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根植於趙若曦神魂深處的陣法紋路，李凡將對方的記憶轉瞬間看了個遍。
不愧是集萬衆於一人的一心天尊，所經歷種種場面令人咋舌。
不過這不是重點。
李凡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取天而代……”
來自大道宗的密藏、昔日覆滅玄天教的豐厚遺產之一。據說可以完全剝奪玄天教衆的功法、修爲，更可以將修行玄天教功法所獲得境界、實力，移花接木般，轉移到施術者自己身上。
李凡對這秘術的說明，保持懷疑態度。
畢竟似十二法王那樣的人物，應該不可能就這麼簡單被這樣一個秘術所輕鬆鉗制。
但無論如何，天玄教功法絕大多數出自青冥珠。能被其收回，也並非是什麼超乎常理之外的事情。李凡現在要做的，就是對這【取天而帶】秘法跟青冥珠是否有聯繫，進行驗證。
通過修爲，反哺青冥珠。使其從即將徹底崩潰的邊緣，脫離出來。而後李凡再輔之以真假之變，一步步將其修復。
至於被灌輸進入青冥珠的反哺修爲……
修行【萬古獨我訣】的趙若曦，自然就是最佳的來源！
從趙若曦的記憶中，李凡已經知曉，雖然她乃是以“萬衆而一心”之理證道。但修行功法的內核，還是萬古唯我訣那一套。
“沉迷遊戲，不思進取。”
“能夠逆理成功，也是佔了這門功法逆天特性的便宜。”
李凡心中冷哼一聲，評價道。卻是眨眼間，就已經回到了高牆下窪地，青冥珠所在。
解離碟早已經將取天而代秘術，轉譯成陣法。
絲絲光點，帶着陣法信息無形間進入趙師姐神魂之中。
光點順着密密麻麻的陣法紋路蔓延，運轉之間，將趙師姐的修爲，緩緩抽取。
而在李凡手中，一滴滴泛着詭異綠色的液滴，正緩緩成型。
趙若曦自然是能敏銳的察覺到，自己修爲突然間流失的。
對於她這樣的長生境而言，沒有什麼比一夕之間變回凡人還要更可怕。
她面色蒼白，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那位喜怒無常的真仙。
趙若曦修爲流逝的速度，越來越快。但她卻毫無方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數千年來辛苦積攢的精華，在自己面前消失。
並且，她很快還意識到了一件更加可怖的事情。
自從逆理、成爲玄黃界長生天尊之後，她成爲了玄黃界的一部分。
雖然她目前尚處在長生境，但隨着大量修爲的流逝，她愈發孱弱的身體、似乎無法再支撐起自己所逆的玄黃之理！
彷彿被重物所覆壓，神魂、身軀，都開始隱隱作痛。
“額嗯……”趙若曦無法抑制的悶哼一聲，身體各處都伴隨着無數細小血痕的出現。
而且並不是她這一具身體。
所有的她，都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痛苦還在加劇。
體內靈力流逝殆盡，甚至還不如尋常煉氣期修士，趙若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來自身魂的寸寸碾壓、撕碎感，也伴隨着她實力的降低，而得到了千百倍的增幅。
鮮血自渾身遍佈的裂口噴涌而出，將她浸潤成一具血人，掩蓋住了橫流的涕淚。痛苦的無法發出任何喊叫，只能從喉嚨裡發生些許嘶啞的聲響。
似乎頃刻間即將變回凡人的恐懼，以及神魂身軀所感受到的與時俱增、無處不在的痛苦，使得趙若曦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年幼時的大青山。
那時，盜匪在村中燒殺搶掠，血光沖天。
而躲在村外，看着似乎發現了自己、正獰笑着飛奔而來的兇悍匪徒們，趙若曦驚惶失措。
發現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在不遠處靜靜矗立不動的一道身影。
