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陳曦停止了自己的哭泣。王洋依然開着摩托車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國道行駛着,一路北上。他們都沒有說話,耳邊只有呼嘯而過的風。
太陽落下後,氣溫也逐漸降了下來。就連空氣也變得冰冷了,王洋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身後陳曦的身體在顫抖。
“再忍忍,馬上就到麗江了!”王洋怕陳曦聽不到,大聲地和陳曦說着。
“嗯。”而陳曦很小聲的應答,卻讓王洋聽得清清楚楚。隨即王洋加快了行車的速度……
麗江古城和大理古城相比,更有古城的味道。蜿蜿蜒蜒的街道,古樸的建築。但是總覺得麗江比大理少了些什麼。
到底少了些什麼呢?
在大理隨處可見擺地攤的人,被城管趕得滿街跑。也能見到街上不明所以聚集的人們,喝着酒聊着天。大家好像都很開心,都很無憂無慮。
可能缺少的是人間煙火的氣息吧!
麗江古城給人的感覺就非常的規範化,每條中心商業街的路口,都停着安保的車輛,甚至還有站崗的士兵拿着不知道有沒有子彈的槍在維持秩序。
“怎麼樣?麗江和大理比?”王洋轉過頭,向雙手抱着肩的陳曦問道。
“我不喜歡!”陳曦簡簡單單回答了王洋四個字。
他們一同走在古城的街道上,聽見了酒吧的歌聲,陳曦不由自主地向裡面看了一眼。
“想喝酒嗎?今天我請。”王洋笑道,他很理解陳曦現在的心情。就好像他自己剛從家裡跑出來四海爲家的時候,家裡面給他的壓力一樣。而對陳曦來說,應該更難受吧。因爲我們臨走時他父親的一句注意安全,反而會讓陳曦更加難受。如果喝酒真的可以消愁的話,他不介意陳曦再像他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喝個爛醉。
陳曦沒有說話……
“想喝就喝吧,今天隨便你喝。”王洋說:“雖然現在身上沒錢,但是我的信用卡足夠撐到這個月稿費到賬,放心!”
“我今晚想清醒一點。”陳曦說完,便自顧自向前走着。她沒有欣賞古城的夜景,也沒有買買東西發發自拍。只是這樣向前走着。
王洋也還是習慣性的做一個跟屁蟲,看着眼前的陳曦,他總有種抓不住的感覺,感覺眼前這個女人太堅強,也太脆弱了。堅強和脆弱雖然是反義詞,但是用到陳曦的身上卻並不違和。
王洋脫下了衣服,披在陳曦的肩上,兩個人就這樣在古城行走着,沒有方向,也沒有目的。直到古城的燈都開始陸續的滅掉,街上的人熙熙攘攘。走着走着,又走到了剛剛進古城時,他們路過的酒吧。
這時,有一個女人,在扶着酒吧門外的牆,嘔吐着。
王洋看了看陳曦,陳曦也在聽到的動靜看向那邊。王洋一下就笑了出來。
“這場景……似曾相識啊。”
“當時我有這麼難看嗎?”陳曦好像也挺好奇王洋把她從酒吧門外“撿”回來時,是什麼的情形,當時陳曦喝個爛醉,現在一問,她竟然已經記不起來了。
“看過蝙蝠俠嗎?”王洋想了想突然問起陳曦這個問題。
陳曦疑惑的點了點頭。
“裡面的小丑你知道吧!像的不能再像了,你的粉那麼厚,口紅還直接讓你擦到臉頰,我感覺你不化妝都可以本色出演小丑女了。”王洋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他希望讓陳曦從今天出發時的心情中擺脫出來。
陳曦用力向王洋的屁股踹了一腳:“你不是挺擅長英雄救美嗎!你去幫幫人家啊!”說完轉頭就走。只剩下王洋在後面邊追邊說着:“哎哎哎,你這人怎麼翻臉就翻臉啊……”
回到客棧,王洋和陳曦坐在客棧的客廳。因爲也是臨近冬天的緣故,來麗江旅遊的人也不是多,而麗江客棧的數量又這麼多,所以這家客棧的入住率不高,掌櫃的也把他們安排好自己回房睡覺了。
陳曦坐在對面玩着手機,王洋則是看到櫃子上有咖啡豆,於是就燒了壺水,做着手衝咖啡。陳曦的情緒好像緩和了很多,果然,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哪怕有再刻骨銘心的事情,悲傷也好,失去也罷。統統交給時間就好了。
王洋剛剛做好的一杯咖啡,陳曦就順手拿到了自己手邊準備喝。
“誒!”王洋看着自己用心衝出來的咖啡就這麼被拿走了。
“怎麼了?”陳曦一臉疑問。
“沒……沒事。”王洋只能又燒了壺水。
“你這咖啡可以啊,我爸在北京也有開咖啡廳。你這手藝,可以比得上我們家咖啡師了!不,可能比我們家咖啡師衝的都好喝。”陳曦驚奇的看着王洋,沒想到王洋衝咖啡的技術還不錯!
