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難走,方向難尋。馮天策開車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依然沒有見到伽隆寺的影子。
“馮先生,你好,咱們又見面了。”
正當馮天策準備折返回臨時營地,不遠處的山邊傳來了清脆的鈴鐺聲。不多時,就看見幾只大象從密林裡走了出來,大象身上坐着的正是僧王和那個負責對外交流的年輕僧侶。
“僧王!”
馮天策跳下車,對着僧王躬身行了一禮。僧王在年輕僧侶的攙扶下,也慢慢從大象背上下來。
“僧王早上還說今天會有貴客登門,沒想到傍晚還真遇到馮先生了。”
年輕的僧侶回了一禮,並笑着說了一句。
馮天策也沒當回事,以爲這是人家的一句善意玩笑話。
這時,一般不怎麼開口的僧王突然說道:“你似乎不相信這句話是嗎?那你看看這個。”
馮天策有些疑惑的接過一個盒子,打開一看,裡面盛放着一塊畫布。畫布上畫着一幅畫:夕陽西下,一個男子靠在一輛四輪車上,正在眺望遠處綠蔭叢中的一座寺廟。
畫中的男子和馮天策至少有五分相像,而四輪車不是全地形車是什麼?
“咳咳,僧王果然是大德高僧。”
馮天策交還了盒子和畫布,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僧王連自己今天會來伽隆寺都能遇預見到,那麼他能否知道自己擁有一個空間呢?
僧王笑笑,說道:“我晚上做了個夢,夢見有貴客登門,所以早課之後我就給他們說了。不過,這畫布上的畫可不是早上畫的,而是剛纔不久我坐在大象背上畫的。”
等僧王說完,年輕的僧侶也笑着說道:“回來的路上我們遇到了保護基地的人,所以知道馮先生也來了中央山脈。至於僧王爲何認定你就是貴客,我卻猜不透。”
馮天策聽完,一顆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僧王原來沒那麼神奇......嗯,也不對,僧王還是有點神奇的。
“走吧,既然都到了這裡,那就和我們一起去寺廟吧。”
僧王淡淡一笑,又迴轉身上了大象背上的座椅。年輕的僧侶卻上了馮天策的全地形車,示意他跟着大象隊伍行進。
“其他兩頭大象的背上,揹着的桶是什麼?看起來很沉的樣子。”
馮天策注意到,除了乘坐的大象,另外兩頭大象的背上,背了不少密封桶。桶子都用結實的繩子捆綁好,搭在大象背的兩側。他有點好奇,就問了一句。
“那些桶裡都是燈油,是有人專門供奉給寺裡的。馮先生是不是以爲桶裡裝的是清水?哎,旱情再這麼發展下去,還真的需要到山外運水進來了......”
年輕的僧侶嘆了一口氣,心想,再往後說不定清水都成了奢侈品吧?
“嘿嘿,伽隆寺裡沒有水井嗎?”
馮天策嘿嘿一笑,他剛纔還真以爲桶裡裝的是清水呢。
“水井當然有了,不過也快見底了。僧王說,貴人能給我們帶來好運氣。今天遇見了馮先生,說不定明天水井又會滿了呢......”
年輕的僧侶很健談,也很善於打機鋒。
馮天策笑笑,便不再言語。他覺得老和尚還是有兩下子的,只要自己願意,還真能讓伽隆寺免遭旱災。
可問題是,老和尚的每一句話都搞得跟大預言術似的,咱到底要不要幫他呢?
“馮先生,你的車就停在山下吧。山勢太陡,車輛和大象不好上去,步行的話,那邊有石階。”
越走越高,最後大象隊伍在一處高山峽谷停了下來。年輕的僧侶也讓他停車,示意從這裡可以步行到伽隆寺。
馮天策點點頭,就跟着僧王和年輕的僧侶拾階而上,一直來到了一座綠蔭掩映中的寺廟內。
伽隆寺不算太大,也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三間大殿,兩排廂房,再加一個挺寬敞的前院......就是整個的建築格局。
僧王回到寺中便不見了身影,年輕的僧侶倒是一直在馮天策身邊沒有走開,像是特意留下來陪他的。
“嗯.....大師......”
