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聖胎分身跟隨玄仙舟遠征玄黃界,不想墮入傳法陷阱。
見到了那位一眼就剝奪仙舟十分之一生靈性命的恐怖仙界監視者。
大鍋烹煮、如淵如海,將含冰封着無數修士的世界化作陰陽珠。
陰陽珠內,又分成兩個世界。
一是無邊無際的死寂冰洋。而這死寂世界的對立面,則是一片生機盎然的大海。
最初李凡誤入陰陽珠小世界的時候,將其認作了玄黃界【往生天尊】的道場。因爲這世界內,陰陽生死流轉、否極泰來,的確符合所謂的逆轉死生之象。
不過隨着李凡眼界的逐漸提高,又見識了大量的真正仙陣之後,卻是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陰陽珠內的陣法雖然玄奧異常,但李凡初見時就能窺其奧妙。很顯然還遠達不到仙陣的範疇。
陰陽珠死生流轉,並非靠的是這逆轉死生大陣。而是單純憑藉陰陽世界內的本源、來自仙界監察者的力量。
逆轉死生大陣,更像是一種催化劑,將逆轉死生的過程加速了一些。
上一世聖皇將玄黃界鬧得天翻地覆,而後玄黃界在萬物歸虛大陣中更是陷入滅世絕境。傳法、天醫二者傾盡全力阻擋,然而從始至終,那位神秘的【往生天尊】都沒有出現。
這或許有藍羽選擇前往星空悟道、真正的往生天尊還未逆理成功的緣故。但李凡認爲,即便往生天尊誕生,恐怕也不會出面阻止他的滅世舉動。
往生天尊跟監視者之間,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監視者肩負仙界使命,除了監察玄黃異動之外、似乎還承擔着蒐集玄黃界中出現過的所有不同人類的使命。
而往生天尊……
彷彿擺脫了仙界使命的桎梏,只以自身利益行事。
李凡以及玄仙舟見到的監視者,沒有自身神智、全憑本能,亦或者既定的規則行事。
幾乎跟傀儡無異,實在難以承擔監視者職務重擔。
所以李凡猜測,或許那位監視者的真靈,已經離開了原本的軀殼。就是爲了在仙界破滅之後,從仙界職責中解脫出來。
上一世玄黃大天尊失職後的反噬,說明了即便仙界破滅、施加的禁錮仍在。
沒有誰會希望自己永遠帶着一副枷鎖。
從理論上來講,玄黃界監視者想要獲得自由,完全合情合理。
「曾經我用假冒的真仙遺骸,將萬仙盟傳法者引入到陰陽界。最後導致他們齊齊斃命。但最後萬仙盟卻當此事沒有發生一般。這說明傳法,亦或者天醫,也絕對是知道這位往生天尊底細的。甚至,說不定從仙界監視者蛻變爲往生天尊,還有天醫的助力……」
而回到現在,殷上人扣下黑白雙目後所化作的黑白雙球,其上泛出的氣息波動,則是跟那陰陽珠幾乎如出一轍。
只不過,這黑白雙球中,生與死涇渭分明。還沒有達到玄黃界陰陽珠,生死流轉、生生不息之境。
李凡盯着黑白雙球,久久不語。
過了好一會,方纔開口:「玄黃界某處秘境,也有類似的造物存在。」
「不過黑白生死交融,比起你這單純的生死雙珠,還要更玄奇幾分。那陰陽珠內,有無數屍體冰封。不知……」李凡目光灼灼。
殷上人展示完畢,將黑白雙球重新吸入體內,化作正常眼眸:「白珠內,的確曾有屍體冰封。不過那是世界尚未破滅之前的事情了。」
「世界死亡,那些冰封屍體也慢慢消融、化作了最純粹的死氣……」
李凡聞言,暗自思忖:「這應該就是缺失了監視者所導致的不同。」
「在下界諸多修仙界中,玄黃界顯然是
極爲與衆不同的。不僅僅有仙界任命,玄黃大天尊、監視者。甚至還曾有過真仙親臨。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位真仙竟然隕落了……」
「而殷上人獲取黑白雙珠的世界,也在仙界的監視範圍之內。不過卻比玄黃界的等級低上一些。」