“我經常寫書到半夜,爲了提神,經常自己晚上衝給自己喝。而且您這有點貶低人了吧,我一般從來都不喝別人衝的咖啡的,因爲肯定沒我衝的好喝,就算是咖啡師,也肯定沒我的好喝。”王洋對自己衝咖啡的手藝可是自信的很,雖然沒受過系統的咖啡沖泡訓練,但是無數個孤單寒冷的夜晚,都是咖啡陪他度過的,而陳曦卻把他的手藝和他家的咖啡師比,讓他感覺很貶低人。
“誇你兩句,還上臉了,我家咖啡師年薪40多萬。”陳曦喝了一口咖啡,白了王洋一眼。
“……”王洋被這話堵住,一時無言以對。
安靜了一會,陳曦突然問道:“王洋,你說……人活着有意義嗎?”
“嗯……我也想過這個問題,要說有意義吧!許多人活了一輩子都說不出來活着的意義是什麼,要說沒有意義吧……我們也都在爲了什麼在奔波,勞累。”
“你這說了就等於沒說。”陳曦嘆了口氣。
“你聽我講完啊,別人的人生的意義,我不知道是怎麼定義的。我覺得我人生的意義……”王洋故意賣了個關子。
“是什麼?”果然陳曦好像很迫切的想要知道。
王洋笑了笑。
“是夢想,我覺得我活這一輩子,這短短的幾十年。把我的夢想都完成了,就是我人生的意義,也是我爲之奮鬥的目標。”王洋很認真地說。
“夢想嗎?小時候老師問過我這個問題。當時我沒有回答出是什麼,現在……可能也回答不出來吧。”
“那你現在最想做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
這深夜的長談,好像從陳曦的一句“人生的意義”開始了。
“你是怎麼找到的?”陳曦問道。
“什麼?”
“你活着的意義。”
“我不知道這能不能叫做我活着的意義吧,只是現在是我追尋的東西。”
“對,怎麼找到的?”
“路上找到的,在我走過了這麼多城市,看到了好多人的生存方式以後。”王洋說:“之前你問我爲什麼出來,我說我四處流浪。其實我還不算是流浪的人,其實好多人瞧不起流浪漢。其實那些四處漂泊的人,往往要比普通人更瞭解生命的意義。”
“你這麼說,我就有點不懂了。”陳曦微微皺眉。
王洋嘆了口氣。
“就像你吧,在你懂事以後,你的世界裡面就不缺錢。所以,很多社會底層的東西你看不到。而我,也算是社會底層上來的。但是還好我從那個階段熬過來了,所以,我比你更知道底層人的不容易。”王洋看着什麼都沒有的天花板,眼前好像略過了他從前經歷過的東西。
“那……你覺得現在什麼是最重要的呢?現在這個社會,庸俗點,錢就是衡量一個人能力的標準,你難道想這樣過一輩子嗎?”陳曦認真地看着王洋。
王洋說:“陳大美女,我當然知道有錢是一件好事情,而且也知道錢能免去人生中好多的煩惱。但是現在的社會,和咱們爸媽那一輩不一樣了。只是努力,不一定會賺到錢。一個勁的努力給老闆賺錢是傻子才做的事情。選擇和機遇,太多的東西碰到一起纔會出來一個有錢人。我知道我現在沒有錢,而我也知道我以後可能也沒有多少錢。所以我現在在賺不到大錢的情況下,我也要保持對生活的熱情不是?總不能自暴自棄吧!”