彷彿抓住了唯一可能的救命稻草，趙若曦哭着乞求道：“仙師救命！仙師救命啊！”
喉嚨中發出的嘶吼，似乎跟記憶中過去的重迭。
只是被趙若曦視作救星的那道身影，不再是早已經被她報復吞噬的大道宗月華一脈第四代弟子，張榮。
而是變爲了李凡！
模糊身影在趙若曦心中的容貌，逐漸清晰。彷彿迴應了她的乞求，李凡微微一笑。
從趙若曦神魂中，無數陣法紋路的中央。那玄黃界虛影中，逸散出絲絲精純無比的能量。起初只是潺潺溪水，但轉瞬之後，便化作大江大河，奔涌咆哮不息。
轉瞬就灌輸滿了趙若曦的身體。
這位原本還奄奄一息的一心天尊，又頃刻間重新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感受着自己體內那來自玄黃界虛影的、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龐大力量，趙若曦感到自己變得比以前更加強大。
白皙皮膚表面的血漬消失不見。趙若曦恭敬無比的對矗立自己神魂深處的那道身影拜謝。
……
沒有在意趙若曦那邊的細小動靜，李凡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脆弱無比的青冥珠上。
趙若曦修行萬古獨我訣畢生的修爲，也只是化作了四滴綠液。
而並不需要李凡過多操控，憑藉着跟青冥珠之間的冥冥關聯。這綠液自出現之後，能量就緩緩的朝着不遠處的青冥珠逸散。
一名長生天尊的近萬年苦修，終於讓這件仙器，從瀕臨破滅的邊緣成功走了出來！
李凡心中一喜，神念如影隨行，很快緊跟着將青冥珠重重包裹。
青冥珠表面，宛如浩蕩青天之色，層層流轉。試圖阻止着李凡的窺探。
這層防護，對凡俗之人來說，或許還有用。亦或者說，若是青冥珠全盛時期，或許還能攔住李凡。
但它目前也是剛剛從即將破滅狀態脫離，半死不活。又豈能阻擋住半仙之軀的李凡？
神念如針，劃破青天。長驅直入，刺入青冥珠內部。
轟！
李凡眼前畫面猛震動，下一刻，他彷彿來到了一片奇異之境。
十二座矗立在雲霄之上的森嚴宮殿，環繞分佈，佔據了世界的天穹。
每一座宮殿中，都供奉着一尊雕像。
源源不斷的修士，自大地上來。跪拜、祈禱。
而雕像上，竟不時顯化出活動的面孔。似乎跟這些跪拜修士在交流着什麼。
……
神巫界！
當腦海中畫面散去後，李凡也明白了自己剛剛所見的究竟是什麼。
那絲神念，已經被青冥珠強行驅逐出來。
李凡並沒有再度嘗試侵入。有了剛剛的接觸，憑藉着青冥珠獨有的那縷氣息，他足以用真假之變，在短時間內將其復現！
但李凡並沒有離開嘗試。
他已經有種預感，使用真假之變、憑空創造另一個青冥珠，所帶來的負荷定然遠超過往。需提前做一番準備。
青冥珠暫時還無法進行移動，李凡就在周邊，佈下了層層陣法。
代表着仙級法陣的光點，圍繞自己不斷閃爍。李凡這纔有些心安。
“假亦真！”
李凡心中輕吟，施展神通的對象，卻並非青冥珠。而是自己！
修爲、神魂，各種力量層面，全方面的暴漲了一倍。
李凡看向青冥珠，仍覺得有些不夠。
稍微喘息了一陣，再度施展假亦真的神通。
三倍修爲的迭加，無法持續太久。
李凡只是等待身軀適應了肩負的強度後，便聚精凝神，鎖定了青冥珠。
以那湛湛青天之色爲索引，李凡回想着驚鴻一瞥的神巫界場景。
觀想，有另外一顆青冥珠的存在。
“假……”
“亦真！”
李凡感到自己比起之前復現精古蒼源，還要吃力數十倍不止。
大抵是因爲，精古蒼源只是單一形式存在的能源。而眼前的這青冥珠，卻是諸多法則的匯聚。
額頭道道青筋暴起。而轉瞬之後，他就像被抽空了身體一般。
感到了無比的虛弱。
但是看到青冥珠上的色澤，似乎變得更加鮮明、生動了。
李凡知道自己的嘗試成功了。
迭加的假亦真修爲，緩緩消失。身體、心靈的疲勞，如山傾般襲來。
但李凡只是稍微閉目休息了一會，就再次開始了青冥珠的複製。
每一次施展真假之變，他的感悟都會加深一些。但就像那些被憑空生造出來的東西一樣，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些感悟中的絕大多數，也都會慢慢的消散。只有極少一部分會殘留。
