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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四十四)

我們學會了抽菸,吐出憂愁,學會了喝酒,麻醉自己。

“你們再不住手我報警了。”無香大聲吼。

我們被她的氣勢所折服,收回了各自的拳頭。戰鬥的戰果是陳志遠的四隻眼睛變成了三隻眼,他的眼鏡在打鬥中摔到了地上,一個鏡片摔破了,而我的T恤也被他扯破。但是我非常

得意,想必他的一塊鏡片比我五六十塊一件的T恤貴幾倍,架不打了,但我們還瞪着對方。

“你們都瘋了?吃得好好的怎麼打起來了?”無香點上一支菸抽起來。

“沒事,我們聊着聊着發現志同道合,都對武術很有興趣,於是我們就在一起探討,然後比劃比劃。”陳志遠笑呵呵地說,馬上從一隻狼變成一隻綿羊。這傢伙腦子倒是很機靈。

“對,我們正在切磋武藝呢,無香姐你誤會了。”我也摸了摸腦袋笑着說。

“你們當我是大白癡啊,瞧你們鼻青臉腫的,這不是動真格的是什麼?到底爲什麼爭鬥?”無香嚴厲地說。

於是陳志遠繪聲繪色,情神並貌地神和無香講了昨天我們發生的事,沒想到這個傢伙真無恥,把搭訕裴茜茜,想要誘使裴茜茜上車出去玩,說成了是向裴茜茜問路,說我不問是非,直接就打他和他的朋友,然後還叫了一夥幫兇,把他車燈砸了,還很心痛地說那輛車是公司的車,藉着開出來兜風的,車燈被砸,只好自己掏錢換。我聽完心裡說不出的高興,你這是活該,誰讓你經常去大學裡釣妹妹。但他竟然顛倒是非,明明是窺探已久,不懷好心地搭訕裴茜茜,林蔭路上那麼多同學,爲什麼問路偏偏要找女生,爲什麼不找個醜點的女生,而專門找裴茜茜這樣的美女呢!

“張良,是不是真的這回事?”無香的臉陰沉了,陳志遠這小白臉惡人先告狀。

“明明是他不安好心地搭訕裴茜茜,邀請她上車出去玩。”我道出事實真相。

“裴茜茜?你是說陳志遠搭訕的那個女孩是裴茜茜?”無香睜大眼睛問。

“是的,就是裴茜茜。”我說。

陳志遠似乎看到了有什麼不對勁,忙搶着問:“香香,你認識那女孩?”陳志遠稱呼無香爲香香,大概無香的名字帶香字。

“當然認識,我們前幾天還見面了。”無香說。

“無香姐,不相信你可以打裴茜茜手機問問那天的真實情況,看到底是問路還是搭訕。”我一定要揭穿陳志遠醜陋的嘴臉。

我把裴茜茜的手機號告訴無香,無香撥通了手機,在一番詢問後,合上了手機,無香直直地盯着陳志遠,眼神堅毅。陳志遠顯然知道無香瞭解到事實的真相,神色慌張,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你給我滾出去!”無香指着大門吼道,無香生氣急了。

“香香,你聽我說,那都是我同事提議的,只是想約個女孩出去聊聊,僅此而已,真的沒有其它的想法。”陳志遠替自己開脫。

“不要再說了,你給我滾出去。”無香大聲地呵斥道。

“香香,我真的沒有企圖,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嗎?相信我。”

陳志遠還在做最後的努力,但她不知道,一個女人最不能容忍男人的背叛,如果真心喜歡無香,又爲什麼又去尋覓其他的女孩呢!

“你再不走,我報警了。”無香堅定地說,沒有被陳志遠的苦苦請求打動。

陳志遠看到他的請求是徒勞的,馬上改變了嘴臉,惡狠狠地指着我說;“你小子給我等着,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說完整了整衣服,徑直走出大門。

無香走到我的面前,用手撫摸我的臉,輕聲問:疼不疼,上次的傷還沒好,這次又添新傷。我說一點都不疼,打架爽着呢!我看見無香盯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睛有一絲溼潤。她的手很溫暖,在她身上,我找到了依靠,非常舒適貼心。

下午的時光是在我們兩個人的聊天中度過的,無香泡上一壺上等的好茶,我和無香半躺半坐在沙發兩頭,在輕柔的音樂中,無香向我講述了她的家,她的感情經歷,這些一直帶着神秘,一直堆積在我心頭的迷惑終於被解開。

