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火把自士卒手中舉起,從軍營四面八方匯聚校場,血淋淋的人頭被升上校場一根長杆,懸掛示衆。
偌大的校場,兩千多人披甲持矛集結,百餘人的馬隊進出,輕裝的斥候懸弓掛箭,在黑夜曠野裡飛奔。
無數交織的目光之中,印象中的二世祖小侯爺蘇辰脫下錦袍,披甲配劍走上了點將臺。
“我得情報,今夜城中有變,暗中有主使之人,遣刺客想殺侯府全家,我雖紈絝也知護家之理,爾等也看到了深受我家恩惠之人,此刻頭顱已懸掛旗杆!”
蘇辰面容肅穆,展露一絲領軍大將的威凜,手中長劍緩緩舉起,指向定安城方向。
他聲音響徹校場。
“定安軍,隨我殺退襲城逆賊,今日過後,爾等皆得厚賞!”
夜風吹過來,營中旌旗連同他的披風一起,在風中獵獵撫響,校場兩千兵卒高舉兵器又重重柱在地上,發出‘嘭’的齊聲。
蘇辰走下高臺,翻身十三牽來的戰馬,腦海中功勳條陡然增漲了一截,顯然因爲處理了軍中可能出現的叛亂而增漲的。
這次直接超過五千點數,到達五千五百多,召來天公張角是足夠了。
他一抖繮繩當先衝了出去,靜候的百餘名輕騎緊跟在後面,揚起塵煙直奔定安城。
一撥撥士兵猶如數道洪流推翻了營寨柵欄,在黑暗中的原野上沉默奔行。
“十三,名冊上可有城門守將的名字。”
軍營距離定安城不過數裡之地,快馬先行趕來的蘇辰只有用了不到半個時辰,遠遠看到城樓上巡邏的士卒,他回頭詢問同樣騎馬緊跟的侍衛,後者從懷裡翻出名冊,視線掃過一個個名字,最後落在一個叫高陵的名字上面
十三收起名冊點頭:“有。”
蘇辰望着城頭半闔眼簾,身後百餘輕騎躍躍欲試想去叫門,被蘇辰擡手阻止,低聲說了一句:“隨我過去!”
甲葉伴隨戰馬跑動,嘩嘩作響,片刻間,便來到城門樓下,蘇辰一勒繮繩,口中‘籲’了一聲,引來城頭巡邏的兵卒注視過來。
“城下是誰?”城樓上有聲音在喊。
“定安侯府蘇辰!”城樓下,蘇辰兜轉馬頭,朝城樓上探出牆垛的士卒喊道:“叫高陵出來見我。”
侯府小侯爺的名頭,這些士卒自然是聽過的,要說見過,那倒是沒有,眼下不確定是否是蘇辰,那士兵說了句:“稍待。”轉身飛跑離去,不多時再回來,身邊多了一個圓臉彪壯的將領,對方壓着刀柄看到下方蘇辰。
尤其看到蘇辰騎馬披甲,身邊還有百餘名騎兵,臉色忽然沉了下去,他微微側臉低聲朝心腹吩咐了幾句,再轉回臉時,泛起笑容,“小侯爺今日怎的不在醉花樓玩耍,反而穿上甲冑了?”
他手指悄悄勾了勾,距離幾步有弓手小步貼近女牆,挽弓搭箭籍着牆垛縫隙斜角瞄向下方騎馬的身影。
弓弦繃響,箭矢從牆垛後射出,蘇辰偏了偏頭,看向直衝而來的肩頭時,一旁的侍衛踩着馬鞍縱身一躍,半空拔劍,將箭矢斬斷。
蘇辰瞧了眼落到馬前幾步之遙的斷箭,他身後曠野,兩千多人狂奔而來,高舉的火把恍如一片火海朝這邊蔓延。
“高將軍,定安軍我已控制,正朝這邊增援,南城門只有五百守軍,你認爲擋得住?”
“小侯爺把大夥騙得好慘。”高陵一刀砍在牆垛濺起石屑,他笑着:“都以爲你不過侯府上一個閒散公子,
想不到高某還能看到小侯爺騎馬披甲率軍攻城,當真看走了眼!你讓高某漲了見識,不過你想登城恐怕不易。”
城樓上,那叫高陵的將領只是這邊城門的守將,手裡不過五百人,自然不會下去拼一個你死我活,不過仗着牆高門厚,臉上倒是沒有懼怕的意思。
“兩千人倉促而來,攻城就是妄想,但是到了明日,小侯爺就算有兩萬人又有何用?”
蘇辰兜馬一圈,打量城牆,隨即摸進袖裡的那枚令牌,腦海中的功勳條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減了下去。
他擡起臉望向城樓。
“高將軍反叛我父,到底是誰給你許了高官厚祿,讓你冒這樣的風險?”
“哈哈哈,是誰高某可不會告訴你。”高陵擡起刀抗在肩頭,“人皆想往上挪挪屁股,高某自然也想的。”
他話語聲裡,陡然一聲驚雷響徹夜色,電光在天際閃爍,在人眸底照出一片青白。
一閃而過的光芒裡。
原本站在城樓一側的三個兵卒渾身抽搐,靠着城樓牆壁痛苦的蹲了下去,而那邊高陵的聲音還在持續。
“所以,小侯爺,老子就只能對不住蘇侯爺……往後每逢節日,最多給你們燒些紙錢慰藉慰藉。”
雷聲遠去,蘇辰騎在馬背上,感受到某些不尋常的氣息,一旁的十三聽着上面的言語,氣得想要縱身飛上去砍殺一番,蘇辰正了正身子,看着城樓牆垛後面狂笑的身影。
“不用你去了。”他低聲說着。
話語落下,青白電光再次閃爍這片天地間,雷聲緊跟着炸開,把大笑的高陵嚇得打了一個激靈,正要說話,陡然一個士兵發出慘叫, 炮彈般轟的飛來,砸在右側的牆垛。
高陵握刀轉身,閃電再次照亮黑夜,城樓右側的檐下,站着三道身形,青白的電光從他們臉上一閃而過。
一人黃皁披掛,內着皮甲,手握寶劍,另一人土黃錦袍,腳踩招皁靴,一柄鐵槍拄在地上。
而爲首的身影,濃髯長鬚,披散的髮絲之中,額有紅紋陰陽。
一閃而過的電光照在他臉上,鬚髯微微撫動,看着轉身望來的高陵,嘴角緩緩咧開。
……
同一時刻。
蘇府。
燈籠掛在檐下微微搖晃,廳內的飯菜早已撤去,一家人都坐在廳裡,隱隱有擔憂的神色。
“辰兒真要急死我這個娘啊,這個時候一點音訊都無,會不會在外面遭了歹人的毒手。”婦人拄着柺杖,神色有些激動,都是她一手帶大的兒子,不管少了哪一個都會心疼死自己,“你們父親遭了刺客沒死,定是他們將目光看向你們弟弟了。”
“娘,三弟還是有些武藝的,何況十三也不差,哪裡那麼容易被害。”蘇烈精通武功路數,對蘇辰的深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看向依着門口不知想什麼的妻子,吩咐道:“紅真,時候不早了,你扶娘回去歇息。”
“不走,辰兒不回來,爲娘哪裡都不去。”
“大哥。”蘇烈性子急躁,可不敢對自己母親發火,轉頭看向那邊籍着燭火正處理公務的蘇雍,“你道理多,你來勸勸娘。”
蘇雍笑了一下,便放下毛筆擱在硯臺,起身走到婦人一側坐下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