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易的,你叫人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請問我做錯什麼事情了?”史何寒不愧是三好學生,情緒語氣憤怒,但還算彬彬有禮。
另外幾人俱都是一臉茫然之色,有種被人甩了的感覺。
易泉一人一眼瞪過去,最終把目光落在史何寒身上,一字字道:“何寒同學,給你個機會自己坦白吧,今天你在山腰上做的事情我全看見了,可還有話好說?”
“什麼山……”史何寒的臉色突然出現一個漸變過程,先由白變紅,再由紅變紫,隨後眼角肌劇烈地抽搐起來,目光甚是惡毒地瞪着易泉的眼睛,冷汗直流。
這事一直是他的秘密,今天居然人跟蹤了,真他孃的大意。
校長等三人均爲之一振,紛紛看向史何寒,正等他解釋。
“易老師,沒證沒據,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史何寒依然嘴硬,咬着牙道。
“沒證沒據?是不是一定要我帶人去把你埋進去的東西全部挖出來,然後公佈於衆,你纔會服氣?”易泉站了起來,繞着史何寒轉一個小圈,目光凌厲地看着他。
在對比的逼視下,史何寒感到心理壓力異常大,卻還是不肯認帳,哼道:“笑話,那裡又不是我家,你憑什麼說那些內衣是我埋下去的?”
此言一出,校長等人倒抽一口冷氣,既震驚,又惋惜,又錯愕。
易泉陰森森地笑了起來:“我什麼時候那山上埋的是內衣了?你說,這算不算是此地無銀,不打自招?”
“砰”的一聲,史何寒的臉色綠了,彷彿腦海裡的定時炸彈終於炸開,裡面腦漿滿天飛,面如死灰。
易泉又接着道:“那山上肯定還有你的腳印,只要法證專家一測試,根據你這雙鞋和底紋和腳印一對比,再根據泥土的厚度和腳印深度以及你的體重一計算,便知道你有沒有親自去過那裡,如果你還不服氣,那麼你鞋底下一定還沾着山上的泥,這種查證可不是什麼難事,而且在法庭上非常有說服力,輪不到你不服氣。”
史何寒額頭上的汗珠比豆子還大,一顆一顆地滾下來,眼珠漸漸地充了血。
“何寒,難道真的是你?你千萬不要騙我,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唐紫燕驚愕了許久,已經忍不下去了,憤怒地喝道。
史何寒緊緊咬着牙,說不出一個字。也許他在想辦法反駁,但暫時沒有想到,方寸早已大亂。易泉這個突然襲擊,幾乎把他擊下了修羅地獄。
易泉坐回原位,臉色凝重道:“唐老師,你這位班主任實在是不太合格,那麼久了你還不知道這個學生患有人格分裂症。”
“人格分裂症?”唐紫燕訝異地脫口而出。
“沒錯,慕容老師也可以作證,是她跟我親眼目睹的。”易泉說道。
“慕容老師,這是怎麼個情況?”校長看着旁邊的慕容雪荷,正要求證。
慕容雪荷現在已經顧不上和易泉之間的賭約了,這樣的消息別說唐紫燕接受不了,就連她也很難接受,心裡糾結得緊,聽校長一問,也只好坦白:“是,他是有人格分裂症。”
易泉把話茬接下來,看着史何寒道:“那一天你跟謝風傑他們和我班的曹包等人打藍球,我打了你一巴掌,在此,先向你道個歉,我實在是不應該打你,但幸好我這樣做了,才發現了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這句話是史何寒問的,他實在是想不通,爲什麼被人打一巴掌,反而還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你被我打了之後,很憤怒,本來也正常,但你眼睛裡流露出來的卻是殺意,非常惡毒,和你平時僞裝出來的和善氣質背道而馳。那時候我才真正開始懷疑你。”
“就只是這樣,你就懷疑我是採花賊?我承認我善於僞裝自己,但和採花賊有半毛錢關係嗎?”史何寒不甘心,接近咆哮了。
“本來是沒有的,但之前有一個人給我提供了情報,說你就是採花賊,雖然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肯定,但經過那次之後,我有點相信了他,當然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這個,而是我把所有值得懷疑的人都查過一遍,僅僅只用你的性格是最異常的,然後我專門跟蹤你。”
“你那天被我打了之後,因爲憤怒,卻又不能平現出來,所以當晚引發了你的人格分裂症,你一個人大半夜跑上教學樓的第九樓,在最後一間施工室裡自言自語,還說要殺了我,慕容老師正巧經過,又纏着我不放,索性我就帶着她一起跟蹤你,結果纔多了一個證人。”
“因此,我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覺,第二天才又跟着你到了三裡之外的那座山,在你上車之前,應該還記得範佟曾去找你借兩千塊,其實是我指使他的,那時候他已經在你身上裝下了竊聽器,想必那粒小金屬現在還在你的褲袋裡,你不妨找找看。”易泉滔滔不絕地說道,此時頓了一會,免得說得太長場中其他人反應不過來。