無香說:我的父母是廣州人,上大學填報志願寫的是武漢的一所大學,後來如願進入填報的學校。進了大學後,由於我很漂亮,追求我的男生衆多,在大二的時候最後選擇了其中的一個男孩。那個男孩和我是臨近的兩個學校,我們在同學聯盟會上認識了,第一次看見覺得他是壞壞的,之後覺得他也是壞壞的,可是他的眼睛很大,總是深情地看着我。他開始追求我,對我非常細心體貼,爲我做了很多,有一次我的腳扭了,他可以在剛認識我的情況下,馬上買一瓶紅花油,在馬路上給我脫下鞋子來擦。每次我鞋帶開了,他都蹲下來給我係鞋帶,從來不讓我彎腰。他約我出來的時候,我不想去,我說自己有點不舒服,他沒說什麼,可是他會幾分鐘後出現在我樓下,然後手裡提着滿滿兩大包吃的。

我們一起走過了三年,那是一段令人難忘的幸福時光,後來畢業的時候,他的前女友跑到武漢,總是找他出去。最不能讓我忍受的是:我和我男朋友在租的房子裡晚上要睡覺的時候,她隔兩天就發過來消息,還專門給我手機上發,說很噁心的話:比如你們晚上做幾次呀,不要臉到了極點。

一次她把我單獨叫出去,給我看他和我男朋友以前高中和大一時拍的照片、買的東西,還說爲了我男朋友打了二次胎,現在身體還不好。我看到相片,聽到她的話肯定忍受不了,就把她和我男朋友以前的照片扔到地上,她推了我一下,我就上去狂踢了她一頓,她的手機掉出來了,我就砸了她的手機,我當時只是想保衛我的愛情,沒想到她又要自殺、又要上吊。我男朋友知道了,也被我的行爲嚇壞了,覺得我是無可救藥,這麼野蠻,他就提出分手,但問題的本身是:她是我男朋友無法忘記的女生,他們在一起好久了,我男朋友就離開了我。

但是我依然還愛着他,於是畢業後,我留在了武漢工作,因爲他也留在武漢,因爲他,我喜歡上武漢這個城市,城市裡面散發着辣辣的氣息,每個人像吃了炸藥一樣急噪,可是卻不失熱情,豪爽。我盼望着他和他女朋友分手的那一天,這聽起來非常愚蠢可笑。我每天沉醉在酒裡,因爲只有喝醉了,彷彿能看見他出現,才能感覺到他的溫柔;每天拼命地吸菸,因爲想身上有他的菸草味道。上個星期他約我出來見面,說他馬上會調到廣州工作,而且準備回去之後就和他女朋友結婚。

無香靜靜地給我講着她的故事,菸灰缸裡堆滿了菸頭,在煙霧繚繞中,我看見了無香含淚的眼睛,我原本以爲她成熟穩重,聽完她的故事沒想到她一個單純卻癡情的女人,在她堅強的表面下,深藏着一顆脆弱的心,在每個夜裡孤獨無助,惟有眼淚可以稀釋憂愁。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人,都有那麼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常常深陷其中,難以自拔。於是我們學會了抽菸,吐出憂愁,學會了喝酒,麻醉自己。歲月慢慢地流逝,我們一點點地成長,卻永遠也忘不掉曾經擁有的那段情,無法抹去心中那個最深愛的人。

我點上一支菸,也抽起來。無香的故事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沈詩雨,我們也是三年的感情,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之後才知道後悔。現在她正享受着愛情的甜蜜,也許有一天,我也會得到她結婚的消息,那個時候,我還會流淚嗎?還會大醉一場嗎?我常常在歌廳裡唱着陳奕迅的《婚禮的祝福》:

我的請帖是你的喜帖/你要的一切/如今都變成我的心碎/你總是太清醒/我始終喝不醉/連祝福你還逼我給。

你的喜貼是我的請貼/你邀我舉杯/我只能回敬我的崩潰/在場的都知道/你我曾那麼好/如今整顆心都碎了/你還要我微笑。

“我已經累了,也許我會很快離開武漢,去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好好的一個人生活。”無香淡淡地說。

“你應該重新去尋找一份感情,生活是無奈的,但我們還必須去在苦澀中尋找一絲快樂。”我勸道。可是誰又能那麼瀟灑地抹去以前的傷痛,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呢!

“快樂?只有當我回憶起我和他在一起甜蜜的日子纔會感到快樂,現在我已經不知道快樂的滋味了。”無香掐滅了手中的煙。

“快樂的人有兩種:一種是真正瞭解宇宙人生,而把一切都看爲值得欣賞和寬容的人;另一種是熱愛生活,不懂得煩惱爲何物的人。因此要麼你就真的看透,否則,你該多保存一點執迷。”我說。

“講得真好,你自己想的?”無香微微一笑。

“我才二十二歲,哪講得出這樣的人生感悟,這是臺灣女作家羅蘭說的,在高中的時候,我就把這段話從她的《羅蘭小語》裡摘抄在日記裡,可惜我到現在還沒有修煉到這麼高的境界。”我苦笑道。

之後我們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