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客車才下了“十八盤”,河對岸半山坡盛開的桃花就映入了馮天策的眼簾,讓他忽然想到了這一句古詩。
山裡山外兩重天,自家的斜谷村,春季來的晚走的也晚些。
村後山坡上的那一片桃林,自打馮天策記事起就有,每一年桃花盛開的時候,村裡的一羣小孩就已經在暢想桃子的味道了。
而每到桃子成熟季節,老道爺爺總會提着籃子帶上馮天策一起去摘水果。而每一次,老道爺爺也不忘叮囑他:少吃點啊,桃子吃多了傷人。
可如今,青山依舊桃林依舊,老道爺爺卻已經不在了。
“到地兒了,拿好自己的東西,都下車吧。”
隨着司機的一聲喊叫,客車緩緩的停下。馮天策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看了一眼窗外,原來七裡鋪到了。
七裡鋪離斜谷村還有幾裡地,原先是一些山客和木材商人自發形成的臨時營地,現如今卻成了城裡人前來觀山看景的落腳點。
從鎮上過來的客車,到達七裡鋪就不走了,要想回到斜谷村還得步行一段,從渡口坐船過河才能到家。
斜谷村可以說是沂山縣最爲偏遠的一個小山村,村後便是高聳的大青山。往裡走就是大山深處,羣山相連沒有出路。
走過村前的一小塊衝擊平原就是五六十米寬的泗水河,河對岸也就是村南面是另一座山峰--“橫嶺”。橫嶺上的一條盤山公路是斜谷村和外界聯通的唯一一條通道,被大家稱之爲“十八盤”。
斜谷村的地形其實就是一個大峽谷,泗水河自西向東流過,剛好封堵了東西出路。
南北各有一座大山,而這一段的泗水河水流湍急,暗礁遍佈,也無法從上游乘船而下。
唯有村前衝擊平原最寬處,河水稍緩,有渡口可以渡河。
下了車,馮天策拖着一個大旅行箱,背上一個雙肩包,肩上斜挎一臺筆記本電腦。若是再加上他銀行卡里的八千塊錢,這些就是馮天策的全部家當。
渡了河,一路上和熟悉或不熟悉的同村村民打過招呼,馮天策回到了他和老道爺爺的家。
“四年大學,兩年工作,我就這麼一無所有的回來了?還真是失敗啊......”
看着院子里長滿的雜草,東南角一棵枯樹,破舊的三間平房,馮天策一時感慨萬千。
馮天策三歲之後就成了孤兒,是老道爺爺收養了他。
老道爺爺姓徐,年輕的時候大家叫他“徐道人”,上了歲數以後大家稱呼他爲“徐老道”。
徐老道最早就在大青山的一座小道觀裡出家,後來師傅死了,道觀毀了,他便下山在斜谷村落戶安家。
老道會點醫術,經常進山採藥。他有時也出山,替辦喪事的人家做法事。
徐老道一輩子沒結婚,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馮天策也一天天的長大。
徐老道堅決不許天策學他的本事,只一味的督促孩子讀書,直到馮天策大三那年老道去世。
“老道爺爺,我辜負了你的期望......”
馮天策從燕京林大林學專業畢業後,並沒有找到合心意的工作,後來在省城的一家園林公司幹了兩年。
他當年的同學,有很多都進了林業廳、林業局、林科院等單位,只可惜馮天策一是沒有路子,二是成績也沒有好到逆天的程度,只能乾瞪眼羨慕了。
在園林公司這兩年,吃苦受累都不說,他的那個女上司不知怎地,總看馮天策不順眼,老給他小鞋穿。
起初他自己也想不通爲什麼被針對,說起來馮天策一米八的個頭,身材勻稱陽光帥氣,唯一的缺點就是黑了點。但也不至於讓人看着生厭吧?
後來同事告訴他,女上司痛恨一切長得帥氣的男人!如此奇葩的理由真是斃了狗啦!