“你總說社會啊,生活啊什麼的,那你想要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你自己想過嗎?”陳曦好像對王洋地說辭並不苟同。
這次王洋並沒有脫口而出,而是點了一隻煙,開始考慮着。
“如果有一天我賣掉了摩托,不再東奔西走了。我希望我會停在一個我喜歡的地方,一個小城市或是一個小鎮,比如大理我就非常喜歡。一輛電動車就可以滿足基本的交通,我會繼續寫我的故事,拿一點稿費,滿足我自己的基本生活,而且我還希望我的故事可以幫到一些迷茫的人。如果可以過分一點的話,我還希望我可以談一個戀愛,對方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女生就可以了,我希望她也是和我一樣是個旅人,因爲喜歡這個小鎮在這裡停留。我們會相處很久,我會在一個合適的機會,和她求婚。婚禮的話……就不辦了,旅行結婚吧!最後我們又回到了這個我們都喜歡的城市,開一家麪包店,只是早上營業。過着簡單但不乏味的生活,我們會吵架,也會和好。然後我們有一個孩子,最好是男孩,我們還會養一隻小狗,陪着這個孩子長大。孩子長大後也開始東奔西走,我們也老了。最後我會在我愛人之前死去……笑着看着他們,然後離開這個世界。如果能這樣過完一生的話,我覺得平凡一點也挺好的。”
陳曦微微顫抖的身體,彷彿也被我說的有點動容。但是她卻又只是給我四個字的回覆。
“挺美好的。”
她這樣一說把王洋想對她訴說的對美好生活的嚮往都打破了,陳曦還真是個話題終結者。
王洋之後便不再多說,喝着咖啡,抽着煙,看着陳曦問道。
“你之後的打算呢?總不能一直跟我流浪下去吧!”
陳曦也拿出了自己的女士香菸,點燃了一支。
“總之,我會先和你走一段路,直到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再決定。”
“嗯……”王洋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第二天一早,他們便啓程去往香格里拉。
隨着海拔的升高,陽光也越來越兇狠,兩個人都穿的嚴嚴實實,尤其是陳曦。美其名曰:靠臉吃飯的,本來青春就沒有多長時間,要讓自己在這個年齡是世界上最美的。因爲沒有墨鏡和遮陽帽,頭盔也不帶防曬的功能。所以陳曦塗了將近三層的防曬霜,臉上遮的嚴嚴實實,只漏出一雙眼睛。
王洋刻意沒有提醒陳曦要把眼睛附近也塗上防曬霜,等着看陳曦的笑話。果然到了香格里拉以後陳曦才發現,晨曦眼睛沒防曬霜被遮住的地方被太陽曬出了一個“黑眼圈”。陳曦照鏡子的時候傳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王洋看到預料的結果後,笑的前仰後合。而陳曦也開始拿王洋出氣,打的王洋邊跑邊叫姑奶奶。
“怎麼樣,要不要在香格里拉停一下?”王洋看着陳曦的“黑眼圈”,打趣道。
“停個屁!我這樣的還怎麼逛街!別的遊客看了還不笑死!”陳曦狠狠瞪了王洋一眼,隨即踢了一腳摩托車的後輪:“還不如做飛機過來呢!”
“誒!姑奶奶,你可別亂踢,踢壞了咱們可不好出發了!”王洋心疼的看着自己的摩托車。“再說了,香格里拉還沒有建機場呢。”
“要出發就趕快!不,等一下,找一個店買一副墨鏡和遮陽帽再出發!”陳曦依然照着鏡子,看着鏡子裡自己的大熊貓雙眼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了。
於是,他們便不再停留。王洋跨上了摩托車,陳曦也緊隨其後。
接下來這一路,便不是像昨天一樣的國道或鄉道了,而是蜿蜿蜒蜒的山路。路寬只有可憐的七八米左右,有的時候迎面過來的車還需要緊急避讓。這讓王洋的精神時刻都在高度集中當中。有的時候翻到埡口附近因爲海拔太高,路上甚至會出現積雪,還要注意防滑,不能急轉。坐在後面的陳曦也是心驚膽戰,看着王洋在認真開車,不敢說一句話打擾到他。
“下了山就會輕鬆一點了。”王洋把車停在了一處空地,從兜裡掏出了兩支菸,自己點上一支,遞給陳曦一支。
陳曦只是“嗯”了一聲,坐在地上抽着煙。
來來往往的車輛幾乎都是跑長途的大車,偶爾遇到越野車或者是摩托車都會向我們比一個大拇指。
“他們爲什麼都像我們比大拇指啊?”陳曦不解的問道。
“這叫騎士禮,在摩托車和戶外的圈子比較流行。之前是報告前方路況的,沒問題就比一個大拇指,告訴對向開車可以通行。後來就沒有什麼特殊的意思,就是單純打個招呼而已。”王洋回答道:“我騎車的時候,儘量能回禮就回,路段太危險,不能回禮的話,就按兩下喇叭表示收到。”
“那我也可以向別人敬騎士禮嗎?”陳曦饒有興趣的問,好像終於找到了她能做的事情。
王洋笑道:“可以啊,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不過一般的大貨車司機是看不懂的,有的時候還以爲你需要幫助才向他們比手勢。”
“哦。那怎麼分辨呢?”
