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吳真真的眼睛望去,她一直都是保持着一個很高的姿態和專業的語氣,讓人不能分辨她的情感,可是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語調變了,眼睛裡也汪着一汪淚水,如果她不是一個智商達到300以上的超級天才,那她就撒不出這樣的謊,因爲眼神不會騙人。所以不管之前她說的那麼多是真是假,她的這段遭遇,一定是真的。
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傍晚了,吳真真開始不停的接到電話,忙的沒有時間再跟我們說話了,何勁夫於是站起身來說道,“真真,我先走了,謝謝你今天跟我說的這些。”
吳真真又恢復了那職業的笑容,對着何勁夫微笑了一下,一邊還握着電話說道,“勁夫,真是不好意思,我回國以後,開始做了這個,現在也算小有成績,但是我一個人弄,也實在是忙,暫時沒時間接待你們,等哪天我抽空去見你,把剩下的事再仔細告訴你。不過後來都是關於我自己的事了,你家的事我只知道那麼多。”
她的臉上似乎有些抱歉,但是何勁夫並沒有怎麼樣,也笑着說,“沒事的,有時間再聊,我知道這麼多,已經夠了。”
“jane,你怎麼還沒出來?我等你很久了,就忍不住上來了。”這時,一個生澀的男音傳了進來,我和叫何勁夫都向門口看去,是個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十分帥氣,見到我們,也很客氣的點頭,“原來jane有客人,不好意思,打擾了,我等會來找你。”
“john,我就好了。他們準備走了。我們一起下去吧。”吳真真說着,已經提起了自己的名貴皮包,走了出來,她略帶尷尬的對着何勁夫望了一眼說道,“這是john,我的未婚夫。”
何勁夫心領神會的沒有說話,我們一起進入了電梯,不過這次是吳真真的專用電梯,再沒有其他人上來的。大家似乎都很有默契的不說話了。只是我覺得很奇怪,這個老外——也就是吳真真的未婚夫,和吳真真一起,都散發着濃烈的香水味。一直到了大樓之外,何勁夫也只不過和吳真真說了句再見,就帶着我離開了。
“何勁夫,爲什麼吳真真喊父母阿瑪額娘,她是滿族人嗎?爲什麼姓吳?”上車後,何勁夫一直都沒有說話,車子裡夜很靜謐,半天之後,我才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困惑。
“她父親是正白旗下的一個包衣,雖是包衣,但是正白旗那時候人丁單薄,她家很是顯貴。她們也就隨着滿族習俗,喊阿瑪額娘。”何勁夫簡短的回答道。
“你覺得她的話,有幾成是真的?幾成是假的?”我小心眼的問道。
“大部分應該都是真的。這些信息,她都沒必要騙我的,只是有很多重要的事,她沒有跟我說罷了。”他還是一副冷峻的表情。
我想到吳真真說到他家後來家破人亡的時候,他幾乎要發狂的動作,不由得在心裡心疼起他來。
“何勁夫,你家裡後來的那些事……你就不要介懷了,都是百年之後了。”
說完我就後悔了,因爲他幾乎沒有要理我的意思,大概是我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他不能聽這個事了。
我只好小心翼翼的坐在車子裡,不敢再說話,怕會惹他生氣。
過了好一會兒,何勁夫居然輕聲說道,“除了父母,這世界上似乎只有你是不要任何回報的幫助我,關心我的。”
我一愣,好半天之後,才伸手放在他的腿上,摩挲了兩下收了回來。
他轉頭對我微微笑了一下,“聽這麼多堵心的事兒,你也不高興吧。”
“我還好,你別難過就行。”我連忙說道。
“我還有很多事沒問她,但是恐怕我問了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譬如說,那孩子的事,那圖紙是不是她拿走了,她在外面靠什麼生存的,上次她在西安回民街出現時爲了什麼,是不是她炸了山洞,想要弄死我們?”何勁夫碎碎念道。
我噗嗤笑了,“你傻啊,這些都是見不得人的事,她會跟你說嗎?跟你說了,不就是承認她是你的敵人了?”
