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的臉色立即變了，即便被那個男人一刀殺死，他也絕沒半點怨言，可是對方竟然說出那麼絕情斷義的話，這令他接受不了，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用同樣咆哮的聲音迴應一句：“爲什麼！就爲了你身後那個人！”
男人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揪住虎頭的衣領，毫不費力的提起他龐大的身體，指着楊大波的方向，“擡起你的頭，給我看清楚那個人！沒有他就沒有我李東昇，更沒有你虎頭的今天！”這個貌似文弱的男人便是出獄後不久便重掌龍城洪門的大佬，李東昇！
虎頭錯愕的望着楊大波，他無論如何也搞不懂，自己的老大爲什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自甘墮落話，不甘的擡起頭叫道：“升哥，我不認識他，我只認你，只有你纔是我們的老大。”
李東昇擡腳把虎頭踩到一邊，大步來到楊大波面前，輕聲說了句：“大哥……”一時間似乎有千言萬語都堵在咽喉，一個字竟也說不下去，竟然羞愧的低下頭。
“東昇，你們認識？”楊大波溫暖的問道。
“是，他是我當初一手提拔起來的，洪門旗下的天門堂主虎頭，我真的沒想到他竟敢揹着我冒犯你。”
楊大波笑了，“東昇，咱們是生死兄弟，兄弟之間不用多言，紅香社殺了他的哥哥，他尋仇也在情理中。”
李東昇的手裡忽然毫無徵兆的多了把鋒芒畢現的尖刀，楊大波目色一凜，沒有動彈。
沒想到李東昇把刀刃放在自己的左手手指上，“大哥，我不敢求你，我只想用自己的五根手指換虎頭一條命，我們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犯錯我會依照門規教訓，只希望你能網開一面。”
楊大波語聲冰冷的說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在我面前用刀了，你的手指是用來對付敵人的，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削去的。”
李東昇臉色紅了紅，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大哥，這麼說你肯饒他了？”
“只怕他不肯饒我，我還欠他哥哥一條命。”楊大波淡淡說道。
李東昇咬咬牙，一把抓過虎頭，把尖刀遞到他手裡，然後一把撕開自己前胸的衣服，露出胸前刀劈斧砍般的累累傷痕，字字滴血的說道：“你要報仇的話，就先殺了我，如果還認我這個老大的話，這筆帳就一筆勾銷。”
虎頭怔了怔，一邊是慘死的哥哥，一邊是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升哥，讓他怎麼能下得了手，他仰面發出一聲悲嘆，忽然舉起刀，深深插落在自己大腿，然後對着李東昇慘然一笑：“這一刀下去，所有的恩怨都煙消雲散，你還是我的老大，我虎頭的命本就是你給的。”
楊大波和紫希交換下眼色，看來這個男人還算是個血性漢子，比起他哥哥虎眼的陰險狡詐來說，不知要強多少。
龍城有名的“不夜城”裡，李東昇陪着楊大波、紫希剛剛坐定，虎頭那邊便找了幾位身着黑色透視裝、濃妝豔抹的女侍應進來伺候，楊大
波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當着自己女人的面，眼睜睜看着這幾個香噴噴的美肉在周圍忙碌，還是覺得很不自在，李東昇見他眉宇微皺，立即便猜到幾分，於是沉聲道：“男人在一起吃飯喝酒，要這些女孩子做什麼！”隨即想到紫希還在這裡，覺得自己的言談似有不妥，因此向她抱以歉意的一笑。紫希久在江湖，對這些事情見得多了，其實也不以爲意。
虎頭面色一僵，訕訕的陪笑，然後又把這些女孩趕走，換來兩位男侍應，楊大波這才覺得舒服一些。
畢竟經歷過一場誤會，虎頭留在這裡總覺得不自在，於是藉口處理善後事情，酒過三巡後便起身向幾位老大告退。楊大波淡然一笑，明白他的心思，當下也沒強加挽留。
功夫不大，一直留在龍城的飛機、劉強還有穿山甲三個人接到消息也先後趕來，他們現在在洪門旗下分任東南西三堂堂主，日子倒也過得逍遙自在，只是當初和楊大波有約在先，所以自從來到這裡，一直沒和他聯繫過，李東昇和他們雖然都是前代洪門的弟兄，但對楊大波的身份始終閉口不言，最多也只是說楊大波對他有救命之恩，那份天高地厚的情誼即使用命也換不來。因此直到現在，他們三個對楊大波的瞭解還僅僅停留在表面。但這位楊先生畢竟也算他們的救命恩人，而且看樣子和洪飛有很深的交情，所以三個人對他也非常尊敬，一見面便顯出很熟絡的樣子，張口“楊先生”閉口“楊大哥”，其實他們三個的年齡都比楊大波要大。等看到紫希的時候，三個人都是一愣。
