斃命。

吉川腦漿迸濺後,旁邊的池上安晉副聯隊長彎腰撿起指揮刀試圖繼續指揮戰鬥,但是又一發子彈貫穿了他的心臟;身後的第11聯隊參謀長三浦遠量中佐繼續“以沉着穩定的態度和從容不迫的軍人風度”撿起指揮刀準備接替正副聯隊長,但是他剛剛直起身,第三枚狙擊子彈從他的右眼射入後腦飛出。第11聯隊三名最高指揮官一一陣亡,讓周圍的軍官意識到他們不是被流彈擊中而是被暗殺的一時陣腳大亂,衝鋒中的第11聯隊殘部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無力再戰,得知聯隊的主心骨一一被狙殺後士氣頓時像踩破的皮球泄光了。已經被東北軍殺的寒心的日軍第11聯隊終於“不再勇往直前無懼死亡”開始紛紛向南岸狼狽逃竄,最後在東北軍機槍歡送下,攻擊前整編3800人的第11聯隊僅僅不到1500人活着回去,其餘的全部變成死屍浮在太子河河面上。

第11聯隊的慘敗讓攻擊的第五師團其餘部隊也無力再戰,死傷慘重的日軍終於放棄了繼續攻擊北岸。而此時的東北軍也已經戰至精疲力竭,兩個師被打的殘破不堪。兩方都忙着舔舐傷口準備蓄力進一步的較量。

“什麼!”武藤信義聽到參謀官上報的近日作戰損失,不由難以置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中第五師團兩個聯隊傷亡率高達70%,損失6000餘人,武藤信義真懷疑是不是部下搞錯了多加一個“〇”,但是每個部隊一串串傷亡數字卻又詳細具體地擺在了面前,武藤信義心裡第一次涌起了絕望的感覺。

11月19日深夜,西伯利亞北方寒流席捲東北。雙方官兵都感到突然寒風呼嘯寒意刺骨,到了後半夜居然一下子到了呵氣成霜,滴水成冰的地步。一夜之間,東北軍有兩百多名傷勢過重的傷兵被凍死。而日軍也不敢生火取暖,因爲有一股股東北軍的特殊部隊一到晚上便如鬼魅幽靈般遊蕩在兩邊殘垣斷壁間。開戰至今,在夜裡死於這些東北軍狙擊部隊的日軍已經達到上千人,只要在夜裡被發現基本就必死無疑。因爲在黑暗中抽菸時候腦袋很快就被從不知道哪飛來的子彈射穿的這個原因,倒讓日軍中不少老煙鬼戒掉了吸菸。天光時分,雙方官兵驚詫地發現,滾滾太子河河面居然一下子結冰了,頓時整個太子河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連日作戰中雙方戰死官兵掉進水裡的浮屍此時和河水一起結成大塊大塊的冰塊,堅硬如鐵般的冰塊中盡是密密麻麻的死屍。

當得知冰面完全可以走人的時候(不能行駛坦克),武藤信義大喜,仰天道:“此乃天照大神庇佑我軍也!”下令全軍發動攻擊。

南岸日軍紛紛從避寒的民房內突出,冒着呼呼北風嚎叫着撲向北岸,武藤信義下狠心要一舉攻破東北軍北岸防線,一口氣投入了一個加強步兵聯隊和一個騎兵聯隊猛烈衝擊。東北軍防衛部隊士兵用凍僵的手指拼命開火阻擊日軍,在冰面上毫無遮攔的日軍死傷累累,被擊斃的日軍騎兵紛紛落馬後被後面狂奔上來的己方騎兵踩作肉泥;打死的日軍倒在冰面上,流出的片片腥血來不及融化身下的堅冰便和整個人迅速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氣溫中中凍的僵硬。偶爾有日軍騎兵突破東北軍防線衝進來對東北軍步兵猛砍,部分官兵被殺紅眼的日軍騎兵雪亮的馬刀砍掉頭顱,但是這些衝過來的騎兵也很快被亂槍打死。戰鬥很快進入白熱化狀態。冰面上的日軍屍體越積越多,一些地方居然因爲過多屍體堆積在一起而壓破了冰面。同時東北軍炮兵司令吳克仁指揮炮兵部隊猛烈對太子河冰面炮擊,不但炸死炸傷大批日軍還逐漸將封閉河面的冰層炸開。

