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作海前腳離開，提馬後腳就進來。
每次看見金玉，提馬臉色都不自禁地柔和起來，眼神溫柔得可以沉溺人。
他已經忘記上次在金玉家裡打架的事情，也忘記了金玉維護莫梓期時的心寒難受。
因爲現在金玉已經開始密謀報復，既然開始報復，那就說明她對莫梓期沒有半分留戀。
總算不枉他一直以來的默默付出和支持。
他臉上，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歡欣。
“等急了，是吧？”
金玉搖搖頭，看見他心情大好的樣子，自己也受了感染，眉目之間帶着笑意。
“剛纔我見了林作海。”
“注資的事情，莫梓期那邊怎麼反應？”
“我們提的要求太苛刻，他第一時間拒絕。不過，安寧集團現在資金緊張，他必須在月底還25億。如果還不上，銀行就有權把被抵押的物業拍賣。一旦強制執行拍賣，讓外界知道安寧集團缺錢到這種地步，必定引發軒然大波，我就不信他會堅守着股份不放而看着集團破產！”
提馬略略點點頭，一邊思索一邊說：“莫梓期不會看着集團破產，一旦破產，他的財富和地位煙消雲散。如果是我，我最終也會選擇接受注資，割讓股份。只要解除眼下資金危機，以後再慢慢找機會把割讓的股份奪回去。”
“莫梓期現在到處找銀行貸款，企圖拆東牆補西牆。你在銀行系統有人脈，能否幫我打點一下，讓他們拒絕貸款，我要莫梓期走投無路之下，回過頭來再找惠海貿易合作。”
提馬答應爽快：“這個沒問題，只是，”他語氣稍作遲疑，繼續說：“林作海是否信得過？”
金玉自信一笑，說：“他的公司因爲經營不善欠了一大筆債，他被債主逼得差點跳樓自殺，我出手救了他，他還不對我感激涕零？而且，他已經把公司股權全部質押給我。如果莫梓期同意注資的話，我就能通過惠海貿易，間接控股安寧集團！”
提馬見她眼神堅定有力，已知她下定了決心，便說：“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任何時候都奮不顧身地幫助你。”
金玉對他嫣然一笑，說：“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啦，上次在泰國，如果不是你跟警局打過招呼，莫梓期又怎麼會被拘留那麼久？如果不是你，他被拘留的信息怎麼會傳回國內？安寧集團的股價又怎麼會狂瀉不止？就因爲安寧集團股價狂跌，莫梓期纔會遭遇資金危機。不過，說來，還得謝謝顧少輝啊。”
說到顧少輝，她露出嘲諷的笑意：“顧少輝這個傢伙，還以爲我給他的季度財務報告是真的，傻傻的居然敢實名舉報安寧集團弄虛作假，這不是找死是什麼？現在給莫梓期反過來將他一軍，他的龍城集團股價連續幾天大跌，這麼愚蠢衝動的人，董事局不罷免他總裁職務纔怪。現在他的婚事也黃了，莫河山同時停止注資，只怕，他這次徹底玩完了！”
提馬倒沒有幸災樂禍，反而有點擔憂：“顧少輝這人心胸狹窄，容易記恨，我怕他發現你在利用他，他怒羞成怒報復啊。你最近出門要小心點，注意安全。要不，我暗中安排人保護你？”
金玉覺得提馬反應太大了，輕笑着說：“你多慮啦，顧少輝現在焦頭爛額，要煩的事情多得很，他哪有心思找我算賬。對了，你幫我查一查安寧集團董事局那幾個董事，看看他們都有哪些弱點和不見得光的事情，重點查朱華文，這人對莫梓期有意見。”
“你想得到朱華文的支持？”提馬望着她，眼裡有幾分讚許。
“惠海貿易如果注資成功，我也只有30%的股權，壓根不能構成控股權。朱華文手上有15%的股權，如果有他支持，我就能形成絕對控股，要把莫梓期從總裁的座位上拉下來勝算就很高了。”
金玉下意識地握緊手中茶杯，微燙的溫度傳遞至手掌，讓她的血液流動得更快速。
她已經在期待着那激動人心的一幕到來：在全場人驚詫的目光中，閒定優雅地走進會議室，穩穩地坐在總裁位置上，然後，擡眸，無比解恨涼快地迎接着莫梓期震驚、不解、憤恨、怨毒的目光……
想到得意處，嘴邊不自覺地露出陰陰的笑意。