那位疑似是監視者金蟬脫殼的往生天尊,李凡以後肯定會去接觸的。但這一世主要目標還是以天地仙魄合道,自然要儘量避免不必要的變數。
殷上人繼續說道:「我乃世界幽魂。原本以爲,今生今世永遠只能以這垃圾殘渣的狀態存活下去,但感到這黑白雙珠內龐大生機的瞬間,我心中忽的冒出強烈的預感……」
這麼說着,殷上人黑色眼眸中,生機旋轉的速度更快了幾分。
「世間或許並不存在絕對的腐朽。之所以是殘渣幽魂,只不過是生機斷絕緣故。只要灌輸進入足夠多的生機……」
說話間,殷上人的臉色愈發紅潤。越來越像正常的人類修士。
但李凡眼睛眯起,卻是看出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果不出李凡所料,彷彿被身上的強烈生機所引動,那隻原本平靜的灰色眼眸,也開始慢慢加速旋轉起來。
絲絲枯寂的破敗死氣,從殷上人體內涌現。很快就將原本的生機給中和,壓了下來。
腐朽的味道,慢慢從殷上人身上傳來。
殷上人輕咳了幾聲,黑白雙眸中風暴逐漸平復。透露出幾分無奈。
百花見狀,若有所思。眼神中更閃過幾分幸災樂禍。
李凡則直接說道:「生死二氣,看似對立,實則一體。你想引動生機,卻又壓制死氣,只會適得其反。」
「生者,死之根也。死者,生之果也。挖根,必動果。取果,則未必傷根……」
李凡完美扮演了聖師的角色,竟然當場就爲殷上人講起道來。
殷上人本就悟性非凡,此刻更身懷黑白生死雙珠。李凡諸多故意造就的玄之又玄的語句,在殷上聽來,全然沒有理解障礙。
平靜的眼眸中,黑白二氣流轉愈發迅速。
而百花竟然也對生死之道頗有天賦,認真聆聽之下,似乎也是收穫頗豐。
講道足足持續了半天,將李凡肚子裡存貨幾乎全部掏空。
最後,李凡大手一揮,將逆轉死生大陣傳入二人識海中。
這個逆轉死生大陣,可是終末解離碟在陰陽珠內原初陣法的基礎上進一步推衍所得。可以說是至暗星海內,關於死生之道的最頂級具體應用。
僅僅是接觸這陣法瞬間,殷上人臉上就有難以掩飾的驚訝與欣喜涌現。
「生死對立,不過你或可藉助此陣,將那白珠中無窮死氣慢
慢轉化爲生機。不過需注意生死二者平衡。」
李凡撇過百花一眼,繼續說道:「衍變出來的生機,儘快消耗掉。除了洗滌自身腐朽之外,或許還可以幫一幫百花道友。」
百花身軀微顫,不知道李凡發現了自己的什麼秘密。
殷上人則是微微點頭。
「對了聖師,我吸收黑白雙珠的時候,也知曉了一些這破滅世界的信息。」
「雖然不多,卻十分有意思。」
殷上人在簡單梳理了逆轉死生大陣後,又主動說道。
「此界,名爲【太甲】。」
「破滅前,規模雖然不大,但卻是星海中極爲強盛的一處修仙界。」
「蓋因太甲界乃是一處極爲罕見的不存在世界天道的修仙界。」
「其內修士修行【太甲神術】,據說能跳過那並不存在的世界天道,直接跟星海本源意識溝通。調用星海之力
……」
殷上人眼中閃過一絲驚歎。
而從他揮手展示的一些破碎畫面看,這太甲界修士的神通的確異常可怖。
劍飛星河、拳鎮世界。
不用防護,單憑肉身便可橫渡星海……
殷上人的語氣忽的一變:「不過又正因爲跟星海本源真意直接聯繫,所以當星海中真仙篆字之力爆發後,太甲界修士也是第一批被波及的。」
「以往依仗的星海神力,失去了效用。這在星海中曾經留下赫赫威名的太甲界,以遠比一般修仙界還要快的速度消亡了。」
「最可笑的是,太甲界即徹底破滅之際,其中有一部分太甲修士,沒有選擇殊死一搏。而是跪地,繼續乞求溝通星海本源……」殷上人搖頭,頗爲不屑。
百花也道:「我輩修仙者,講究的是偉力歸於自身。藉助星海的力量,雖然可呈一時之威,但劫難來臨之時,終究化作泡影。」
「其實這玄黃界的長生修士,也是一樣……」
說到這裡,百花忽的頓住。