看着部隊仍然無法突破東北軍防線,顛怒欲狂的武藤信義再次投入一個大隊的兵力參加攻擊,並且下令航空兵進行助戰。北岸東北軍官兵們直接拖起凍的僵硬的屍體墊成工事掩護,頓時東北軍已經陷入苦戰之中,與此同時,空中雲層傳來嗡嗡的發動機轟鳴聲,日軍航空兵部隊也乘勢趕到加入日軍攻擊之中,24架日軍轟炸機和攻擊機低空俯衝幾乎貼着東北軍官兵的頭皮在掃射轟炸,東北軍數處防空13mm機槍陣地拼命向空中射擊,一架飛的過低的日軍飛機被數發子彈射穿發動機後拉昇不起一頭撞向一處房屋。一時間戰場天平急劇向日軍扭轉。

被日軍拱的最兇的是107師619團高福源部防衛的白石一帶,眼見日軍紛紛踩着冰面過江,“弟兄們!絕對不能讓鬼子過江!”高福源大喊道,率先跳下江面,619團官兵們躍上冰面和衝過來的日軍拼殺起來。一時間江面上殺聲震天,凜凜寒風中在冰凍江面上的肉搏戰異常慘烈,刺傷的傷口來不及流血血液便被凍結起來,低溫下的刺刀撞在冰面上立刻崩斷,沒有了刺刀的雙方士兵互相抱作一團撕咬起來,寒風中被撕下耳朵扯掉鼻子的兩軍士兵比比皆是,慘痛哀嚎聲充斥耳邊。就在東北軍守衛部隊紛紛躍下江面和日軍肉搏刺刀見紅時候,日軍炮兵部隊再次在武藤信義的命令下再次猛烈不分敵我對江面偏北區炮火齊射,一發發炮彈從天而降,直炸的東北軍日軍紛紛血肉橫飛,殘肢斷臂漫天飛舞。十分鐘的日軍激射後,江面上東北軍兩個多團和日軍一個聯隊一起灰飛煙滅了。

與此同時,日軍再次猛撲過來,黔驢技窮的武藤信義實行了日軍在日俄戰爭中的著名悍將乃木希典“獨創”的“肉彈”戰法,一排排身纏炸藥手榴彈的日軍敢死隊迎着東北軍機槍子彈衝進東北軍陣地引爆自己和身邊一片的東北軍同歸於盡。在這種慘無人道的戰法下,日軍攻破東北軍一個接一個防線要塞。越來越多的東北軍官兵被日軍這種兇狠殘酷的打法打的膽寒不已,隨着一處防線被撕開,意志力已經達到極限軍心不穩的東北軍官兵首次發生了接二連三擅自後逃事件,而且這個趨勢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將一個個越來越大的漏洞交給了日軍。

副軍長於學忠和參謀長榮臻得知防線吃緊,白石防線已經被攻破的消息後大吃一驚,于學忠怒道:“高福源呢!他是幹什麼吃的!叫他過來見我!”傳令兵忙了半天后才帶回來一個血跡斑斑的布包,一打開衆人目瞪口呆——傳令兵鄭重敬禮道:“報告副軍長!高團長率部與日軍在江面上交戰被日軍火炮覆蓋幾乎全軍覆沒,我只找到了高團長的人頭!”于學忠看了一眼布包中高福源緊閉雙目的頭顱後眼淚差點掉下來,一把抓起衝鋒槍和榮臻一起帶着自己的警衛排親自上陣。此時日軍槍炮聲已經越來越逼近了總指揮所,張學良雖說也心驚的大腿發抖但是關鍵時候也豪氣沖天地準備上前線督戰,周圍衆參謀軍官連忙阻止,張學良“神色慨然、視死如歸”(牙齒同時打顫)道:“將無貪生之念,士有必死之心!這樣方能驅逐日寇出我家園!”(這話是歷史上國民黨愛國將領郝夢齡將軍在1937年對日太原會戰中壯烈殉國前說的,這裡被張學良剽竊來了)眼見少帥都如此勇敢無懼死亡,衆軍官都肅然起敬。一行人身着軍官服頭戴鋼盔手持MP-30衝鋒槍大步流星上前,對着驚慌失措的官兵,于學忠對天掃射厲聲大吼道:“老子還在這裡!你們他媽的誰敢跑!”潰散的官兵們看着少帥、副軍長和參謀長一起上陣,軍心開始穩定重新恢復了士氣,紛紛圍在張學良、于學忠和榮臻身邊重新彈壓了回去,同時軍部直屬的憲兵大隊也組成督戰隊,果斷處決了一批逃跑的官兵,用高壓手段把部隊再次頂回太子河前線陣地。此時日軍已經開始大規模過河。負責後防的105師奉命馳援,師長黃顯聲立於一處高牆處,不顧身邊呼嘯的子彈鎮定自若指揮作戰,突然一發炮彈在其身邊炸開,眼疾手快的警衛員在最後一刻將黃顯聲壓在身下保護起來,等起來時候衆人大驚失色,只見一塊巴掌大的彈片擊中黃顯聲並插在胸口上,頓時血流如注。副師長關玉衡命令衛兵們將師長扶下去休息治療,黃顯聲斷然拒絕道:“下面數萬將士正在浴血奮戰,我作爲師長本應身先士卒怎麼能輕易下火線呢?”毅然忍着劇痛繼續指揮部隊反擊。105師官兵們看見自己的師長受傷鮮血染紅面前整個軍服仍然堅持職位指揮戰鬥,紛紛被師長的精神振奮,士氣大增反撲向日軍,牢牢地將日軍壓制在遼河河面上。