何勁夫也搖頭笑了笑,“你說得對,這麼明顯的事,我還糾結我怎麼沒問她呢。”
“你是看起來聰明,其實糊塗。”我咬了咬嘴脣說道。
“好吧,你聰明,那你以後時時的呆在我身邊,替我辦聰明事,怎麼樣?”他笑着說道。
“當然可以啦。”我心裡一甜,立刻答應道。我想何勁夫看到吳真真和那個老外未婚夫在一起之後,他應該也是對吳真真徹徹底底的死心了吧。況且我之前也沒看出來他對吳真真有多深的感情,可能只是那時候正妻都是父母選的,只是一個身份罷了。
“那就好,你千萬不要像他們一樣,突然地就消失了,叫我找不到了。”
我聽到他這麼說,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只好拼命的點着頭。
“走,我們去那裡,我上次看見一個東西,送給你正合適。”何勁夫指了指路邊的一家珠寶店說道。
我張大嘴巴,這老祖宗太時尚了,還知道送女人珠寶哄女人開心啊?這不是現代人才乾的事嗎?不過轉念一想,任何時代的女人,大概都喜歡男人送首飾,他以前肯定就常常的實踐過了,所以才知道這個道理。
我也就不動聲色的跟着他進了這家店,看他到底要刷什麼花頭。
沒想到他對着小姐就直接要了一顆心形的鑽戒,那戒指真的好看。不過我只是覺得形狀好看,對於那鑽石几克拉,那鉑金有多純,我是一竅不通的,給我個水鑽我也覺得好看。
他拿着戒指對我說道,“試試。”
我問了小姐一句,“這個多少錢?”
“這個不貴的,只要十六萬。是我們最新的設計,叫真心。這位先生願意給您買這樣有意義的鑽戒,您真幸福。”那小姐極力的推薦着。
“什麼?十六萬?”我連忙擺手,“不要不要,這個東西太貴了,我們現在也就那麼點錢,還要生活的,不能看亂花了。”
那小姐見我這麼說,立刻變了臉色,“這個真的很有意義的,結婚的時候用,會豔驚四方的。”
何勁夫饒有興味的問道,“這是結婚用的?”
我忘了他並不知道鑽戒在當代,只有求婚的時候纔會用了,他只是覺得漂亮罷了。
“是啊,我們一共到貨三隻,另外兩隻已經被訂走了。都是丈夫買給妻子的。”
何勁夫聽她這麼解釋,就轉身對我說道,“是啊,我們的錢確實有限,等段時間我再給你買吧。”
說完他就拉着我離開了這家店,只剩後面那個銷售小姐黑着臉把戒指收了起來。
我心裡難過起來,我並不想要這個戒指,確實因爲太貴而真心勸何勁夫不要買的。
但是何勁夫是什麼人,他怎麼會爲了價錢去放棄一件飾品——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聽了那個小姐的解釋,只有要結婚的男人,纔會給妻子買這個東西,所以他就放棄了。
我坐在車上垮着一張臉,就像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何勁夫假裝沒有看到,繼續開着車子。
到了家裡,我也是獨自先下車進了房間,就坐在牀上愣神,何勁夫在廚房一直把麪條煮好,才喊我出去吃麪。我呢,明明也是我自己說不要的,所以也不好表露出太多的不高興,只好強顏歡笑的陪他把麪條吃了。
“我去洗碗。”一吃完,我就把碗筷都收拾到一起,躲到房間裡面洗碗了。
衝碗的時候,只覺得身後有個人懶腰抱住了我,我知道是何勁夫,可是手上又有水,不好推開他,就笑着說道,“你出去吧,我還沒洗完。”
“曉星,不是我不願意給你那個戒指,我是怕我對你付不了責任。”他並沒有離開,而是把嘴巴貼到的耳邊低聲說道。
我的眼淚一瞬間就流了下來,不過他在我身後,也看不見的,我立刻就伸手抹了,然後回頭對他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臉說道,“你說什麼呢?我又不喜歡那個。”
“你不介意就好,只要我能活過來,別人有的,我都會揀最好的給你。”他又從正面抱住了我說道,一點也不介意我手上都是油水。就在我的脣上啄了起來。
我笑着推開他,“別鬧,去客廳等我。”
他這才心滿意足的出去了。
我在廚房裡卻是百感交集。我現在對於何勁夫的意義就是,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所以他會對我好,但是我並不能確定——他愛不愛我,當然,我也看不出他愛吳真真。
所以我心裡很是翻騰,這樣捉摸不定的人,他在對我好,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因爲天生就這樣溫柔,還是因爲愛我。
不過很快的,我也就不想這麼多了,最難揣測就是人心了,何況他還是個殭屍,或許都沒心,我揣測那麼多幹嘛,他現在對我好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