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女人3
顫顫巍巍的沒有知覺的走過去,其實我能猜到的事實別人也能猜的到。
泥桶裡的泥漿續沸騰着,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曾經發生過慘劇。
“我去報警。”楊超說完就要上去打電話。
“別去。”我拉住他。
“你。”他憤怒的看着我,像是看外星人一樣。
“別去,成全你姨。”我勸說着他。
“成全什麼?”他朝我吼叫,推開我。
“你冷靜下。”我的聲音也不自覺的升高了。
“怎麼冷靜?”他還是那樣。
“你看。”我手一指冷工。
冷工此時已經靠在桶邊,深情而溫柔的看着桶裡。完全不顧被綁在柱子上失了神的女孩子。看來真的對女孩子沒有特殊的感情。
基於不想鬧出人命的想法,我上去把女孩子鬆下來,和楊超一起架上了樓。
安頓好女孩子後,我們坐在沙發上,面對面。
“現在怎麼辦?我姨不是慘了嗎?我要報警。”楊超狠狠的抽了一口煙,這是我看到他以來抽的第一根菸。發現我奇怪的看着他,他深受感觸的說:“以前姨不讓我抽的,現在不在了,也不知道以後誰管我……”
我知道他現在有傾訴的慾望,所以並不打斷他。
“我姨書香門第,家裡是我們那有名的大戶,我叔那個時候還沒有名氣。也不知道爲什麼就看上叔了,陪着他走過那段痛苦的日子,陪他住過牛棚。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爲什麼結果是這樣?我不甘心啊。”
我透過我和他之間的煙霧,看見他的眼睛噙着淚水。我看得見裡面深深的愛戀。
“不要這樣,你姨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她這是入了化境的。”
等他心情平靜了一些我纔對他說。
“化境?”他問。
“嗯,你姨以身花泥,這是思想到達了化城之境,佛教語中,一時幻化的城郭,比喻小乘所能達到的境界。在那個小女孩面前相當於自殘的行爲,其實並不是報復,你姨是大智慧的人物,她不會這麼睚眥必報,我想她可能是想幫小女孩解脫,畢竟冷工也不是真心愛她的。可以說是以德報怨。但是女孩子的悟『性』不夠,導致現在的失魂。”
“是嗎?”楊超翼希的望着我,如同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嗯。”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是希望是這樣。女人,是我認爲的絕世女子,她是安靜而祥和的,她的思想已經高於我們。至於楊超,他是不相信自己一直仰慕的姨會是那麼瘋狂而決然的女子,我的一番話,無疑給他一個很好的藉口。
“那現在怎麼辦?”
“短時間內,我可以提出幾個方案,但是長時間還是要報警的。”
“多長時間?”
“等到西施出生。”
“什麼?”楊超沒有聽清楚。
“現在你叔肯定在做壺,等他做好一把壺我們就報警。不過首先樓上的那位一定要解決好。找個人來照顧,把醫生請到家裡來。好在她是大學生,只要散點話去學校說是和冷工在一起做壺就行,畢竟冷工是她的導師。另外就是這幾天給冷工定時的做飯,咱們先不走了,一直等絕世西施出世。”
“這樣做都是爲了壺,值得嗎?”
