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兵鋒殺入宮,與之前的魏、齊完全不同了。
眼下只有三千多人的幽燕、西涼士兵沒有任何約束的殺入宮裡,侍衛、宦官幾乎難逃劈斬下來的刀鋒。
畢竟文武百官悉數上前廝殺,樑國宗室也都上陣,可見與蘇辰對抗到底的決心有多重,那麼宮中的侍衛和宦官,自然也會有拓跋魁的心腹之人,潛伏宮內,躲在暗處伺機報復。
慘叫聲從皇宮各處慘叫傳來時,蘇辰散去了氣勁,周身呼呼的風聲也漸漸消弭,戰戰兢兢上前的吳子勳雙手捧着手帕遞到天子面前,做爲身邊人,他也是沒料到蘇辰的武功高的離譜。
蘇辰接了手帕,隨意擦了擦手上的血跡,讓人將地上的殘骸收斂起來,擡手一招:“隨朕入殿!”便大步踏上石階,踩着一地宗室屍骸,走進眼前這座大殿,呂布、項羽等人跟了上去。
“往後,這些大殿都拆了吧,不用給樑國的人留下念想了,宮裡有用的,拆下來運回北方。”
進入殿內,與中原、北面的裝飾相比,顯得粗糙豪放,與西北的風土人情相對應,雕刻多以祥雲、佛陀爲主,金殿之中除了金色外,白色也佔據許多雕刻的顏色。
西北這邊比較崇信佛教,在中原廣甫城,關羽與樑將細封雲述交手過,從對方身上的瘊子甲、白戎服便知曉一二。
殿內,由四根兩人合抱的巖柱,呈圓形矗立兩側,朝御階延伸,蘇辰大步走過中間,不時擡起頭看向這些殿柱上的雕刻。
“有點像西域風格,嗯,說不得還有更西面的風格。”
作爲後世之人,在網絡上看過不少西方的建築風格羣體,想不到會在這方天地的西北面,再次見眼熟的東西。
“這裡是東西來往的交界之處,有點像當年漢時的玉門關一帶,老夫還是知曉些許,呵呵。”董卓做爲地地道道的西涼人,對玉門關的作用,自然是清楚的。
此刻衆人穿着華夏樣式的甲冑,走在這片有着中西合璧般的大殿之中,彷彿剎那間有着不同的人種,不同的文明糅合一起讓人豁然一新的感覺。
項羽也在仔細端詳這些雕刻,都是經歷過了許多事,眼界、心態都極爲寬闊,如今處在這樣的環境下,心裡多多少少會有些變化。
卻又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皇帝已,宗室已滅,皇宮還處於清洗的階段,各種嘈雜的聲音還在不斷從宮內各處傳來。
衆人還有自然還有閒心四處走走看看,出了後殿,那邊幾個提着刀鋒的士卒看到過來的皇帝,連忙挺直了背脊,其中一人持刀拱手:“啓稟陛下,侍衛悉數殺完,宦官只留了一批年老的。”
蘇辰收回目光,朝那幾個彙報的士卒點了點頭,拖着披風繼續往前行,一路上也有其他軍中將校過來彙報。
不過當聽到太后趙西鳳,以及皇后、嬪妃俱服毒自盡,讓蘇辰沉默了一會兒,心情沉了下去。
一般來說,除了趙西鳳,其餘女子,他是不會爲難的,比如宮中的宮女,他便交代士卒不可強來。
“王朝覆滅,最無辜的便是宮女、後宮妃子們,堂堂君王死了就死了,何必拉着她們一起陪葬,送到尼姑庵,古佛青燈也好過讓其白白殞命。”
董卓、李傕、呂布同意的點頭,不過隨後李傕偏頭問道:“何爲尼姑庵?”
“呵呵,男人出家爲僧,女子出家爲尼,俗稱尼姑。”
李傕若有所思的點頭,“那就更可惜了。”
大抵還是要去後宮,看看那位太后趙西鳳的屍身,蘇辰領着一幫將軍們,在樑國這座充滿異域風格的皇宮裡邊走邊看,過了一條長長的宮道,跨入皇宮內院後,又是一道關隘,這裡已由西涼兵把守,見到衆將陪同皇帝過來,紛紛挺直背脊,拄響手中長兵。
再往裡,不時能看到搜查的士兵從各殿、閣樓中出來,也或拖着被砍死的屍體,集中堆放,等着拉扯的同袍過來裝載。
不久,前方傳來呵斥的聲音,十多名年老的宦官被士兵推搡着趕到這邊,然而,這些年老的宦官,還是不停的哭求來往的夏國士兵動作小心一些,不要弄壞殿中的裝飾。
“哭什麼哭,你家天子都被我家陛下手撕了,以後這裡是夏皇宮,我家天子的行宮別苑。”
“孃的,宦官哭的聲音真他孃的難聽,再哭,把你們也給劈了!”
幾個士卒叫叫嚷嚷,拔出鋼刀做出劈砍他們的兇惡模樣,見這六七個老宦官嚇得抱頭,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旋即,他們笑容收斂,連忙持刀拱手躬身:“拜見陛下!”
蘇辰領着衆將走過這邊,看了眼士卒們面前的宦官,招了招手:“帶一個過來做嚮導。”
“是!”
其中一個士卒隨手抓過一個看上去年齡頗大的宦官拽到這邊,恭恭敬敬離開後。
蘇辰上下打量一下對方:“可會說燕國話?”
“啓稟陛下,奴婢會!”