“真假之變，虛無縹緲。卻是我的立身之本。”
“光靠着，每一次的還真。乃是無間輪迴的輔助領悟，都遠遠不夠。”
眼中閃過一絲毅然，李凡趁着上一次施展神通後的感悟尚存，強忍着身心俱疲。再度施展假亦真的手段。
窪地暗河內。
難以言說的奇妙氣息，接連降臨與消失。
時間緩緩流逝，李凡雖然面容外表，沒有任何的變化。但他的氣息，也在莫名間變得更加琢磨不定。
當真好似縹緲出塵的當世真仙一般！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李凡終究是感覺到，自己身軀、神魂，已經是達到了極限。
微微嘆了一口氣，潮水般的倦意止不住的襲來。
顧不上一旁得到修復，幾乎重獲新生的青冥珠。李凡先是閉眼盤坐，好好休息了一番。
腦海中，無思無覺。彷彿陷入了沉睡。
只是隱約間，似有無數光點，不停亮起。不久後又歸於黑暗。
重複不止。
當李凡重新振奮了精神，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通過短時間內，高強度、接近極限的假亦真施展，李凡獲得了近乎五次還真才能獲得的真假之變感悟。
“這也是因爲，我首次這般的接連不斷的極限嘗試。”
“將我過去施展真假之變、卻被淡忘的感悟給喚醒了的緣故。下一次這樣的修爲，效果肯定沒有這般好了。”
“但依舊意義重大。”
隨着這次的嘗試，李凡已經察覺到了。通過每次發動還真所獲得的關於真假之變的感悟，跟自己模仿施展所得，似乎是不一樣的。
無疑，是還真發動所悟的，更加的純粹、接近真實。
而李凡自己嘗試所領悟的，雖然弱了一籌，卻更加容易掌控。
“從領悟，到實踐，還有一段路要走。”
“每一次的還真，是加深我的領悟進度。但具體實踐，還要我親自爲之。”
李凡心中，若有所悟。
而在此刻，還真竟也傳來一絲孺子可教的波動。
李凡沉吟着，還繼續試圖跟還真溝通。
得到的卻是沉默。
李凡微微搖頭，暫時將此事放下，看向不遠處的青冥珠。
伸手將其攝過。
或許是李凡將其修復小半的緣故，並沒有察覺到什麼抵抗，這枚仙器就輕飄飄的落在了他的手中。
“雖然勉強擺脫了碎裂的狀態，但還是威能下降的嚴重。”
“畢竟其內蘊藏的生機，都被取出、用來修復至暗星海了。”
李凡看着窪地暗河中，充盈的生機之力，如此想道。
但李凡看重的，並非是青冥珠生機。而是據傳，它那神乎其技的功能。
“青冥珠能夠吞噬其他仙器，將其功能轉移到自己體內。”
“而且還能從修士屍體上，提取出修士生前的功法。”
經過李凡一番查探，發現青冥珠內已沒有器靈的存在。
若非李凡修復，它現在只是一具完全失去功能的空殼了。
但現在……
“功能還能用。”
李凡心中一動，帶着青冥珠返回了玄黃界。
爲了防止仙墟飢仙有所察覺，周遭隱匿仙陣沒有散去，只是化作了一層白霧。
襯托李凡格外的飄飄似仙。
“吞噬仙器……”
李凡看向孫家地下密室，無量鏡所在。
向前伸手，無量鏡便穿破時空，來到了李凡掌中。
“什麼人！”
不顧無量鏡靈孫路遙的驚呼，李凡直接將其餵給了青冥珠。
雖同樣曾是仙器，同樣是受損嚴重的狀態。
但無量鏡，顯然跟青冥珠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
再加上有着李凡一旁鎮壓，無量鏡竟是丁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就沒入青冥珠的浩蕩青冥之色中。
青冥珠表面，好似下起了一場大雨，蕩起了陣陣波紋。
似乎是太過虛弱，陡然間吞噬進食，有些虛不受補的原因。青冥珠的這一次消化，花費了幾乎大半天的時間。
當暴雨初歇，一股別樣的氣息，自青冥珠中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