因此,馮天策乾脆辭職不做了,這次回來打算在老家休息半年再說。若是可以的話,不如在村裡承包一片山林,過一過自己心裡喜歡的田園生活。最起碼可以學以致用,不辜負苦學了四面的林學專業。
“得嘞,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開始幹活吧。”
把行李放進屋內,馮天策將手錶解下來和手機一起放桌上,擼起袖子準備大掃除。沒辦法,屋裡厚厚的一層灰塵,院子裡的水井漂浮着各種雜物,都得弄乾淨。
他決定先把院子裡的雜草清理掉,於是從堂屋的角落裡翻出一把鏽跡斑斑的柴刀,走到水井邊磨了起來。
“咔嚓,咔嚓......”
馮天策越來越用勁,似乎在發泄着心裡積累的不痛快。不經意間,掛在脖子上的掛件從衣服裡甩了出來。
掛件得自老道爺爺,是一種不知名的石頭雕刻而成的,像是一面小玉牌。正反面用篆字刻着“洞天”二字,周圍有一些繁複的花紋。
據說是徐老道的師傅的師傅傳下來的,落在馮天策的手裡以後,他就一直戴着。
小石牌在胸前晃盪,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抓。不小心手指順着鋒利的刀口抹了一下,瞬間鮮血就流了出來,染紅了手掌也染紅了那個掛件。
馮天策剛感覺到疼痛,條件反射之下扔了柴刀,就猛然一陣天旋地轉,意識都出現了短時的恍惚。
再清醒時,卻發現自己已不在家中院子裡,而是到了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大約有兩個標準足球場那麼大,地勢相對平坦起伏不大。
在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個小水井,兩米見方。水井深度大概只有半米不到,井裡有着清水,清澈見底。
水井不遠處有一株小樹苗,約半人高成人手臂粗細,稀稀落落的長着十幾片樹葉。
除此之外空間裡寂靜無聲,沒有任何動物包括昆蟲,有的只是滿目的黃土地。
空間的四周和頂部都是霧氣蒸騰,霧濛濛的一片,視線無法穿透。
馮天策嘗試着離開這個空間,但每次走到霧氣的邊緣,就再也走不動了,像是碰到了一堵無形的牆面,無論怎麼使勁,就是走不出去。
無奈之下,他又回到了小水井跟前,氣喘吁吁的只想喝水。
“這水能喝嗎?”
他的嗓子眼裡直冒火,稍一猶豫,便不管不顧的伏下身子,從水井裡捧了一捧水嚐了一小口。
井水入口沒有任何的異味,反而是甘甜清冽,他忍不住又繼續喝了幾口。
“爽快......”
馮天策一屁股坐到地下,彷彿身上所有的疲憊都消失不見。
“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奇怪的地方?莫非是因爲它?”
靈光乍現,馮天策想到了自己胸前的掛件。他趕緊低頭看看,那塊不知名石頭雕刻的牌子依然掛在脖子上,只是之前沾染的鮮血卻不見了蹤影。
“唉,石牌呀石牌,你的神奇我已見到。我現在只想回到自家的院子裡,你可知道?”
撫摸着掛件,馮天策幽幽的抱怨了一句。
話音剛落,他的眼前就一暗,感覺自己的身體穿過了一層黏稠液體般的隔膜。
光亮再現時,他又回到了自家院子裡的水井邊。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新奇有之刺激有之......馮天策小心的回到屋中關上門,又嘗試了幾次,果然可以自由的出入這個空間。
他發現,在進入空間之前,心裡想着小樹苗或者水井邊,他進去以後就會準確的出現在他想要到達的位置。前提是這個位置他曾經到過,沒有去過的地方卻是不行的。
外面的東西也能帶進空間裡,前提是能抱得起來抗的動。
而從空間出來後,一定是之前自己進去的地方,心裡想啥都沒用!
馮天策有些遺憾,否則他就可以把空間當作一個橋樑,實現大範圍的“瞬移”了。
“嘿嘿,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馮天策,你有了這麼個神奇的空間,就知足吧!”
馮天策暗地裡嘲諷了自己一句,從揹包裡找了片創可貼包了下手指的傷口,便走出房間到院子裡繼續幹活。
白天人多眼雜,空間的事情還是等到夜裡再說。
空間的秘密可以慢慢的去探尋,但窘迫的生活還要繼續,比如,今晚上吃啥?夜裡怎麼睡?
清理了院子裡的雜草,洗乾淨水井,馮天策又接着把幾間屋子打掃了一遍。
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他便鎖好門打算去七裡鋪買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