就在雙方殺的你死我活難解難分的時候,空中再次出現飛機的嗡嗡聲,十八架戰機排成六個分隊出現在空中,地面日軍紛紛搖動太陽旗高呼萬歲,不料空中機羣盤旋幾圈後卻對着日軍陣地猛烈掃射開火併投擲炸彈,驚慌失措的日軍頓時抱頭鼠竄狼狽不堪。這時東北軍官兵們這才發現空中戰機機翼上噴塗的不是這幾天一直司空見慣的日本太陽旗標誌,而是東北軍的黑色戰斧標誌。奉張學良命,東北軍空軍第一航空大隊大隊長高志航親自率部參戰。己方空軍的出現讓全體東北軍官兵們激動地歡呼雀躍,士氣空前高漲。投擲完炸彈的東北軍機羣低空掠過北岸防區,所有的戰機都輕晃機翼,飛行員們一起敬禮,向下面浴血奮戰的陸軍官兵們致敬。

這時,24架日軍戰機也同時出現在遼陽上空。東北軍飛行員們毫不畏懼迎上去以寡敵衆。雙方戰機從雲端到地面在空中纏鬥絞殺作一團,一時間空中子彈呼嘯炮彈橫飛。激戰片刻,大隊長高志航率先擊落一架敵機。看着鬼子飛機拖着濃煙一頭栽下天際,東北軍官兵們歡聲雷動,一時間士氣如虹掩殺向日軍。

年僅21歲的東北軍飛行員董明德(真實歷史人物)在死死咬住一架敵機的時候不料卻被另外一架從雲端中鑽出來的日機擊中尾翼,眼看飛機即將失去平衡搖搖欲墜,望着旁邊特意飛到自己身邊看着自己墜毀的那個日本飛行員掛滿得意笑容的臉,董明德沒有執行高志航讓他跳傘的命令而是猛一扭轉飛機方向和那架日機撞在一起,一起化爲火球滾落到日軍南岸控制區內。

107師620團團長王鐵漢見此情景振臂高呼道:“弟兄們!把空軍兄弟搶回來!”熱血沸騰的620團全團官兵一起大吼:“把空軍兄弟搶回來!”全團兩千餘人一鼓作氣殺向對岸,日軍見其來勢兇猛居然不敢攔路直讓620團衝上了南岸,正好撞上武藤信義的指揮室,頓時日軍高級將領全體陣腳大亂,慌忙在衛隊掩護下撤離。王鐵漢一邊派出一個連找到董明德墜機地點撬開機艙門後拖出了董明德的遺體,一邊指揮部隊與清醒過來圍聚而來的日軍激戰在一起,此時105師一部也殺過江面,日軍高級指揮所機構一下子被打亂,讓前線交戰日軍一下子失去了指揮 ,北岸東北軍抓緊時機紛紛壓制回南岸,一番激戰至深夜,日軍不但全部被趕回來南岸而且東北軍還奪取了四分之一的日軍佔領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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