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然聽後非但沒生氣,反而輕聲一笑,淡淡說道:“我原以爲只有那心思齷齪、粗鄙村婦愛說長道短,搬弄是非,倒不知定遠侯夫人也如她們一般,張嘴廉恥,閉嘴名聲,豈不知聖人早言:‘靜坐常思自己過,閒談莫論他人非。有時靜念千聲佛,無事閒看數卷經’,還說這世上最不懂廉恥、最不顧名聲的就是那些專愛非議別人之人!”
林舒然幾句話說得定遠侯夫人袁氏臉色漲紅,定遠侯世子韋雄眼中也是劃過厲光,不過林舒然權當沒看到,依舊是那副看起來雲淡風輕的輕鬆模樣。
清王妃讚賞地給了她一個眼神,面對定遠侯夫人的挑釁,她竟是還不如林舒然沉着冷靜,看來以後自己要多和林舒然學學纔是,免得每次都被別人氣得吐血。
定遠侯夫人袁氏氣得就要反擊,定遠侯世子韋雄卻及時出聲勸她道:“母親,還是同太后聊聊我與郡主的婚事,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我都相信郡主是清白無辜的,我對她的心也是真誠的,婚後我必會疼她惜她,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袁氏一口悶氣沒發出來,她瞥眼瞪了一下自己的兒子,真是個沒出息的東西,一個女人就把他魂給勾走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這京城裡比惜晴郡主好的姑娘家有的是,他非認定了這一個,天生就是來和她作對的!
“太后娘娘,您也看到了,晴姐兒的婚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定遠侯夫人就如此編排她,若真的兩家成了親家,我的女兒還不知受多少委屈,嫁了人就是人家的兒媳婦,就算是郡主到了婆家不也會被立規矩,上頭頂着孝義,婆婆做得再不對,受委屈的也只能是兒媳婦,總不能教女兒不敬公婆,進了門就和婆婆對着幹吧,我清王府也教不出這樣的女兒,您還是給晴姐兒選個和氣良善些的婆婆,她也少受些委屈。”清王妃轉向太后請求道,不過她這話裡有話的意思卻讓太后看定遠侯夫人更不滿了。
當今皇后就是被定遠侯夫人給教壞了,作爲兒媳婦整天給她這個婆婆氣受,太后心裡也是窩着火,爲了兒子能有個安寧的後宮,她這個做孃的委屈也就委屈些了,但凡袁氏會教女兒,這後宮就不會烏煙瘴氣的。
太后眼中責怪意思明顯,袁氏此時也不敢多說什麼,她那個皇后女兒性子完全隨了自己,對自己的太后婆婆也不恭敬,清王妃這番話實則是諷刺她的,即便知道她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又是一口悶氣憋在了心裡。
“好了,好了,此事哀家心裡有數,晴姐兒是個好孩子,定遠侯夫人妄議皇家郡主,罰你每日誦唸千聲佛號,先念百日吧!”太后臉上沒了笑意,接着就讓兩位世子和他們的母親先離開了,而自始至終武安侯夫人都沒怎麼說話,臉上表情也一直是淡然溫和的。
等到四人離開之後,太后忍不住嘆氣出聲,張口便對惜晴郡主說道:“依哀家看,這定遠侯府不是什麼好去處,晴姐兒,哀家把你嫁給武安侯世子如何?”
惜晴郡主慌忙起身朝太后跪拜下去,回道:“一切任憑皇祖母做主!”
她深知自己即便出身皇族,但她的婚事也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如今太后開了尊口,她不管心中願不願意,也只能答應下來,想想剛纔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她對未來也添了諸多惶恐。
清王妃、雲妃還有林舒然互相對視了一眼,她們也沒有多說,看來惜晴郡主嫁給武安侯世子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隨後,她們陪太后一起來到了舉辦素齋宴的地方,高僧與賓客分左右相對而坐,皇帝趙佑已經高座在龍椅之上。
今日素齋宴皇后並沒有參加,坐在皇帝身側的是賢妃和德妃,太后入座之後,陪在她身側的是雲妃和林舒然,這讓場中不少女眷都紛紛側目,林太傅的這兩個女兒可真得太后的歡心呀!
太后剛進來的時候,先走到了雲山大師面前,朝着他恭敬地下拜,雲山大師沒有阻止,雙手合十對着她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之前皇帝進殿的時候也是先走到雲山大師面前下拜,按照皇家輩分,皇帝要尊雲山大師爲一聲“曾祖”。
素齋宴不比尋常宴會熱鬧,既沒有歌舞也沒有絲竹之樂,御膳房做好精緻的素齋一一端上,大家安靜地吃完,待到佳餚撤下,換上香茶,接着便是衆人藉此機會可詢問高僧佛理,以解各自心中疑惑。
林舒然一開始還以爲會有很多人站起來問問題,結果整場鴉雀無聲,對面的高僧倒是處之泰然地坐着,臉上也沒什麼尷尬之色。
突然,雲山大師身後站起一個人來,正是林舒然之前在龍安寺遇見的那位白髮老者,他可是僧人團裡唯一一個有頭髮的,很是特別,只見他滿臉笑容地目光鎖定自己,指着她說道:“你這個小丫頭心中可還有別的疑問?”
白髮老者的舉動讓林舒然瞬間成爲全場焦點,出於禮貌她也站起了身同老者先行了一禮,然後輕輕搖搖了頭,接着說道:“回大師,我沒什麼要問的。”
可能全場自己同這位白髮老者之前見過,所以他見到自己之後,纔會想着站起來先問她吧。只是,在場衆人沒一個人發問的,就連太后和皇上都沒有出聲,她也沒什麼好問的,之前在龍安寺那是情急所致,現在她還是安靜待着吧。
誰知那白髮老者並沒有坐下,而是繼續看着她說道:“你這小丫頭可不是膽小之人,有什麼問題就問,上次大和尚的回答你可滿意?要不是有人打擾了咱們,倒是能多聊幾句,今日你正好在,那咱們接着說,如何?”
“這是怎麼一回事?”太后有些不解地看向林舒然問道。
這位白髮老者她倒是認識,此人是雲山大師多年好友,江湖上名氣最大的高人隱士壺潭老人,多年來她曾有幸見過,只是他怎麼看起來和林舒然很熟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