馮天策知道僧王的地位尊崇,也不在意人家先行離開。他準備參觀一下伽隆寺,然後捐點香火錢就返回葉琳娜他們的營地。
只是他剛一開口,就被年輕的僧侶打斷了:“不敢當,你就稱呼我的名字,或者叫我師兄也行。”
他此時所說的“師兄”,和國內的含義不大一樣。在這裡有“兄長”的意思,算是同齡人的一種稱呼方式。因此,在東南亞一帶稱呼年輕的僧侶也往往會用這個詞。
“師兄......”馮天策從善如流的喊了一句師兄,然後才說道:“還請你帶我參觀一下貴寺,早點參觀完我也好儘早返回。”
“馮先生,還請稍安勿躁。剛纔僧王吩咐了,晚上就請你在寺裡用齋飯,飯後你就在寺裡安歇吧。僧王一路勞頓,需要稍事休息,倒不是有意怠慢你。不如這樣,你也先去休息一會?明早我再帶你參觀寺廟......”
年輕的僧侶很客氣,或許是經常與外界打交道的緣故,他也很會察言觀色。一番話解釋下來,反倒讓馮天策不好意思了。
“那就麻煩師兄......”
馮天策笑着表示了感謝,就跟着師兄來到了一間廂房。
屋裡只有一張牀,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別的什麼都沒有。但廂房內很乾淨,空氣清爽還帶着一點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你就在這裡休息吧,一會兒會有人給你送茶水。那我就先行告退,等晚餐時我再來請你。”
“師兄”行了一禮,轉身走出了廂房。
馮天策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很隨意的坐在了椅子上。等有人送來茶水之後,他便給葉琳娜打電話說了一聲,告訴她今晚上自己會住在伽隆寺。
打完電話,他並不覺得困頓,就乾脆走出了寺廟,在附近的山上轉悠了起來。
寺廟正門外,是自己來時的路,順着石階就可以下到山腳下。這個方向可以排除,馮天策便朝着後山走去。
寺院的後面有一大片樹林,古木森森。一眼看去,可着實把他嚇了一跳。這些樹木,隨便一棵都有着幾百年的樹齡,而且不乏名貴的品種。比如:黃花梨木、紫檀木、白檀木等等......他甚至還看到一棵起碼有三百年樹齡的望天樹。
這棵望天樹,樹幹筆直、直通蒼穹,樹高得有七八十米的樣子。馮天策站在樹下,擡頭仰望,在心裡讚歎不已。但低頭看見腳下的林地,泥土都乾的開裂了,他真擔心照這麼下去,這一小片古樹也不能倖免。
接着,他繼續在樹林裡轉了轉,倒沒有穿林而過直接上山,而是沿着伽隆寺的周圍隨意的走了走。
“這恐怕就是寺院的水井吧?果然已經有乾涸的跡象。”
水井並不深,而且從四周的痕跡判斷,這口水井的水源應該來自山泉水。但是很可惜,流入水井的山泉已經接近於斷流,所以其水位才下降的這麼厲害。
此時,天色漸暗,眼看就要天黑了。馮天策也就沒了轉悠的興致,便邁步返回了寺裡。
剛走到自己休息的那間廂房門口,就看見“師兄”走了過來。他走到近前笑着說道:“馮先生,出去看了看?僧王讓我請你去用齋飯。請跟我來吧。”
“我繞着寺廟轉了幾圈......那就麻煩師兄帶路吧。”
馮天策點點頭,就跟在了年輕僧侶的身後。不過師兄並沒有帶他去膳房,而是領着他繞過了三間大殿,來到了伽隆寺的後院。
後院空空蕩蕩,只有一棟三間廂房的小木屋。
“馮先生,你請進吧。僧王在裡面等你,我就不陪你用齋飯了。”
走到其中一間廂房的門口,師兄解釋了一句,然後就迴轉身走了。馮天策笑笑,輕叩了幾下房門。聽到裡面傳來一聲“請進”......他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有一張小茶桌,兩個蒲團,四周牆壁打滿了書架,書架上面全部都是各種書籍。
僧王就坐在其中一個蒲團上,小茶桌上有幾樣素菜和兩碗米飯。
“僧王!”