“你是……紅色妖姬？”
紫希大方的一笑：“你們三個傢伙還沒死呢。”
一句戲謔之語，立即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真沒想到，時隔五年之後，竟在這裡見到你了，當年的洪門血煞竟然變成了雲都赫赫有名的紅香社大佬了。今天難得咱們幾位前代的洪門兄弟相逢，一定要多喝幾杯。”說着話，穿山甲端起酒杯，大家跟着一飲而盡。
說到剛纔的誤會，劉強沖沖大怒，把桌面拍得啪啪響，“虎頭這小子是不想活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現在就去找他算賬！”起身就要離開。
“算了吧，楊大哥都不計較，你多管哪門子閒事。”穿山甲在旁不冷不熱的說道。
劉強把眼一瞪：“穿山甲，我看你小子出獄以後反而越來越窩囊了，要是沒有楊大哥幫助，你小子現在還是個修手機的。”
穿山甲沉聲道：“我穿山甲是什麼人你最清楚，要不是爲了救你們，我也不會傻到大白天去搶銀行。”
楊大波笑着擺擺手，“虎頭找我報仇也在情理中，既然誤會已經解開了，大家還是兄弟，沒必要傷了和氣。”
劉強悶哼一聲，這才作罷。
大家談起當初在洪門時的種種情形時，免不了又是一陣唏噓感慨，只有楊大波在旁微笑着靜靜聆聽，慢慢喝酒，偶然和紫希、李東昇目光交接時，臉
上都有些微妙的變化。
李東昇從來不喝酒，他面前擺的是一杯白水，大家都知道他這個習慣，所以也沒人勉強，見大家酒酣耳熱之時，他似乎也隱隱有點微醺的感覺，忽然對楊大波說道：“大哥，你回來執掌洪門吧，我甘願像從前那樣爲你做馬前卒。”
楊大波瞥到穿山甲三人有些錯愕的表情，淡淡的說：“沒這個必要，唯一有資格做洪門老大的只有洪飛，興許有天等時機成熟了，他一定會回來的。”
李東昇面色複雜的審視下對方，“可是現在我們扛不起洪門這面大旗。”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有些話我也不用遮掩，東昇，你想過沒有，龜縮在龍城這塊彈丸之地，洪門的大旗是永遠也搖不起來的。”
“哦？你的意思是……”
“你們在座的當初都是洪門的中堅力量，現在大家聚到一起，只有把這股力量會合起來才能強大起來。”
李東昇是個聰明人，要不是當初由於一件冤假錯案鋃鐺入獄，他也不會走上江湖這條不歸路，就靠着他手中那張貨真價實的重點大學文憑，說不定現在早已是某政府機關高幹或是商界精英，“你的意思是，讓洪門和紅香社聯合起來？”
楊大波仰面打個哈哈，“龍城和雲都相距不過二百多公里，洪門和紅香社在各自的城市裡雖然都執一方牛耳，但大大小小其他社團還有很多，而且許多社團相互間有着很深的聯繫，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們的力量越強大，就越有可能會遭到其他社團的仇視和圍攻，一旦發生事情，未免會左支右絀、孤立無援。其實兩個社團本就同氣連枝，其實不需要合成一個社團，只要你們遇到難關時彼此幫持一下，兩相呼應，我想兩個社團的實力都將突飛猛進。只有這樣，纔有能力把那些大魚小蝦統統吞掉。別忘了，你們背後還有一個實力雄厚的無極門，絕不是一個小小的風雲會可比的，要想恢復當年洪門的榮光，只有啃掉這塊硬骨頭纔可以。”
聽了楊大波的話，在場的人都覺得有道理，大家頻頻點頭，紫希又問：“要怎麼互相扶持呢？”
“四個字：資源共享！大家都在各自的城市掌握着各種人脈資源，比如紅香社這次在龍城拍地建度假村，如果單靠自身的實力去疏通當地的人脈，肯定會非常麻煩，洪門就可以暗中出面幫忙疏通，這樣，度假村建成後，大家利益均分。這只是一個小小的例子而已，社團要想發展就必須要有圈錢的本事，現在的世界，黑社會和國家的道理是一樣的，拼得是經濟實力，沒有錢再怎麼打打殺殺到頭來也是扯淡。還有，不能像過去那樣，黑社會就是黑社會，政府就是政府，搞得界限分明的樣子，看過香港電影《無間道》的都清楚，黑社會不能只收羅那些敢打敢拼的人進來，也要吸收一些高素質人才，出錢供他們考大學，報考政府機關，甚至公安機關，這樣的話，政府裡有了咱們的人，做起事來要方便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