“值不值得不是你我說的算,是你姨就這樣選擇的,她說過我瞭解她,我是真的瞭解她,她也知道她死之後我會這麼做。所以我必須完成她的心願。這個時候,愛與不愛對於你姨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經入了自己的境界,這輩子非常完整了。”
“好吧。”遲疑了一會,楊超終於答應了。
他答應的原因可能是我交代的幾件事完全就不算是事。
接下來,我給曾今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如果白靈靈來找就告訴她一切等我回去再說。
日子過得也快,樓上的女孩子還是失魂狀態。工作室裡的冷工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過,給他送去的飯,一口也沒動,日以繼夜的做壺。
我坐在工作室的門口,這些天我就坐在門口看着冷工的工作,因爲害怕,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不正常,所以坐在門口,以便一有事就跑。
開始感覺冷工就是個『色』老頭,但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我確定了他真的對於壺已經愛入心肺了。
他坐在工作臺前,除非取材否則腳都沒都沒動一下。眼神專注的盯着自己手裡的作品,旁邊已經堆積了幾把成品壺。
完全手工,手上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滯澀感。就連動作也是一門藝術了。怪不得他的學生會『迷』上這個53歲的中年人,如果就他做壺時的感覺來說,對藝術系的學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道這個男人在用着用自己愛人血肉和的泥的時候心中是怎樣一個感情。
男人不開口說話,不吃飯,不休息。我不知道是對妻子的愛還是對壺的愛。
等到第四天的時候,男人終於開口打了個電話,來了一個人。把工作臺上的10把壺拿走了。我知道那是拿去燒製了。
壺被送去燒製之後,男人就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牀上。楊超問我接下來怎麼辦。我告訴他叫個醫生給他掛鹽水。醫生來了,但是被拒絕了只好悻悻而走。
“怎麼辦?”楊超站在門外,看着躺在牀上不動彈的男人說。
“什麼都別做或許是對他現在最好的方式。”我靠在門邊,心裡嘀咕說,只有失去纔算是好。死屍般躺在牀上的男人此刻想着什麼呢?
“你現在不吃東西就等不到壺被燒製好了。”我端着一杯牛『奶』放在他的牀頭。
我一說完,男人睜開眼睛,坐起來伸手吧牛『奶』喝了。喝完有躺了下去。得,我又成了保姆。
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每天冷工就只喝3杯牛『奶』,拒絕其他一切的食物。暈,每天就躺在牀上,難道喝那麼多牛『奶』不用上廁所嗎。
終於三天之後,拿走紫砂壺的人回來了,一進屋子就激動的叫:“冷工,冷工。”
“他在樓上,我帶你去。”因爲是我開的門,所以由我帶着他上樓,我留意到他手上端着一個箱子,我知道那裡面是燒製好的紫砂壺。
男人其實已經不能起牀了,臉上瘦得可怕。但是看到紫砂壺被擺到眼前還是掙扎着起來,一把把細細觀察。
送去10把,燒製好的只有4把,因爲朱泥的泥料比較的脆弱,很容易在燒製的過程中碎裂。本來10把中有一把成型就算不錯的了,現在有了4把,來人很是激動了一把。
“冷工,這次的壺,無價之寶啊。我活了半輩子了。這是絕世的精品啊。你看這光澤,這器型,這線條完美的不能再完美了。我敢說如果拿到拍賣行,有市無價……”
來人因爲太興奮了,反而忽視了他面前的冷工的身體狀態不好。
冷工細細的檢查每把壺,看得非常仔細。四把壺,從我的眼睛看過去都是一樣的,我不是業內人士,我覺得都很好看。
突然,冷工做了一個我們所有人都沒有預料的動作。
“啪-啪-啪”三聲,連摔了3把壺。
嚇得來人都站了起來,驚叫道:“你瘋了,快把手裡的放下。”
他很怕男人把手裡最後的一把壺摔了,所以不敢上前搶奪,只能在原地乾着急。
