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狗看到被咀嚼到柔軟的饅頭扔在眼前，它擡起了頭往前面挪了一點。
“嗚嗚。”
“噓，別出聲，別讓別人聽見。”
將近半個小時都沒出聲的流浪陸終於開口說話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動靜像是砂紙在牆上摩擦一般，不怎麼好聽。
小白狗很通人性，流浪陸說完話他馬上就停止了叫聲，只是歡快的搖着尾巴表達着心情。
流浪陸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繼續將白麪饅頭放到嘴裡咀嚼，反覆的餵給小白狗。
喂完小白狗了，流浪陸搓了搓凍的通紅的手，有些滿足。
籠子是四面通風的鐵籠子，空間不大，而且籠子下面只鋪了一層紙殼子，根本沒有保暖性可言。
他猶豫了一下，將身上穿着破舊的棉襖裡的黑色棉花一團一團的抽了出來，塞在籠子的縫隙中，壘成一個小窩。
小白狗也明白流浪陸的用意，它用頭拱了拱棉花將身子鑽了進去。
“乖。”流浪陸用兩根手指伸進籠子裡在小白狗的腦袋上摸了摸。
就這麼摸了半天，巷道外也逐漸有人經過，流浪陸無聲的嘆了口氣，將塑料袋放進兜裡對小白說道。
“我該走了。”
說完，他又摸了兩下，有些不捨的坡着腳轉身離開。
巷道里，那隻病懨懨的小白狗似乎因爲進食也恢復了一絲活力，它奮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一霎不霎的盯着流浪陸離開的方向，嗚咽的叫了一聲。
……
流浪陸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天氣好像更冷了，或者棉花的缺失讓流浪陸的衣物禦寒能力下降，這一路上他都是抱着膀子走的。
沒逢經過垃圾桶的時候，流浪陸就會先打量一下四周，觀察有沒有同行經過，如果沒有的話，他就會以最快的速度在裡面翻撿。
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讓陸離都忍不住嘆氣。
自己混的也太慘了點！
如果說流浪漢是社會階級的下等人，那流浪陸這番做派已然是流浪漢中的下等人。
撿了一上午廢品，流浪陸換了八塊錢。
中午的時候，陽光也出來了，流浪陸買了四個素餡包子花了四塊錢，吃完就在陽光充足的一躺，他也不睡覺，就是待着。
一待就是一下午，到了五點多的時候，流浪陸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先去買了三個一塊錢的大饅頭，後來又買了一瓶礦泉水花了一塊。
這一天掙得錢就都花光了。
他再次去餵了一趟小白狗，這一來一回折騰完已經快七點了，天也完全黑了下來。
流浪陸徑直走進一個廢棄垃圾場，裡面都是各種的垃圾都堆成一座一座的山了，因爲沒有人處理，所以看起來十分的雜亂。
不過這裡卻是很多流浪漢的聚集地。
他走向一輛廢棄的小車，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這輛廢棄的小車裡面沒有座椅，車玻璃上也滿是裂紋，地上只鋪了層紙殼子，在車尾的地方放着許多發黑的衣物，男的女的都有，盡是看不清顏色。
他先將這些衣物鋪在紙殼子上，拉起旁邊的被子往裡一鑽。
好傢伙，又開始休息了。
這被子喘口氣都嫌髒，流浪陸倒是不嫌棄很快就進入了睡眠。
陸離見狀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本來就躺一下午了，這沒過多久都又開始休息了。
有那個時間多去撿撿瓶子也挺好啊。
這一天，上午隨緣撿瓶子，下午休息，休息完喂喂狗，然後繼續休息。
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這個想法剛出來沒多久陸離自己都樂了，也是，要求一個流浪漢有上進心着實有點過分。
流浪漢要是肯有上進心那他就不會是流浪漢了。
陸離以爲自己要一直看流浪陸睡覺，直到12小時結束觀察。
可是沒過多久，一道喝罵聲將流浪陸從睡夢中吵醒了。
“死跛子，趕緊給爺滾出來，我看見你回來了。”
喝罵聲結束車裡便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流浪陸從睡夢中醒來，打了個激靈，手攥着被角縮了縮脖子，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能看出來他特別不想出去，可是他還是起身了。