宦官低眉順目的應了一聲,身子骨不安的瑟瑟發抖,倘若樑太后還活着,必然認得,這個宦官是拓跋魁的大伴,不過能說燕國話,卻是連拓跋魁都不知道。
“到旁領路去你家太后的住處看看。”
聽到夏國天子吩咐,那宦官低着頭,尖細的嗓音應了聲,隨即慢上半步,走在典韋旁邊,邊走也邊給諸人介紹後苑內的大殿、閣樓名字,或許是害怕,不敢有隱瞞,詳細到曾經住過幾任妃子都一一說了。
“伱燕國話很熟啊。”走過後苑一道月牙門時,不知什麼時候來的賈詡,在隊伍後面陰惻惻的開口。
這突然的一句把前面的衆將和蘇辰都嚇了一跳,偏頭看向這個不知何時過來的賈詡,後者淡淡的笑着,走到前面見禮,目光卻是落在那宦官身上。
老宦官趕緊低頭,一下跪在地上:“奴婢自幼是燕國人,小時隨父親到草原做買賣,被西戎人俘虜,後來四處轉賣,又來了西北,走投無路之下,只得進宮做了閹人。”
蘇辰狐疑的看向賈詡,賈詡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也沒繼續問對方,而是請了蘇辰繼續前行。
到了趙西鳳的大殿,想來是不忘故國的緣故,裡面佈置與中原相似,老婦人的屍身仍躺在鳳牀上,臉色灰白,嘴脣烏青,四肢已經僵硬。
“倒是比她妹妹有骨氣。”
蘇辰看了眼,讓吳子勳去叫來幾個士卒,“將她的屍身厚葬,皇后以及那些妃子,列出名單,讓她們宮外的親人領回去下葬。”
吳子勳也嘆了口氣,跟着天子四處征伐,原本以爲看慣了這些事,可越看越變得多愁善感。
很快趙西鳳的屍體被擡走,後宮大大小小的妃子也一併擡離了宮殿,被士卒拉在車中遠去。
蘇辰收拾了一下心情,穿過長長的殿廊、花園,後殿顯得幽靜,也見識了樑國太后的花園,見過了拓跋魁的書房。
裡面擺着許多書架,架上多是中原的書籍,牆上還有來自中原名家的畫幅。
“陛……先帝也算雄才大略,不過他也喜好中原出自名家之手的畫,登基的這些年裡,甚至不惜重金派人到中原請名家以他出的題名畫上一副。”那老宦官做爲拓跋魁的大伴,對這裡的一切都頗爲熟悉。
“……架上還有許多兵書,先賢的典籍,每日處理完政務,先帝都會在書房看上一個時辰,有時還會熬到深夜。”
隨着老宦官從名畫到兵書典籍,再到拓跋魁的生活,這讓蘇辰感到意外,只是知道此人一直以來都在效仿中原進行軍制改革,但沒想到在生活上也都極爲推崇中原文化。
身後的衆將對於這些畫,覺得還是不錯,與前世的水墨畫意境相通,趙雲摸了摸上面的顏料,“此間名家出手,倒也有些看頭,但火候差了點,應該是被坑了。”
側旁的典韋抱着雙臂回了一句:“你也知道這個?”
“呵呵,與翼德相處日久,對於畫道,常聽說上一些。”
書房並不大,趙雲的話語清晰的迴盪在衆人耳邊,說着,他還笑了起來:“三哥的仕女畫就很不錯,當年在蜀地的宅子裡,就有一幅,讓雲祿收藏着呢。”
典韋環抱雙臂,皺起眉頭腦子裡頓時泛起張飛的模樣,拿着畫筆坐在畫架前,神色專注的勾勒出仕女的輪廓,頓時打了一個寒顫。
“這張翼德,黑黝黝的粗糙大漢,好好仗不打,學畫女人。”
衆人自然都聽了進去,頓時鬨笑出聲,項羽跟着笑了笑,對於眼前這幫人,不知爲何,與他們相處起來,竟比當年的軍中,與那幫老兄弟在一起,要來的舒暢許多。
或許這裡沒有人太過敬畏他,也沒人逼着他去稱王稱霸。
“項王。”
呂布看着一臉笑容的項羽,指了指對方身上的大氅,“天氣越來越熱了,穿這身可不好,軍中後營有個姓王的老師傅,針線活不錯,我那錦袍就是他裁量的,待大水退了,我讓他給項王重做一件。”
叨叨絮絮的話語裡,衆將從書房出來後。
蘇辰出來後,也就沒打算繼續逛下去的興趣了,好好休整幾日,等城外的大水退了,便開始着手樑國的事。
“等水退後,昭告天下,北方徹底一統,給吳國、越國上上眼藥,看他們什麼反應,畢竟下一個就是他們了。”
走出這裡,踩着地上陽光的斑駁,蘇辰忽然停下腳步,偏頭看向緊跟的老宦官。
“忘了一件事問你,浮雲山距離這裡有多遠?”
“回……回陛下,三百多裡,在西面羣山當中。”那宦官躬身不敢擡臉,回道:“雖說三百多裡,可山路難行,軍隊無法進山。”
蘇辰輕‘嗯’了一聲,之所以這麼問,他想去找找所謂的老神仙居所,而且他有些不放心,張角是否跟對方一起去了西方。
萬一之前那裝神弄鬼的老道士騙他呢?
蘇辰重新舉步前行,項羽、趙雲、呂布、典韋、許褚、賈詡等人都跟在後面。
“派人去東北面,通知安祿山不用打了,讓他麾下那些叛軍聯絡樑國各個部落,告訴他們,樑帝已死,朕不追究餘者之罪,但要來西都朝見朕!
另外,西路軍那邊也立即派人過去,告訴這邊情況,待大水退後,來西都歸隊!好了,諸位將軍,可以休息了,但也不可放鬆警惕!”
邊走邊說的蘇辰,語速極快,發下命令後,也不管吳子勳能不能記住,去往前殿下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