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還沒埋單！”服務員大喊，想攔截他。
酒吧負責人一擺手說：“算了，這酒錢不算什麼。平日裡顧少輝沒少光顧我們，給我們賺的錢也不少，這次就算了。”
顧少輝走到酒吧外面，腦袋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東南西北。走了兩步，被清涼的夜風一吹，人似乎清醒一下，心裡掠過一陣悲涼。
人就是那麼現實的，一旦沒錢沒權，只有被欺負被蔑視被嘲諷。
正想着，一個踩空，眼看着就要從臺階上栽倒，忽然閃過一個人影，一雙手牢牢地扶住他，耳邊響起一把圓潤溫柔的聲音：“小心。”
顧少輝聽到這個聲音後心頭一震，站穩身體後，側過頭，便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張桂寧。
此刻的她面容清淡如水，神色平靜安寧，淡淡地望他一眼，看不出任何感情。
顧少輝心裡翻涌着複雜的情愫，在他落難的時候，身邊圍繞的不管是女人還是所謂的朋友，都對他避而遠之，沒想到這個他一直欺騙利用的女人，居然在這個時候還願意扶他一把，讓他愧疚的同時，心裡暖了暖。
但很快，他抽出被她攙扶的手，冷冷地說：“不用你好心，最好離我遠點。”說完，繼續往前走。
張桂寧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她倒不是不怨恨他，只是看慣他意氣風發，突然看到他的落魄潦倒，心裡有隱隱的難受。剛纔在酒吧他被揍的一幕，她看到了，但沒有上前阻攔。他欺騙她、利用她、傷害她，心裡積攢的怨恨就由那頓暴打來解除。
如今氣也消，恨也解，心底的憐惜悄然滋生。看見他神智迷糊，腳步不穩，身上又帶傷，便在後面跟隨着。
顧少輝身上多處瘀傷，硬撐着走幾步，終於體力不支，身體一歪，就倒在地上。
意識迷糊時，耳邊依稀響起張桂寧的聲音：“你怎麼了？你怎麼了？”聲音急切，帶着關心。
原來她心裡還有我。
顧少輝心頭一寬，暈過去了……
***
“莫總裁，今天早上10點，您與惠海貿易的林作海總經理約在會議室見面。現在林總他們已經到了。”
一身行政套裝的金玉，對仰靠在真皮軟椅上閉目沉思的莫梓期說。
莫梓期臉色疲倦，眉頭輕皺，眉目之間盡是憂慮煩亂。
金玉心裡一絲快意掠過。
當然咯，安寧集團連續七天跌停，股價幾乎觸及發行價。雖然莫梓期回國後及時召開新聞發佈會，挽回了股民的信心，股價止跌，但是並沒有觸底反彈，而是繼續緩慢下跌。本來莫梓期計劃在股價最高位時減持，套現資金來發展泰國旅遊項目，但是現在股價狂瀉，他壓根來不及套現，現在外界對安寧集團的信心並沒有恢復，資金非常緊張。而泰國那邊的旅遊項目，一是因爲處於軍事管轄區，泰國軍方禁止開發，另一方面就算允許開發，集團已經沒有多餘資金。停止這個項目資金上損失不大，但是不知道是誰泄露出去，又引起外界過敏反應，使安寧集團的資金鍊條雪上加霜。
最迫在眉睫的是，一筆20億的銀行貸款月底到期，到時要償還超過25億的本息，但眼下資金緊張，一時要拿出鉅額資金，並非易事。
莫梓期這些天疲於奔命，召開了多次緊急董事會議，研究解決資金問題。
但是那些老奸巨猾的股東董事們，要他們在這個危機時候真金白銀地拿出錢來挽救集團，比登天還難。
莫梓期不得已，只好尋求注資。
這時一家叫惠海貿易的公司找上門來，願意注資。
真是黑暗中的一線曙光！
莫梓期猛地睜開眼睛，金玉看到他眼睛裡的希望。
“好，你先招呼他們，我隨後過來。”
金玉領命去。
惠海貿易一共來了兩人，一個是總經理林作海，一個是他的男助理。
金玉笑意盈盈地引導他們進入會議室：“林總，讓您久候了，請稍等，莫總裁稍後過來。”
林作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有些發福的身材並不高，戴着眼睛，笑眯眯的，非常和善，像個憨態可掬的笑面佛。
他看見金玉時，細長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隨即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輕輕頜首：“好。有勞金秘書。”
兩人在會議室坐下來，金玉張羅着斟茶遞水。
這時莫梓期帶着郭朋走進來，看見林作海他們，眼睛微眯，脣邊壓出一個微笑的弧形，瞧他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金玉馬上替林作海他們介紹：“林總，您好，這是我們安寧集團的莫總裁。”