馮天策走上前,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請坐。”僧王微笑着指指還空着的那個蒲團,示意馮天策坐下。等馮天策坐下以後,僧王便端起了飯碗,接着說了句:“請用齋飯。”
僧王說完,就不再言語,自顧自的開始默默的吃飯。馮天策一看這架勢,頗有點“食不語”的味道,索性也有樣學樣,大口吃起了飯菜。
一時之間,房間裡只有二人輕微咀嚼食物的聲音。
很快,二人都吃飽了。僧王也不知用什麼方式通知了寺裡的人,小茶桌上很快就被人收拾乾淨,滾燙的茶水也適時端了上來。
“馮先生,我平日裡很少開口說話,還請不要見怪。”
僧王不是一個好的交流對象,在馮天策覺得有點壓抑的受不了的時候,僧王才說了一句。
“不敢!僧王,我之前在寺廟周圍轉了轉,發現這裡的旱情已經很嚴重了啊。再這麼下去,別說貴寺的水井,恐怕就連後山的那一片古樹都保不住了。”
馮天策沒話找話說,他暫時還不知道該怎麼和僧王打交道。
僧王聞此言面露憂色,他緩緩的說道:“寺廟的困難總能克服,按照菩薩的指引會有貴人助我,這不馮先生你就來了嗎?但整個豆蔻山脈可就沒這麼幸運了,大旱之年動物會遷徙尋找水源,還不知道有多少生靈會倒在盜獵者的槍口之下......哎!”
馮天策輕輕的點點頭,卻不好接這個話茬。他對於僧王的邀請,一直心存疑慮,搞不清楚僧王是不是有能力發現其自身之秘的端倪。
“我是出家人,世俗的事情我不方便參與過深。但馮先生和保護基地對豆蔻山脈做出的貢獻,可謂是功德無量啊......若有能力,還請馮先生繼續幫幫這大山裡的十萬生靈,我和伽隆寺將會感激不盡!”
僧王說到這裡,居然站起來衝着馮天策行了一禮。嚇得他也趕緊起身回禮......開玩笑,在柬埔寨僧王的地位可不是高官或是部長能比的,這要是讓信徒看見,還不得鬧出大亂子。
“僧王,您請坐。我在這裡表個態,我會盡一切力量參與到這次抗旱工作中來的。另外,我這次打算向伽隆寺多捐一些香火錢,祝願貴寺早日渡過難關。當然,這事兒我會和師兄具體談的。”
馮天策若想幫助伽隆寺,其實很簡單,無非是在附近建立幾個節點,開幾個出水口而已。
但是......他怕僧王萬一真的有超自然的力量,那自己豈不是會暴露很多自身的秘密?
所以,乾脆捐錢。大把的金錢砸出去,不信伽隆寺還沒辦法解決困境了呢。就是從山外運水進來,也能保住這一片方外之地。
僧王笑笑,半晌才說道:“馮先生是有大能力的人,你能從萬里之外的華夏來到豆蔻山脈,就是最大的幸事!今後,我和伽隆寺會站在你的身後,不會允許任何人對你不利。另外,你隨身帶着什麼小物件嗎?我幫你開光兩件......”
馮天策心裡大喜。在柬埔寨,你得罪官員可能不要緊,但僧侶是絕對不能得罪的。反之,有了僧王的支持,在豆蔻山脈在菩薩省,還真沒人敢明目張膽的對付自己。
至於小物件嘛......他在身上掏了半天,只拿出來一串極品菩薩沉香的手串和一塊黃花梨木雕刻而成的小木牌。
“那就辛苦僧王您了!不打擾您修行,我先行告退......”
馮天策把兩件小物件輕輕放在了茶桌上,然後雙手合十衝着僧王躬身行禮,這才倒退着走出了房間。
“馮先生,我送你回屋休息吧。”
門外,那個師兄站在遠處。看見馮天策走了出來,他便笑着迎上前,禮數十分的周到。
“有勞師兄!對了,我打算給貴寺捐五十萬美元的香火錢,幫助你們抗旱。等我回去就會立刻給你轉賬。”
馮天策這次不打算小打小鬧,藉着抗旱的由頭,給伽隆寺砸一大筆錢。這樣一來,他的身後又多了一支可以倚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