猶豫了一會他拉開車門，一個混子打扮的年輕人出現在他眼前。
“死跛子，怎麼這麼慢，是不是不想見到老子，我告訴你，下次再這麼慢我他媽一把火燒了你這破車，讓你也死裡面！”
流浪陸低着頭緊了緊軍大衣，將自己滿是油的頭往後理了理，儘量讓自己看着立正一些。
他有些磕巴的說道：“小……小郭，你說話注意點，我不管怎麼說也比你年長一些，你……你對我客氣點。”
“你媽的，小郭也是你叫的？”
混混男看着他那副熊樣就來氣，一巴掌就扇陸離臉上了。
“叫郭爺！”
“你！”流浪陸被扇了一踉蹌，他擡起頭，眼中滿是憤怒。
任誰收到這種侮辱都不會無動於衷，特別是混混男並不健壯，而且他只有一個人。
“瞅什麼瞅，死跛子你不服？”
混混男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過手還是揚了起來作勢要打。
流浪陸作爲社會的底層，長久以來的壓制讓他膽子很小，身體本能的就作了反應。
他縮了縮脖子，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也在他這個動作中都消散了。
混混男看出了流浪陸的外強中乾，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在流浪陸身上他才能像個大人物一樣肆意妄爲，體會在正常社會體會不到的優越感。
“死跛子，以後在用那種眼神瞅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聽見沒！”
“聽……聽見了。”
虛榮心得到了滿足，混混男也表明了來的目的。
他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壞笑着問道：“今天撿瓶子換了多少錢？”
“八塊，都花了。”
“嗯？”
混混男眉毛一皺，眼睛一橫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這一片就數你特殊，別人都能交個三塊兩塊的，你他媽是鐵公雞啊一毛不拔？”
流浪陸怯懦的低着頭，嘴巴翕動說不出話來。
可不說話又要捱打，他只能乾巴巴的解釋道：“同行太多，撿不到多少紙殼瓶子了。”
“你一個臭屁流浪漢你跟我談什麼行情？來讓我搜搜，我要是搜到錢了我他媽把你另一條腿也打折。”
說着，混混男就開始對流浪陸動手動腳的了。
“我真沒有，真沒有錢了……”
陸離看到流浪陸被欺負的時候，只覺得頭腦發熱，氣的不行。
他真想操控流浪陸的身體，直接把這個混混宰了。
流浪陸的生活本來就夠艱苦的了，晚上買了三個饅頭，自己吃一個給小白吃一個，最後一個留着早上和小白一起吃。
就這樣的人還要被欺負，也沒天理了。
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期待流浪陸會爆發將混混打倒。
可現實不是小說，反轉也不會出現，隨着流浪陸被什麼都沒找到的混混踹倒，一道聲音傳到了陸離耳中。
【觀察學習結束】
“終於結束了，看着心堵的慌。”陸離嘆了口氣，等待意識迴歸。
可這時，又一道聲音響起。
【第一階段體驗學習正式開始】
【體驗時間12個小時】
“什麼意思？”
“我沒說要繼續學習啊！”
陸離整個人都懵了。
可還沒等他話說完，一陣寒風吹過，陡然襲來的涼意讓他提起了精神。
陸離站在街頭，低頭看了看現在的自己。
軍綠色的大衣裹在身上，頭髮上的油抹下來都夠抄一盤菜了，渾身上下都髒兮兮的，身上的泥像是一層鎧甲似得，而且還透着一股刺鼻的氣味。
街上的人不少，有送外賣的，有上班的都很忙碌，而在他不遠處還有一個賣煎餅果子的攤位，攤位前還有幾個等着的人。
每當有人路過他身邊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捂住鼻子，然後遠遠的繞開。
這幅場景可太熟悉了！
陸離之前觀察流浪陸的時候就是從這個場景開始的，而現在他好像已經成爲流浪陸了。
緊了緊拳頭，陸離忍不住皺起眉。
這具身體太差了，他都不用看都能感覺出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
肌肉因爲長時間不動已經萎縮了，而且右腳已經跛了走起路來一腳高一腳矮的。
他摁了摁右腳，閉眼感受了一下，這並不是外傷導致的，他這種情況不是神經受損就是天生殘疾。
想要痊癒恐怕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