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然趕緊同太后解釋,說是之前去龍安寺參加朝佛大會,因爲心中有疑惑又正巧遇見兩位大師經過,便上前求教,事後才知是雲山大師和這位老者,但是三人討論佛理之時被凌王妃帶人闖入,後來就連刑部的人也去了搜查案犯,最後被打擾的兩位大師就離開了。
太后一聽心中頓時對凌王妃不滿起來,用銳利的目光看向她,凌王妃心虛地站起來告罪,說她那日也是無意闖入打擾了大師,回府後凌王爺就已經罰過她了。
“身爲王妃,行事如此莽撞無禮,你回府後日日誦唸佛號千遍,抄寫經書百遍,沒有哀家的旨意暫時不要外出了!”太后冷肅的神情讓凌王妃唯唯稱是,自從蘇太妃死了之後,凌王府也只能夾起尾巴做人,她可不敢再惹太后動怒。
接着,太后又和藹可親地看着林舒然說道:“你這孩子真是個有福氣的,這世上能與大師對談佛理的可沒幾個,這位是壺潭老人,亦是雲山大師相交多年的好友,更是當世高人,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不要怕!”
林舒然此時下意識地朝着許鈞澤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卻發現他也正看着自己,並且對着自己微微點了一下頭,再掃了一眼其他人,發現大家也都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要是自己什麼都不問,好像也不太好,只是,她要問什麼呢?
思考片刻,林舒然擡頭看向壺潭老人,說道:“我之前曾在書中看過一個故事,說是一位禪師要去請教他師父經書上不懂的地方,見到之後,他師父突然高喊一句:‘汝名本如!’,沒想到這位禪師聽到這句話就開悟了,還做了一首詩,詩云——處處逢頭路,頭頭是故鄉。本來成現事,何必更思量。這首詩我琢磨許久,卻總覺得自己參不透其中真意,還請諸位高僧大師解惑!”
“這聽起來倒是一首極爲簡單的詩,大意無非是說這世上路很多,走哪一條都能到達故鄉,本來就是現成的事情,又何必想太多,這是要告訴你,凡事都有解決之法,有時候想太多反而是負累。”壺潭老人笑着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這時,一旁的雲山大師也出聲說道:“何謂頭路,乃是一人的真心本性之路,萬法萬相皆能助世人成佛,法從心生,任何事物和法相也皆能助世人找到解脫的途徑,放下執着,捨棄妄念,你所期待的便能達到。”
林舒然點點頭,這一刻她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其實她心中也是有妄念的,她總以爲或許在某一天某一個時刻,她又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心裡有了這份妄念,她便不能更好地在這個時空生活,這也是她爲什麼至今都不能真正敞開心扉面對許鈞澤的原因。
同樣的話聽在不同人的耳裡那便也有了不同的理解和不同的意思,畢竟境界不同、身份學識不同、心性更是有差別,所以真正能參透其中深意的人,怕是不知有幾人。
林舒然之後皇帝又問了雲山大師兩個問題,大師也都一一做了解答,最後雲山大師又看向太后身邊的林舒然道:“萬法緣生,生生不息,善緣結善果,惡緣多波折,且以善心渡,惡果自消除,這串佛珠跟隨老衲多年,今就送與你吧,望你日後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雲山大師還從未當衆送過人禮物,尤其這禮物還是跟隨他多年的佛珠,這可是有極大意義的,這一刻別說在場之人都羨慕嫉妒起林舒然來,就連太后和皇帝都眼饞地看向那串被雲山大師拿在手裡的佛珠。
林舒然受寵若驚地呆立當場,這一次她將目光轉向了太后,太后笑着輕輕推了她一把,說道:“瞧這孩子都傻眼了,雲山大師送與你的禮物,還不快去收下,別人想求都求不到呢!”
林舒然這才起身走到雲山大師面前,有些忐忑地接過雲山大師手中的佛珠,恭敬感激地說道:“多謝大師貴禮相贈,舒然受之有愧!”
雲山大師只是眸光和藹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林舒然接過佛珠就要轉身離開,壺潭老人這時又笑着喊住了她:“小丫頭,你先別走,我也有禮物要送你!”
林舒然又是一愣,就見壺潭老人從懷裡掏出一個黑漆漆的木牌子來,上面刻着奇怪的字符,她並不認識,但下面兩個是漢字,她倒是很熟悉,正是“令牌”兩字的繁體。
林舒然並沒敢伸手去接,再見白髮老者他對自己的態度明顯比之前要親近了,而且一直喊自己“小丫頭”好像自己是他很疼惜的晚輩一樣,可自己並不認識他,也沒聽家裡長輩說起過此人。
“怎麼?大和尚的禮物你能收,我的禮物就不能收了?!”壺潭老人故意板起臉,然後直接把木牌子塞進了林舒然的手裡,接着氣呼呼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大師您誤會了!”林舒然握着牌子趕緊朝壺潭老人道歉,“多謝您的禮物!”
此時的林舒然還不知道她手裡那塊黑乎乎的木牌子有多貴重,只想着兩位大師送了她貴禮,她要拿什麼來還。
剛剛大家還都羨慕嫉妒林舒然能得了雲山大師的佛珠,這會兒又全都盯着她手裡的那塊黑牌子,在場可有不少人眼熱的都要着火了。
重新回到太后身邊坐下,林舒然感覺有不少目光都朝着她聚焦過來,拿在手裡的兩份禮物也有些燙手,太后卻笑着拍拍她的手臂安撫道:“既是大師送你的,安心收下就好,以後可沒人敢欺負你了!”
林舒然有些不太理解太后話裡的意思,卻見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的黑牌子,又朝着許鈞澤深深地看了一眼,眼中劃過不知名的情緒,但很快就被她隱藏起來了。
二十多年了,有些事情有些人似乎又找上門來了,太后與壺潭老人不着痕跡地互看一眼,那些塵封多年的往事那些被故意遺忘的人,在這一刻似乎都出現在兩個人的面前,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躲怕是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