在她面前的提馬，看着她柔美白皙的臉龐，因爲算計、因爲怨恨而染上一層讓他陌生的陰沉，一絲莫名的不安掠過心頭。
***
“莫總裁，你讓我查惠海貿易的背景，查出來了。”
莫梓期的辦公室裡，施建明認真地彙報着：“這是一家中等規模的企業，專做出口服裝貿易，有一個*規模的工廠，資產一億……”
莫梓期聽見這個數據後，嘴邊上揚，壓出一抹嘲諷。這種規模的企業，也有勇氣敢注資安寧集團？
“前段時間，據說惠海貿易傳出資金危機，工廠差點破產關閉，但後來有神秘人物出手，全資收購了惠海貿易。收購惠海貿易的是一家香港房地產公司，註冊地在開曼羣島，查不到這家公司的法人是誰。但我收到的風，據說是香港李市集團旗下一個企業。”
哦，香港李氏集團，華人第一首富。
莫梓期心中的疑慮緩緩釋放，要是李氏集團的子公司通過惠海貿易來注資安寧集團，他還可以接受，至少對方不是來路不明，資金實力雄厚。
他正想着的時候，門外響起敲門聲，郭朋的聲音同時響起：“莫總裁。”
“進來。”
得到應允後，郭朋推門而進，腳步急促，眉間帶着憂慮。
他看見施建明在場，嘴巴張了張，並沒有說話。
莫梓期知道他有緊要事情彙報，看他神色必定不是好消息，心裡一沉，對施建明一揮手說：“行了，不用再查了。你先出去。”
看見施建明關上門後，郭朋立刻上前，臉色鄭重：“莫總裁，我們跟國有銀行貸款30億的申請不通過，這是他們打回來要重新申請的文件。”
這是個極壞消息，莫梓期聞言全身都僵硬，他立刻閉上眼睛，痛苦在心頭翻滾。貸款不通過所引發的災難性後果，昨天郭朋已經跟他分析過。
現在離月底還有兩天，這兩天時間讓他去哪裡找25億還給銀行？
是25億，不是2.5億！
“另外，公關部那邊傳來消息，外界已經在猜測我們資金週轉不靈，各大媒體都在做各種猜測性的報道，早上已經有多個合作客戶打電話過來詢問，有的還要求在這兩天結算打款，否則就上門討要。”
莫梓期覺得腦袋好沉好痛，像要爆炸一樣。
“知道了，你先出去，讓我靜靜。”
“那……”郭朋本來還想問接着下來怎麼辦啊，但看到他痛苦凝重的臉色，就知道問也問不到一個答案。他心裡嘆口氣，轉身離開，並悄悄地關上門。
莫梓期站起來，俯瞰着落地玻璃外面開闊的城市景色，心裡轉動過無數個念頭，挨在桌子邊緣的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緩緩敲打着桌子。
沉悶的聲響，讓安靜的辦公室裡多一份生氣，讓他至少不那麼孤單絕望。
想了很久，那雙茫然無神的眼睛倏地光亮決斷，他猛地轉身，抓起桌上座機，語氣低沉冷靜：“金玉，聯繫惠海貿易，告訴林作海，我同意他的要求，下午2點，讓他帶齊所有文件，會議室簽署合同！”
金玉握住話筒的手都在顫抖，差點沒有驚叫出來。但她壓下狂喜，平靜地答：“是！”
***
“莫總裁真是爽快決斷，魄力非凡，這麼快就敲定注資協議，佩服，佩服。”
林作海笑眯眯地由衷地說。
但他那副溫和的笑容落在莫梓期眼裡，在配上他的話語，在莫梓期聽來，簡直就是諷刺。
他臉上沒半分歡喜，聲音也冷靜：“這份注資協議還得經董事局全體董事審議，走完程序後，最快明天可以簽約。一旦簽約，惠海貿易必須在兩天內把首期款項20億打進賬戶。”
安寧集團正等着錢救命，要第一時間償還銀行貸款。
“沒問題，我這錢都準備好了，就等簽約。但是，有些話要說在前面，惠海貿易通過注資，獲得安寧集團30%的股份，按照公司法規定，惠海貿易自動成爲安寧集團董事，並且有權召集各位董事召開董事局會議，重新選定新任總裁。莫總裁做好了心理準備沒有？”
莫梓期望着他那雙躲在眼鏡後面的眯起來的眼睛，感覺到幾分寒意。
果然來者不善，這都直奔着總裁的位置去了。
他嘴邊隨即浮起一抹自信淡定的笑意，說：“放心，不用林總提醒，董事局都會召開董事會議，歡迎新成員。至於重新選定新任總裁嘛，這也是必須的。畢竟我在這個位置上坐了那麼久，只要哪位有能力，並且得到董事局其餘4位董事的支持，我退位讓賢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