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使用符文之力對精力是個非常巨大的考驗,傑諾在製造完火山熔爐與礦脈之後,疲倦感便無法遏制的上涌至大腦,一度昏昏欲睡。
他很明確的知道自己需要充足的休息,奧恩將他放置的尖塔顯然不太適合酣睡。這裡不僅防不了風,還總是聽到奧恩做出大動作時發出的巨響。
迷迷糊糊中,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指引着他,要帶他進入甜美的夢鄉。
渴睡的傑諾沒有多想,展開雙翅跌跌撞撞的朝着聲音的源頭飛去,來到了主堡深處他存放冰棺的地方,任憑本能驅使身體,揭開冰蓋躺了進去。
他閉上了雙眼,感覺背後柔軟又冰涼,一雙手從兩側繞上來抱住了他,讓他感覺到了母胎溫養般的舒適。
隨着那雙手將冰棺蓋上,塵世的一切喧囂,都遠離了他。
夢中世界仍是永夜,但夜空中涌動着璀璨的極光,空氣中也已經不再飄蕩着灰燼的氣息。
傑諾看見了麗桑卓,後者一動不動的守望着巨人,任憑雪花在她身上堆積,積雪掩蓋了她的雙腿。
巨人的狀態良好,黑日仍被壓制在地平線以下,大地在冰雪中重生。
傑諾靠近麗桑卓,問:“你在這裡守了多久?”
“從你離去,到你歸來。”麗桑卓不動聲色的回答。
傑諾估算了現實中的時間流逝,算出麗桑卓應該站了半天時間。如果夢境中的時間流逝也和現實一樣,那麗桑卓站得並不算久,但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的話,那就是非一般的有毅力了。
“要換班嗎?讓我來看守。”看着麗桑卓一動不動,傑諾真怕她會這樣被雪埋住。
“不用,我已經習慣了。”
“那隨你吧。”傑諾揮手在身旁製造了一個亭子,剛好也把麗桑卓籠罩了進去。等她身上的積雪消失了,他就躺在沙發上看着她長袍下若隱若現的身體輪廓。有夜景,能看雪,還有天邊的極光,美輪美奐。
亭子配沙發?聽起來是很奇怪。但這裡是夢境,夢裡出現什麼都不奇怪。
就這樣,你看着雪,我看着你,其實這樣的夢還是挺不錯的,只是麗桑卓並不是傑諾希望的那位夢中情人。
此時,夢境中的傑諾並不知道現實中的時間正在相對的快速流逝。
第二天,船員們搜遍了整個要塞,終於在冰棺中找到了徹夜未歸的傑諾。
當辛德拉看見他和一個野女人睡在一起的時候,整座要塞都在她的震怒下顫抖。如果不是迦娜看出傑諾臉上的疲憊,極力勸阻,她差點就直接把整座要塞掀了。
雖然她還是很生氣,跟誰睡覺不好,偏偏找一個野女人!沒錯,在她看來,麗桑卓就是蠻荒之地的野蠻人。
第五天,辛德拉已經不生氣了,因爲她從沒有見傑諾睡得這麼久,久得令人擔驚受怕。
這幾天,他們輪流守着冰棺,但沒有誰見到過傑諾醒來,或者動彈一下。她的擔憂蓋過了氣憤,開始明白傑諾或許是身不由己。
所有人都希望希諾儘快醒來,並制定計劃。沒有了他,他們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他們發現自己對虛空是如此的無知。他們有許多問題要問,關於以前、關於現在、關於未來、關於哲學,但都無人能解答。
這裡最有資歷的兩個人都陷入了沉睡,而沉浸在鍛造的奧恩更是拒絕工作以外的任何交流。
於此同時,夢境中還是一片祥和,巨人仍然輕鬆的壓制住了黑日,讓世界處於平靜的永夜中。
看着一成不變的夢境世界,傑諾開始感覺到了不太對勁。
“麗桑卓,這監視者是不是太弱了……”他個人感覺,監視者並沒有他預想中的強大,居然讓他的夢境化身壓制了這麼久,到現在他都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力量消耗太多。
非常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的?”麗桑卓轉過頭來,皺着眉:“對我來說,它一直都是這樣的,是你太強了。”
“是麼?”傑諾移開了目光,帶着困惑重新躺下。
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一瞬間,紛亂的影像瞬間在腦海中閃逝——扭曲的觸手、驚悚的獨眼、倒塌的冰柱、爬滿怪物的洞穴,黑色的潮水在向着唯一透光的薄弱冰壁源源不斷的發起衝擊。
啃咬。
咔嚓——
突如其來的刺痛在腦海中傳開,就像風箏斷了線,有什麼東西咬斷了他的痛感神經。
“怎麼了?”再睜開眼睛時,麗桑卓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面前,俯身低頭看着他。
傑諾看着麗桑卓空洞冰冷的雙眼,對她一直以來的莫名示好第一次感到懼怕。
第十三天,傑諾還未醒來,但迦娜卻發現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她照例來到嚎哭深淵巡邏,震驚的發現那些黑色觸鬚已經衝破佐伊製造的冰壁,佔滿了整個深淵底部,擠擠攘攘,勾結相連,那龐大的數量一眼就能勾起人心中的恐懼。它們之所以還沒有衝上地面,只是因爲還沒長出可以攀爬的器官。
她把這個發現告知了給衆人,讓他們做好準備。一時間人心惶惶,蟲羣的數量怕是辛德拉也不能防住。迦娜讓奧恩加快進度,企圖趁着蟲羣完全變態之前用鐵水淹沒它們。她很清楚事情已經危急到了不得不這樣做的程度,如果傑諾還不醒來的話。
啃咬。
刺痛。
夢境中似乎才過了幾個小時,但自從那次以後,傑諾又連續經歷了好幾次斷裂的影像,每次都伴隨着劇痛戛然而止。
蠕動的黑影、悸動的獨眼、破殼蛻變的窸窣聲……
他相信現實中可能已經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而他也已經不止一次嘗試着逃脫夢境,但全都沒有得到迴應。
彷彿他已經失去了這個夢境的主導權,被永遠的困在其中。
傑諾嗅到了陰謀的氣息,而麗桑卓仍像沒事人一樣,平靜着注視着天際的巨人。
自從注意到她的精神狀態不太正常,傑諾就沒準備將有關這件事的任何信息透露給她,只是躺在沙發上假寐,尋找的脫離夢境的辦法。
奇怪的聲音,不知是在夢境世界中響起,還是在腦中響起。
咚咚咚——
——那聲悶悶的,就好像有人在隔着窗戶敲玻璃。
但這裡沒有窗戶。
“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傑諾睜開了眼睛,看向麗桑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