“吉普、suv、拉力摩托,山地自行車。這些大部分都是出來自駕的。”
跟陳曦講了她感興趣的話題以後,在下山的路上遇見那些車,她都會樂此不疲地向他們比一個大拇指,對方也會給她迴應。每次收到對方的迴應陳曦都很高興地向王洋炫耀着,像一個小孩子。
王洋雖然有點無奈,但是嘴裡還是說着:“是是是,你厲害!”
隨着太陽落下的速度,王洋的車速也越來越快,時速表都快要到100了。路途還是那麼一望無際,周邊連村落都沒有,只是筆直的公路,甚至偶爾還能見到路上的野牛羊。
陳曦好像靠在王洋身後睡着了,當她因爲一個顛簸睜開眼睛時,才發現王洋的速度竟然這麼快。
“王洋,你慢點,我有點害怕!”陳曦小聲對着聚精會神開摩托的王洋說。
“大小姐,現在真的慢不了,如果再繼續耽擱的話,有可能走不出這片山了,太陽一落的話開車太危險,停下來的話更危險!”因爲速度太快,風聲很大,所以王洋迴應陳曦的聲音也很大。
“你小點聲,我能聽見!”陳曦又說:“你不是有規劃好路線嗎!”
“是啊!可是你說的不在香格里拉停留的,本來這些路是明天才要走的。”王洋回道。
“我說停就停,你咋那麼聽我話呢!”陳曦好像還沒搞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還在開着玩笑。而王洋知道,如果再不快點看到城市或者村莊的燈光的話,可能今晚就真的要露宿野外了。要怎麼和這個大小姐解釋呢。
正當王洋想着的時候只見前面一個打着雙閃車燈的車,旁邊有一個人在向他們揮着手。憑藉多年在路上的經驗,王洋慢慢減速靠邊停了車。這種沒有比騎士禮而是揮手的人,要不是需要幫助,要不就是在報告路況。
“調頭幹嘛?”陳曦問道。
“下去看看,那個人可能需要幫助。”王洋說。
果不其然,他們掉頭的時候這個人在原地等待着他們。
“怎麼回事?需要幫助嗎?”王洋停下了車,問向這個向他們揮手的人。
“沒有,我也是剛剛從前面掉頭回來,你們的目的地是雨崩村吧!”因爲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這個人張口說話以後,二人才發現對方竟然是個女生。
“是的,因爲這附近只有雨崩可以落腳了,不然就得搭帳篷了。”王洋嘆了口氣說道。
“那你們可能去不了了,我剛剛走到前面的時候因爲路上有塌方,施工隊已經封路了。現在好多車都開始返回繞路了。我返回的時候路過這裡,感覺挺適合紮營的就停下來了,看到你們過來,跟你們說一下,不要向前走了。”
陳曦也不知道爲什麼不說話,只是在聽着,可能她對於陌生人,有很大的戒心吧。
王洋皺起了眉頭思考了起來,又環顧了四周,確實很適合紮營。而且就算繞路走的話,也要走好長時間的山路,可能到了村子都已經半夜了,自己開了一天車也很累了。這個騎行的女生也沒理由對我們說謊。如今最好的辦法確實是就地紮營,等施工隊把落石清理乾淨,並應對下次落石,做好措施以後再上路。
王洋對陳曦分析了一下情況,陳曦也皺起了眉頭,一時沒有做出決定。
“我建議你們也就地紮營,這是最安全的辦法了,趕夜路的話,可能會更加危險。”騎行的女生繼續說道。
一不做二不休,考慮到王洋必須要對陳曦的安全負責,所以根本沒有經過陳曦的同意果斷的選擇了女生說的辦法。
“好,那我們就地紮營。既然路況有問題,繞路又太遠的話,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就地紮營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洋,她是陳曦。”
“叫我奇奇吧,我準備向北面空曠的地方繼續找找看有沒有更適合紮營的地方。”