“初萌的愛情看到的僅是生命,持續的愛情看到的是永恆。我對不起她,她是那麼的優秀,我只有我的專長上才能贏過她,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她看的比我遠,做的比我絕。如今成了這把壺,我這輩子的願望也就滿足了,這都是她在成全我。小姑娘,你好,你很好。你瞭解她,而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還沒有你瞭解她。本來我手裡這把壺要給你的,但是你知道我不想再次失去,我現在徵求你的意見,把這把壺讓給我行不?我願意用一切去換。”他看着我目光懇切。
來人看着我也覺得不可思議。爲什麼這把這麼貴重的壺屬於我。
我很艱難做出決定,心裡上我知道這把壺的價值,但是眼前男人又實在是非常的可憐,我該怎麼辦了,別說我庸俗,因爲一個無價之寶放在面前,有一個機會屬於自己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會不心動的。就算小說裡電視上的神仙也是會爲了法寶而大打出手的。
“好吧,這把壺我不要了。”作出決定,心裡在滴血。
“謝謝……謝謝……”男人不停的說着謝謝。
“啪”砸啦。
“冷工,你瘋了。”來人,可惜的要搶救地上的碎片,但是無計可施,破碎了就破碎了。
早就知道了,男人會把壺砸了,這把壺只能夠曾經出現過,而不能留在世上。美都是一瞬間的。這一瞬間,男人完成了心願。這時我還是蠻佩服他的,或許他真的是被藝術所沉『迷』。不是爲了金錢。對於來說他達到了他理想的藝術境界,那麼剩下來的就是對妻子的愛。對妻子的愛不是能夠和別人分享的,壺砸啦,那麼他就能帶着對妻子的愛戀好好的走了。
在冷工砸了最後一把壺的之後,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身體往後一倒——過世了。
我羨慕的看着他,真是好啊,在這一刻,男人是最幸福的,死亡並不是重點,如果能把死亡上升爲一種態度,那足以讓人羨慕。
本來跪坐在地上爲壺感到可惜的人,看到冷工倒在牀上,立刻上去搶救。並叫我們的打電話。
我出了房門,看見楊超在外面,顯然站了很久。
“打電話吧。”我對他說。
“打哪個?”他問。
“聰明,先報警吧。過幾分鐘再打急救。”我思考了一下。
“不救嗎?也許還有機會活着。”楊超不忍。
“你覺得就算是救回來他會活着嗎。你叔死在這一刻是最完美的。他也在成就自己的境界。生命是他自己選擇的,當然,這也讓你出了一口氣。”
他沒有再說話,先打了報警電話,然後打了急救。其實在他選擇和我說話的時候,他自己心裡也早就做出了選擇。只不過他更滑頭一點,讓我做壞人。不過無所謂,別人對你用計,你就傻點多好。
打完電話,楊超非常複雜的對我說:“那個女孩怎麼處理?”
“殺了。”我開個玩笑。
“怎麼殺?”開玩笑他竟然真的考慮。
“殺個屁,問你就說,來的時候這樣了。”
“怎麼解釋爲她找醫生?”
“就說屋裡那個死人叫的。”
“嗯只能這樣了。”
“其他的不用解釋了。”
不多時警車和救護車一起到了,救贖人員宣佈死亡後,就把屍體拉走了,順便把女孩子拉走了。
我,楊超,和那個送紫砂壺的人一起被帶到警察局做筆錄,最後沒什麼事就讓我們回了。楊超開車送我回自己的城市。我拒絕了,叫他先載我去女孩子被送到的醫院。
因爲事情比較保密,很少人知道女孩子的事情,我們進入病房的時候也沒有看到很多人看她。
我輕輕的坐在她的牀邊。讓楊超先出去了。
“還不醒來嗎?一切都如你所料。”
牀上的女孩眼睛放大的瞳孔收縮了一下,我知道有效。
“別擔心,這個世界,怪力『亂』神都是不存在的。其實早些時候我就發現了。我不認爲你的這種做法是錯誤的,如果是我我會做的比你更決然。”
“你知道?”她終於開口了,只是由於多日不說話,聲帶黏在了一起。發音很嘶啞。
“知道了,但是你知道你這樣做,會讓自己的餘生活得很痛苦。”
“我也沒料到。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啊,這樣做,對於入了化境的你來說,最後會死的很痛苦,也許就沒有下輩子了。”
我疼惜這樣的女子啊。
“儘量吧。”到底是看的開的女人,這就是我欣賞的『性』格。
彼此沉默了許久我就退出了病房。
楊超走上來說:“幹嘛來看她啊,說了些什麼?”他還記得偷情的那件事。心裡到現在還耿耿於懷。
“沒什麼,看個絕世女人而已。”
“就她?”他對我的說法嗤之以鼻。
不過我是不會告訴他的,病房裡的秘密,因爲她該有一個全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