史何寒下意識把手伸進去,果然摸出了一粒像灰塵般的金屬圓狀物體,不由面露青筋,被人算計的感覺可不太好受。
其餘三人越聽越心驚肉跳,已經開始慢慢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了,學校裡獲得榮譽最多的一個學生,居然是傳說中的採花賊,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易泉又緩緩地說道:“你在山上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而且還錄了下來,我會播給你們聽的,但現在先彆着急,當時我在想你即使有人格分裂症,也不至於去偷女生的內衣纔對,那是變態做的事情,於是我回來調查了你的歷史,總算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易泉把查到的資料簡明扼要地說一遍後,纔給出了自己的結論:“你應該是爲了那個叫小梅的女孩,才做這些事,往後的事情,還是你自己交待吧,現在你已經插翅難飛了,我手中掌握的證據,可不止是這些。”
唐紫燕看着面目猙獰的史何寒,腿突然一軟,無力地靠在旁邊一張桌沿上,看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哈哈……易老師啊,你可真有本事,警察查了那麼久都查不出來,你居然只用了半個月,佩服,我心服口服。”史何寒突然笑起來,笑得非常恐怖,也等於是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先別佩服我,其實還有些事情我沒有想通,想聽你自己說說,在你說之前,我先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女朋友的意外我非常同情,受了那麼大的打擊,你會變成這樣也正常,考慮到你的精神狀態,我會向校長和兩位老師求請,把採花賊的事都爛在肚子裡,不會對任何人提起,但你必須答應我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療。”易泉用徵求意見的口氣道。
史何寒懵了一會,愣愣地看着易泉,既感激又意外。
“你不必這樣看着我,我說得出做得到,其實你本身並沒有錯,要怪只能怪命運弄人,我相信你將來仍是個可造之材,據我瞭解,你會出現人格分裂症,乃是因爲曾經受過常人所承受不起的精神打擊,出現了心理障礙,然後才帶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所以,答應我,去接受治療吧,不要一錯再錯。”易泉嘆了口氣,誠誠懇懇地着他。
慕容雪荷現在終於知道他爲什麼要向自己提出註銷賭約,原來是這回事,他不希望史何寒脆弱的心理再承受更多的壓力,所以他想隱藏真相,讓這件事情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淡出衆人的記憶。
爲了史何寒,他寧願揹負一個辦事不力、中途退縮的罵名,甚至還冒着給自己當一輩子免費保姆的風險。試想一下,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自己碰巧捲入他的調查工作中,起了一個“證人”的角色,那麼今天自己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也就不會知道他其實已經把真相查出來了,那樣他明明是贏了,卻又無法證明,若是據理力爭,又怕自己不服氣,到那時候,他依然會承受給自己當保姆的侮辱嗎?後來因爲自己已經介入了其中,他已經打定主意掩蓋這件案子的真相,爲了做到公平起見,又主動放棄了自己給他做免費清潔工的好事,這需要什麼樣的胸襟才能做到?
想到這些,慕容雪荷不禁肅然起敬,對面前這個平日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男人刮目相看。同時又爲自己的無知感到可笑,人家都說要免去自己的賭債了,自己偏偏還要提出一個星期的期限讓他看自己笑話,真是悲哀。
史何寒慢慢垂下頭,臉上充滿了愧疚和感恩,事實上他平常表現出來的好學生形象並非僞裝,只是受到刺激的時候心裡會出現另外兩個人格罷了,說到底,目前的他纔是最真實的一面。
“謝謝,我會去接受治療,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逃避下去了,你想知道什麼?我會回答你。”史何寒垂頭喪氣地說完,兩行熱淚掉了下來。一直以來,他都當小梅依然活着,但自己內心也知道,摯愛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只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而已。如今易泉一席話,徹底解開了他這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