“好,咱們就一起去,多個人,多個照應。”
聽着王洋和奇奇的對話,陳曦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洋,好像在氣爲什麼沒有問問她的想法就決定在此紮營。
“一會再跟你解釋。”王洋對陳曦說。
同樣是爲了安全,紮營的地方離公路有一段距離,但不是太遠,三人一起搭起了帳篷後,王洋對陳曦說:“我去撿點幹樹枝生火,有事給我打電話。”說着,塞進陳曦兜裡一把水果刀,隨即又看了這個女生一眼。意思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陳曦被王洋突如其來塞進自己身上的水果刀有點害怕。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陳曦小聲說。
“你跟我去誰看着咱們的行李。”王洋白了陳曦一眼,便向一處有樹的地方走去。
陳曦小心地摸着王洋揣進自己外衣兜裡的水果刀,心裡很慌。
因爲有管制刀具的政策,王洋每次都把削水果的刀隨身攜帶,這樣就算有人查也不會有什麼問題,而且還能應急或者防身。
忙完後三個人一起坐在火堆旁,架起鍋。鍋裡面是王洋隨身攜帶的方便麪和風乾牛肉,香味不一會就出來了。周邊特別的安靜,天上的星星也格外的多。月光照在地上,顯得附近不是很黑,這也讓他們有點擔心有野生動物的警惕性也放鬆了起來。
“你們從哪裡來?”奇奇首先問向二人。
“我們是從大理出發的。”王洋說。
“大理啊,是個好地方!”
“你呢?”
“北京。”
“出來好久了吧!”
“是啊,大概四個月了,也是邊走邊玩。”
“嗯……”
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沉默。
不是沒有什麼話題可聊,也不是沒有人先開口。而是此時的他們此都在享受這種寧靜,周圍偶爾有傳來蛐蛐的叫聲。吃完麪的三人也都一同望着火堆,各自心裡都在想着些什麼。好像三人與天和地形成了一幅畫,畫裡面陳曦在拿着木棍,玩着火堆。手裡的木棍被點着了起來,又她吹滅。奇奇在拿着一個小本,寫着關於自己的旅行日記,或許陳曦和王洋也出現在了他的旅行日記當中。王洋則在一旁正在點燃一支菸。三人的身旁搭起的一大一小兩個帳篷,一頂帳篷是黃色的,另一頂帳篷是藍色的,在帳篷裡的營燈的照耀下,格外的溫馨。
這種寧靜持續了很久很久,以至於大家都快遺忘了時間。
“冷嗎?”王洋首先打破了寧靜。
“還好。”陳曦小聲回答了一句。
“你們感情還不錯!”奇奇看着陳曦二人打趣道。
王洋看了一眼陳曦,微笑着對奇奇說道:“我們不是情侶。”
“哦,這樣啊!”奇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即用很平常的語氣回答道。
陳曦則在一旁沒有說話,手裡還是玩着火堆裡的木棍,好像在想着什麼。感覺到王洋和奇奇二人好像都在看着她,她才擡起頭。
“嗯?怎麼了?”陳曦擡頭看着二人。
“沒事,你困不困,累了就去帳篷裡休息。”王洋說。
陳曦搖了搖頭,隨即又看向旁邊的奇奇:“你經常這樣自己在外面搭帳篷嗎?”
奇奇點了點頭:“在城市裡有太多想逃離的時候,我就會開車出來自己走走。”
陳曦又說:“我這還是第一次在外面露營。感覺很好,很安靜。周圍沒有了吵鬧的人羣,可以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也覺得好多東西沒有這麼重要了。”
“哎呦!還頓悟了!”王洋調侃道。
陳曦白了王洋一眼:“你能不能正經點!”