因爲她忽的想起,他們推動玄黃昇華、想要藉助從龍之功提升自己實力境界的舉動。似乎也跟玄黃界長生、太甲界修士,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李凡自是一眼就看出了百花突然卡殼的原因。
他微微一笑:「還是有所不同的。」
「玄黃界蛻變後,反饋到我們各自身上的力量,終究是歸於我們自身的。一錘子買賣,就算日後我們跟玄黃界反目、這被賜予之力也不可能被收回。」
「而那太甲界修士……」
李凡搖頭,不做評價。
「不過,那直接跟星海本源真意的【太甲神術】,倒也有幾分可取之處。」
李凡曾經帶過殷上人他們見過正在復甦的星海本源真意。
「玄黃界,並不是完全孤立的個體、畢竟還身處星海之內。若是它的昇華,能得到星海的支持的話……」殷上人也察覺到了太甲神術可能的妙用。
「不過,我從黑白雙珠中獲取的,只是些殘片記憶。」他有些遺憾的說道。
殷上人隨後磕磕碰碰的將殘缺不全的【太甲】神術講出。
詰屈聱牙,怪異非常。果然跟尋常的修仙術法完全不相同。
李凡也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種類型的術法,不由來了興致。
「此術的精要重點,乃是跟星海本源真意溝通。」
「萬年之前,星海最爲強盛之時,哪怕是半仙修士、在星海眼中也如螻蟻。更別提普通修士了。想要跟星海意識取得聯繫,自然是千難萬難。」李凡緩緩說道。
殷上人點頭贊同:「不錯,太甲神術修行極難、能大成者萬萬中無一。但一旦登堂入室,其一招一式間所能攪動的能量,也遠非正常修仙者能比。」
李凡笑了笑:「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了。星海破滅,星海本源真意於破敗中新生。如今,好似大能轉世投胎、正在嬰兒時期……」
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李凡語氣中充滿自信:「此消彼長,現在的情況下,想要再跟祂溝通,難度也就大大降低了。」
「就讓我先試一試!」
木劍虛影出鞘,李凡踏劍而行。
頃刻間就飛出了玄黃界,消失在殷上人他們視野中。
「這飛遁神通,當真令人羨慕。若是能學會,從此不再受星海約束……」百花滿是豔羨的說道。
殷上人沒有接話。
他很快就低頭,琢磨起之前李凡傳授的逆轉死生大陣起來。
在殷上人眼裡,這大陣的價值,絕不在那飛遁神通之下。
倏忽間,李凡橫跨大半個至暗星海,已經是來到了星海中央。
在這裡,復甦的星海本源真意最爲活躍。
李凡於虛空中靜靜矗立。
並沒有直接發動殘缺不全的【金甲神術】。
他剛剛說的的確有理。
但卻沒有言盡。
即便是新生的星海意識,跟修士之間的差距,依舊宛若天淵。
如今的情況下,唯有聖皇那般、可能推動整個星海復甦的天命之子,纔有可能直接跟星海對話。
而尋常修士,想要達到聖皇那般的效果……
「那就需要,首先要星海看到!」
李凡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登臨法陣頃刻間佈置完畢。
一座「山峰」,在星海中央拔地而起。
緩緩攀升。
李凡屹立於山巔之上,擡頭看着上方。
就像古之帝王,登高封禪、試圖跟上蒼更加接近一樣。
李凡想要站的更高,增加自己的【勢】,從而在星海本源真意的視野中,更加的顯眼。
感覺到,登臨法陣的拔高,已經慢慢達到了極限。
李凡開始心中默唸,太甲神術。
雖然殘缺不全,但其跟星海意識溝通的效用、卻依舊存在。
一股意念,飄搖之上。
直抵星海之源。
轟!
李凡頃刻間,宛如墜入了璀璨的星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