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既收了,也不能退回去。
舒舒就留下。
若是往後在能力範圍之內,對方有難處她會幫;要是做不到,到時候再退就是了。
九阿哥摸着如意的手感,溫潤如脂,不由心動,道:“怪不得叫羊脂玉,看着就油潤,摸着這手感也好……和田玉啊,要是能跟雞血石似的,將整個和田玉礦都囤在手中,那銀子就海了去了,不知道多少個十萬兩……”
舒舒想起了後世的一個段子,乾隆西進不是爲了葡萄乾……
只是當時的背景不是和田玉,而是西域美人。
如意收起來了,舒舒兩個用了晚飯,也早早地歇下了。
今天看似不累,可是舒舒應付人也費精神。
九阿哥睡得噴香,舒舒則是看着九阿哥,清醒了好一會兒。
雅布之薨,只是開始,裕親王、恭親王也快了,顯親王好像也不是長壽的。
隨着這些同齡人相繼離世,康熙的緊繃感會越來越明顯的,對兒子也會越來越防範,九阿哥這樣混沌也是好事……
在舒舒生辰之前,十阿哥的生辰先到了。
十阿哥是十月十一生日,比舒舒早兩天。
十阿哥還在“禁足”中,也沒有辦酒。
九阿哥就叫百味居送了兩桌上席到十皇子府,夫妻兩人親自過去給十阿哥賀壽。
九阿哥跟十阿哥一席,舒舒陪着十福晉跟郡王福晉一席。
從三十七年送女入京候嫁開始算,四年之內,郡王福晉進京三次,跟舒舒早就相熟。
她看着舒舒感激道:“布音說了,福晉像姐姐一樣愛護她、照顧她,我們布音真有好運氣,遇到您這樣好的嫂子……”
舒舒道:“我也是好運氣,多了布音這個的妹妹,情逾骨肉。”
郡王福晉道:“福晉是有福氣的,我們小布音也沾光了。”
舒舒忙道:“都是郡王與郡王福晉的愛女之心,冥冥中庇佑布音心想事成……”
十福晉美滋滋地坐在下首,看着盤子中的牛肉圓白菜絲,竟然也吃津津有味兒。
牛肉用的瘦牛肉炒熟,白菜絲用的是白菜芯切絲,只有芝麻醬油調味,吃起來就很好吃。
十福晉吃了一盤子,看着席面上的大葷,雖是流口水,可還是剋制住了。
她會做個好額赫的……
*
前屋,九阿哥正跟十阿哥問起鈕祜祿家那邊的生辰禮,道:“都送了麼?有沒有哪家多送的,哪家少送的?”
九阿哥覺得自己開始想得多了。
這個時候多送,有惦記爵位的嫌疑;這個時候少送,有埋怨十阿哥的嫌疑;這個時候不送的,哼哼,他要記小本本了。
十阿哥想了想,道:“三房跟八房那邊送的多些,少送的沒有,尹德家裡遲了兩日。”
九阿哥撇了撇嘴,這個名字聽着都覺得晦氣。
“還關着呢?還是放出來了?”十阿哥問道。
九阿哥帶了不滿,道:“打了板子放出來了,聽說是在宮裡任侍衛時有裡通消息之嫌。”
這罰的是不是太輕了?
倒是便宜尹德了,是白身,沒有頂戴可摘。
十阿哥道:“應該是沒有什麼實證,或是危害不大,這樣懲戒就行了,斷絕繼承爵位的可能……”
九阿哥想起了法喀道:“他們家呢?阿靈阿倒了,沒想到趁機想爵位搶回去?”
十阿哥搖頭道:“沒動靜,就算有那個心思,也不會來皇子府鑽營。”
九阿哥輕哼道:“糊塗人,再蹦躂也沒戲……”
阿靈阿夫婦的官司既完了,這爵位傳承也沒有拖很久。
十阿哥生辰次日,就有旨意下來,遏必隆之孫、顏珠長子哲爾金襲伯祖父圖爾格二等公,另有遏必隆早年被削的一等精奇哈尼番,由圖爾格之孫豐阿達襲。
這個繼承結果,聽得八旗勳貴都傻了眼。
哲爾金是誰?
遏必隆庶子的庶子,十五歲沒有成丁的半大少年。
要知道,滿洲貴賤分明。
庶子的庶子成爲門長,這怎麼能讓人服氣?
豐阿達是誰,八房嫡孫……
兩房的恩怨,可以追溯到順治朝。
要知道鈕祜祿家第一代弘毅公是開國五大臣之一的額亦都,第二任就是額亦都八子圖爾格,第三任是圖爾格次子科布索。
這一位曾在世祖親政之前,黨附多爾袞,誣告遏必隆,奪了遏必隆的爵位佐領。
等到世祖親政,遏必隆訟冤,不僅奪回了自己的爵位佐領,還奪了科布索的公,成爲第四任公。
就此,這個公爵就從鈕祜祿家嫡八房轉到了嫡十六房。
科布索那邊,就只剩下一個四品爵位。
這兩家不說王不見王,也差不多了。
跟嫡十六房的內鬥一樣有名的,就是嫡八房的齊心。
因爲嫡八房都是科布索的兒孫,豐阿達那一輩都是同胞兄弟,素來抱團。
這是抱團的嫡八房跟散裝的嫡十六房,可以預見,鈕祜祿一族分裂的更加細碎了。
九阿哥得了消息,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豐阿達是誰?