林作海馬上站起來，笑容可掬，伸出手來，做出握手的姿勢，說：“大名鼎鼎的莫總裁，早在媒體報紙上見過，今天終於得見，真人原來如此高大帥氣。”
莫梓期禮貌性地伸手相握。
兩人一番寒暄後，各自坐下，開始進入主題。
金玉給客人遞上熱茶後，就悄然退出會議室。在關上會議室大門時，目光不經意地瞥向林作海。
正在傾聽莫梓期談話的林作海，眼珠一轉，視線就對接金玉，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碰，彼此快速交換眼神。一瞬間的心領神會後，林作海隨即眨一下眼，收回視線，繼續認真傾聽。
***
莫梓期跟林作海他們閉門商談，原定是1小時，結果10分鐘就結束了。
待到緊閉的會議室大門被打開，莫梓期率先走出來時，那張俊臉上是深深的疲倦，眉目之間也並沒有神采。
倒是林作海，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溫和形象，商談時間這麼短，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談不攏，但他臉上看不到半分的失望。
“莫總裁，郭總監，我是對貴集團非常有誠意，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們能彼此同事。”
莫梓期冷着一張臉，並沒有迴應。
倒是郭朋就乾笑幾聲，客氣地說：“但願，但願。”
待林作海走後，莫梓期默然半響，重重地呼吸幾下，長眉略微一皺，冷聲說：“郭朋，跟我來。”轉身回自己辦公室。
總裁辦裡其他行政人員，看見莫梓期如此嚴肅凝重的表情，都悄悄交頭接耳：“哇，頭一次看到總裁跟客人談事情居然只談10分鐘！可先前讓我們準備資料可是準備了大半天啊！看總裁臉色那麼嚴肅，難道是跟客人談繃了吧？”
有人湊到金玉跟前：“金秘書，客人是你招呼的，你知道他們在談什麼嗎？爲什麼總裁臉色那麼難看？”
金玉眼皮沒擡，繼續低頭看資料，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我哪知道，我只是負責準備資料，斟茶遞水的。何況莫總裁經常這樣的表情，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不一樣啊，聽說咱們集團最近資金緊張，總裁頻繁約見客戶， 肯定是爲了資金的問題。每見完一個客戶，他的臉色就難看一次，這次見面時間這麼短，出乎意料啊，估計這一次見面，也是談不出什麼結果來的。”
“你還真多事！上次例會的會議紀你整理出來沒有？我今天要。”
“……已經整理一半了，剩下的一個小時內馬上給你。”
***
酒樓廂房裡，林作海正自耐心等待着。
緊閉的房門忽地被推開，一個苗條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
林作海趕緊站起來，恭敬地說：“金小姐。”
來人是金玉！
她對林作海點點頭，在他對面坐下來：“今天跟莫梓期談得怎麼樣？你開的要求他有什麼反應？”
林作海也坐下來，身體前傾，說：“今天我們談注資的事情，惠海貿易計劃注資30億，作爲交換，換取安寧集團30%的股份。”說到這裡，他猶豫一下，心想，30億換3成股份，顯然是獅子大開口，別說莫梓期，要是自己也肯定不答應，不過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於是繼續說，“但莫梓期第一時間拒絕，沒有商量餘地。我估計咱們惠海很難入主安寧集團了。”
金玉臉色沉了下來，她凝神思索一下，說：“莫梓期性格強勢倔強，不到緊要關頭，他不會妥協。這樣，你給我找找城中媒體，跟他們透風，說安寧集團遭遇資金危機，最新一筆20億貸款到期，如果不盡快償還，銀行將會收回被抵押的幾處樓盤。”
林還海心裡咔噔一下，一個集團如果被傳資金困難，負面影響非常大，再經媒體發酵，搞不好，整個安寧集團崩塌都有可能。
眼前這個嬌俏美麗的女子，手段心腸這麼狠辣，她跟安寧集團有啥深仇大恨，非得搞死它不可？
金玉讀懂林作海眼裡的猜疑，瞪他一眼說：“林總，你別忘了，惠海貿易當初瀕臨破產，欠着銀行一千萬債務，你也差點要跳樓自殺，是誰把替你還請債務，讓公司起死回生的？”
她一提這個，林作海馬上收斂神色，帶着感激地說：“林某感激金小姐的雪中送炭，你讓我做的事，我必定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