“好好好,那我不說話了。”王洋無奈道。
“是啊,其實我們生活在城市裡面,好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奇奇也直接略過了不正經的王洋,和陳曦聊了起來。
兩個女生的話題還是很豐富的,從初戀聊到了工作,又由工作上升到了人生。
王洋在一邊聽着,偶爾打個哈哈,活躍一下氣氛。
月亮悄無聲息地跑到了天空中間,火堆也快熄滅了,只剩下點點的螢火。奇奇起身又去附近抱來了一堆柴火,便自己先進了帳篷。
這重新燃燒的火焰,溫暖着在帳篷外坐着的二人。
“王洋。”陳曦突然認真地看向王洋,王洋也轉過頭,準備聽陳曦接下來要說的話。沒想到陳曦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說:“沒事兒。”
又過了一會,一直望着火堆的陳曦,眼皮便開始打架了。
“困了就進去睡吧!”王洋對陳曦說。
“那你呢?”陳曦問道。
“我守會夜,一會深夜過了我再進去睡。”王洋說。
“那我跟你一起吧!”陳曦說完便靠在了王洋的肩膀上,閉起了眼睛,陪着王洋一起守着夜。
王洋第二次這麼近距離地和陳曦相處,當然第一次是陳曦喝醉的時候。那時候王洋揹着的她身上全都是酒氣。而現在靠在他肩膀上的陳曦,沒有了當時的酒氣,有的卻是頭髮上洗髮水的清香。
王洋甚至有點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兩個人相處到現在一直是不明不白的一個狀態。他從未對陳曦表達自己是怎麼看待她的,同樣地陳曦也沒有正式和王洋確立一個關係。王洋看着眼前的火堆,心裡突然有想對陳曦坦白自己的感情的想法。可是,這感情……是愛情嗎?
“陳曦?”當王洋還在想的時候,他的嘴卻不聽使喚地輕輕叫了陳曦一聲。
“嗯?”陳曦依然靠在王洋的肩上,小聲的回覆了一句,卻沒有睜開眼睛。
“嗯……我把我們相遇時的故事,寫出來發到網上去了。沒想到點擊量還不錯,還有人打賞呢!”王洋最後還是轉移了話題,與其直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不如用他自己的視角,把他們相遇到現在的故事,重新再講一遍。
“給我讀讀吧!”陳曦依舊閉着眼睛:“讓我聽聽你的文筆怎麼樣,還沒有聽過你寫的故事呢!”
“好!”王洋從手機翻出了這篇文章,便開始讀了起來:“那是他們第一次遇見,在意境酒吧門口……”
王洋讀着這篇文章時,眼前也掠過這些天和陳曦相處的畫面,在火堆的“噼啪”聲中,讀到了目前爲止,他與陳曦的經歷的點點滴滴。
王洋有從口袋裡掏出了筆和紙,把今晚的他們一起露營的故事也邊寫邊給陳曦讀着,陳曦自始至終也沒說一句話,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在聽王洋讀着。
“陳曦?”王洋讀完後小心地叫着她的名字。
這次肩膀上的陳曦沒有回覆,好像是睡着了。
王洋看着肩膀上的閉着眼睛好像熟睡了的陳曦,用手撥開她嘴角的頭髮。他扔掉了手中的本子和筆。像在講故事結尾一樣說道:“我……我真的不確定,咱們互相是什麼樣一種情感,是兩個孤獨的人相遇產生的惺惺相惜,還是都想逃避現實的同行者呢?不過我也真的幻想過和我在那個小鎮一起生活的人是你。如果此時此刻我和你說一句我喜歡你,會不會有些太早了?”
王洋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向陳曦,而他肩膀上的陳曦卻閉着眼睛好像真的睡着了,沒有任何反應。隨後王洋把陳曦抱到了帳篷裡面,給她蓋上了睡袋,自己也蓋着衣服,在天色已經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進入了夢鄉。
但是王洋卻做夢都沒有想到,這美好寧靜的一晚,卻是與陳曦相處的最後一個夜晚。
第二天王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中午了,身旁的陳曦早已沒了蹤影,一同消失的還有昨晚認識的奇奇和她的車。而枕邊卻多了一張陳曦字條:
王洋,這一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我想我必須要回北京去面對自己應該面對的事情了,剛好奇奇說她也要回北京處理事情。一定會再見的!望珍重!
陳曦留。
當王洋看到這字條的時候,並沒有因爲陳曦的離去而感到悲傷。相反的,他挺爲陳曦而感到高興的。因爲她終於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只是她走的太突然,讓王洋有點不適應。
王洋望着字條又發了一會呆,眼前閃過從剛剛認識陳曦到昨晚發生的種種,就像一場夢一樣。他苦笑了一聲,便收起了帳篷,獨自向着陳曦說的目的地而去。耳邊好像突然又傳來一句話:“去西藏吧,聽說那裡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