十皇子府長史博色的阿瑪!
這在外人看來,倒像是十阿哥插手鈕祜祿家的爵位似的。
鈕祜祿家還有那麼多個房頭,會不會讓人記恨?
至於哲爾金那個公,九阿哥倒沒有什麼感覺。
十五歲的半大孩子,毛還沒長全,又是庶出,沒有可依靠的母族,想要收攏鈕祜祿家的勢力,總要十年八年才能完成。
九阿哥心裡不大高興,他覺得皇父是故意的。
他看着埋首案牘的十二阿哥,很想要問問,什麼樣的阿瑪,會故意讓兒子背黑鍋。
反正他不會,他雖不會將豐生跟阿克丹看的比自己重要,可是也不會讓兩人受到一點點傷害。
不過想到十二阿哥才成人,沒有當過阿瑪,問了也是白問,他就將話嚥了下去。
門口傳來腳步聲,三阿哥挑了簾子進來。
九阿哥跟十二阿哥見狀,都站起來了。
三阿哥看到十二阿哥那邊都是公文,擺手道:“小十二忙去,我就是閒着沒事兒,過來磨磨牙……”
十二阿哥聽吩咐繼續處理公文了。
三阿哥在九阿哥對面坐了,九阿哥讓何玉柱奉了茶。
三阿哥看到几案旁邊有個小茶爐,上面烤盤上還放着橘子跟小蘋果,撒出幾分果子的清香。
他笑着拿着一個烤橘子,一邊剝皮,一邊笑道:“你們倒是會預備零嘴兒,沒見過果子烤了吃的……”
九阿哥擺手道:“這個不是吃的,用這個借味兒。”
說着,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個橫桌,上面擺着兩個尺大的果盤,裝着一盤橘子,一盤蘋果,道:“三哥要吃果子,那邊有……”
三阿哥的橘子皮已經剝的差不多了,看了眼那堆的滿滿的果盤,道:“之前沒見擺這個啊?”
九阿哥笑道:“這不是點地龍了麼?老房子,除了地龍,還要補炭盆,可是煙熏火燎的嗆鼻子,就預備下果子,沖沖味兒。”
三阿哥沒有撂下手中的烤橘子,而是拿了一瓣放在嘴裡,比直接吃起來更甜。
他看着九阿哥,道:“越大越矯情,早先上書房讀書時,那屋子不是不是比這邊的屋子更老?”
九阿哥拿起一件紫砂手把壺,喝了一口,道:“哎,沒法子,誰叫弟弟福晉愛操心呢!”
三阿哥瞧着他要冒泡的樣子,心裡發酸,道:“這都顯擺幾年了,大家都曉得弟妹待你好,就不能換個新詞兒?”
九阿哥挑眉道:“再過幾年,我們大格格大了,我就換我們大格格誇,誰不曉得我們大格格孝順呢?那是我的小棉襖……”
三阿哥忍不住小聲嘀咕道:“都是牽強附會,週歲大的孩子,曉得什麼好賴,怎麼就看出孝順不孝順了?”
九阿哥住了話音,看着三阿哥不善,道:“三哥您說什麼呢?”
三阿哥立時改口道:“我說週歲的孩子曉得好賴了,能看出孝順不孝順了,咱們小尼固珠就是個頂頂孝順的。”
九阿哥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追問三阿哥。
他就是覺得自己這三哥,可真是個笨的。
當着父母誇孩子,這不是基本操作麼?
這都不曉得,不大聰明的樣子。
三阿哥想起了正事兒,道:“那個豐阿達是怎麼回事?怎麼想起將這個人扒拉出來……”
九阿哥搖頭道:“這個誰曉得。”
三阿哥打量了九阿哥兩眼,莫名地覺得豐阿達是借了九阿哥光。
兩人看似沒有關係,可是真要說起來,中間就隔着幾層罷了。
豐阿達之子是博色,博色如今的上司是十阿哥,十阿哥的好兄弟是九阿哥。
即便十阿哥沒有幫着博色父子走動,可是博色在十皇子府,皇父就能想起這個人來。
九阿哥見三阿哥盯着自己看,瞧了瞧自己身上,紫紅色的寧綢灰鼠皮衣裳,簇新簇新的,他跟福晉用的同一匹料子。
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又看了看三阿哥,身上的衣服料子都褪了,袖口有毛邊,不由蹙眉道:“這都換季了,您也沒預備新衣裳?”
三阿哥搖頭道:“預備了啊,兩件新皮褂,四件新棉衣……”
九阿哥看着三阿哥身上,不解道:“不缺新衣裳,您怎麼這麼個裝扮?也不嫌寒磣?”
三阿哥納罕道:“又不出去吃席,穿什麼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