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半的時間，剛好是超市關門打烊的時間。
夏黎站在風雨交加的黑夜中，看着已經有些黯淡的路燈，心情也沉重起來。
還小廚娘呢，現在又是下雨又是晚點的，菜都買不着還怎麼小廚娘？
再看一眼自己身旁什麼都不知道，抱着懷裡的手機盒子傻笑的惡龍，夏黎下定決心，拿出手機開始操作。
今天的商場已經關門，但他可以選擇在網上下單，明天一大早就會有野生的雄性兔耳娘把菜送上門來。
順便再加一單粉色圍裙。
考慮到小廚娘現在的級別很低，做菜都以素爲主，夏黎只買了半斤的瘦豬肉，剩下的菜都照着應季蔬菜點。
“小廚娘，你想做什麼菜？”
夏黎翻着手機裡的商品界面問。
露西亞抱着手機盒子站在邊上，腳下噠噠噠的踩出水花。
“煮蘿蔔……”
“然後呢？”
“蒸茄子，還有拍黃瓜。”
露西亞認真思索着，從自己見過的、覺得有把握的菜裡選了幾樣。
夏黎：“……”
得，這幾天看樣子是要減肥了。
不過這些菜聽上去都不黑暗，沒什麼調味技術含量的話，應該也難吃不到哪裡去。
手機成功下單，預約明早十點送達。
夏黎看了一眼黢黑的夜空，考慮到在沒有傘的情況下走兩條街去趕地鐵的可能性。
他嘆息道：“我們可能只剩下打車這一選項了。”
說完擡眼看了看在旁邊傻樂的露西亞，“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露西亞這會兒還在因爲新得了一臺手機而興奮不已。
她現在的狀態，讓夏黎想起自己小時候過年父母給買新衣服的時候，那時候巴不得穿着新衣服睡覺。
那時候涉世未深，心思單純，快樂是廉價但又很珍貴的東西。
反而長大之後人心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難以滿足起來。
看着傻龍這般模樣，夏黎忽然又不想讓傻龍被社會的俗氣污染。
她這樣在家裡也挺好的……
最好是成爲天天在家裡等着他上班下班，給他做飯當老…小廚娘。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要考慮到露西亞自己的意願。
龍性是自由的，夏黎限制不了。
“預計排隊時間二十分鐘……”
看着缺德地圖上網約車爆滿的消息，夏黎又嘆了一口氣。
現在電器城周邊的人已經走完了，被賦予了蜀省地區特有的魔法攻擊的秋雨水斜斜地吹進來。
即便是站在屋檐下，也能感受到這股寒流在浸入骨髓。
夏黎抓着手機緩緩蹲下——這是蜀省人獨有的鬆弛感，能蹲着絕不站着，能躺着絕不蹲着。
“你冷嗎？”
露西亞忽然站在夏黎的身前，夏黎蹲着她站着，一人一龍又終於產生了正確的身位差。
“不冷。”
正搖頭，露西亞就抓着夏黎的手就摸了一下。
勇者的手沒什麼好摸的，手掌因爲長期握劍所以有一層厚厚的繭。
夏黎的手倒是不冷，但是被風吹進來的雨總是會落在他的頭髮上。
露西亞自己的衣服有帽子，所以她不用擔心頭髮被雨水弄溼，但是夏黎就不一樣了。
夏黎額前的碎髮掛滿了水珠，看上去溼漉漉的。
於是露西亞站在夏黎跟前，她身後就是雨幕，一雙白淨的小手擡起來，像是搭房頂一樣捂在夏黎的頭頂上。
“你幹嘛……”夏黎擡頭。
“我現在是雨傘，”露西亞小聲說，“給你遮雨。”
“……”
望着惡龍認真的表情，她頭上寬大的綿羊帽子被昏暗的燈光照出一片輪廓陰影，琥珀色的漂亮眸子在黑暗中泛出無數顆細碎的光。
雙手平穩地舉在夏黎頭頂，她手掌不大，只夠遮住夏黎的腦門。
忽然有一種被撩撥了心絃的感覺。
在這樣一雙不諳世事的龍瞳裡，夏黎竟然看到了流露出來的感情。
夏黎的嘴角又被惡龍勾得翹起，他決定反擊，於是擡手把惡龍一把抱住。
露西亞的身子被迫前傾，肚子直接貼在了夏黎的臉上。
夏黎的臉與惡龍白花花的肚皮來了一次強烈撞擊。
他猛吸一口氣。
惡龍吸了他這麼多次，現在也該他吸回去了吧？
嗯…經過一段時間每晚一杯牛奶的醃製，露西亞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香軟小惡龍變成了香軟小奶龍。
真好吸。
如果能咬一口就好了。
夏黎在露西亞的懷中擡起腦袋，雖然沒有能遮去世間一切煩惱的碩大山峰，但這種宛若小丘陵一樣的少女弧度卻是恰到好處。
還挺…挺……
不對勁。
想到這裡，夏黎立馬把思緒收了回來。
都還沒有把傻龍忽悠成正式的女朋友呢，怎麼就開始饞她起來了。
等到夏黎把腦袋從露西亞的懷裡挪開，露西亞纔有些不適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夏黎剛纔的呼吸太熱了，吹在她肚皮上，燙燙的。
“露西亞……”
“嗯？”
“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夏黎忽然問了一個讓龍覺得意外的問題。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夏黎故作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手機。
網約車司機已經接單了，預計十分鐘左右到達。
他假裝無聊的滑動着手機屏幕，實際上心裡緊張的一批。
“我當然知道，”
露西亞雖然沒有和人類一樣複雜的感情理解能力，但是這種基礎的感情她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我以前盤踞的那個山頭，山上有很多綿羊，湖裡還有很多的魚……我對它們的感情，就是一種喜歡。”
聽着露西亞有理有條的分析，再看着她認真專注的神情，夏黎張了張嘴，把話又吞了下去。
這是喜歡嗎？
這單純是貪吃好吧？？
“那伱對我也是這樣的感覺？”夏黎又問。
“……”
他這個問題倒是把露西亞問沉默了。
夏黎和綿羊、魚這些東西不一樣，他不能吃，所以應該不是這種感覺。
“你之前說你喜歡人類，也喜歡我，但是你覺得這兩種感覺一不一樣？”夏黎接着又問。
“……”露西亞沒說話。
在夏黎明明就很緊張、但又裝作不在意的注視下，露西亞搖了搖頭。
“應該不一樣。”
具體哪裡不一樣，露西亞也說不上來。
露西亞喜歡人類，是因爲人類大部分都很友好，這個世界的人類不像艾澤大陸上的那些人類那樣殘暴。
但她對夏黎的喜歡，明顯不僅僅是因爲他是‘好人’，而是還有其他更多的因素。
露西亞分不清這些感情的區別，只能朦朧的知道它們分別在自己心中的重量。
“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露西亞搖頭，坦然承認了這一點。
在她看來，生而爲龍，分不清人類的感情很正常。
夏黎聞言，擡起目光，臉上露出得到心儀答案的笑容。
他對露西亞說。
“那我教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