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道】。”李凡細細品味着這兩個字。
繼而肅然拱手敬曰:“以身作則,自願入網。道兄所爲,小弟佩服。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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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凡嘿然冷笑:“你可稱君子,我不過是偶有機緣的小人物。只想活着罷了。”
指向周圍的天柱,李凡神色坦然道:“若沒有師尊虛影,以及這些無名天柱庇佑,這片星空,怕不是早就塌了。實不瞞道兄,我這個人,天生就沒有什麼安全感。生怕哪天道湮之劫忽至,而師尊虛影卻庇佑不住。想要做些加固工事,也很正常吧。”
李凡說的雲淡風輕。
任誰聽聞,也難以將他口中的“些許工事”跟無名真仙聯繫起來。
“我雖願效仿師尊,以虛影承道。奈何悟性不夠,資質不夠。實在是無能爲力,只能投機取巧了。”
“道兄能夠編織如此雄偉道網,想必修爲非凡。可否教我?”
李凡微笑着,輕輕揮手。
在他面前,守丘公坐山望海的身影倏然間顯現。
無數光影,圍繞守丘公身影不斷變幻。
正是李凡對於【守丘漫筆】的見解。
見到師尊影像,承道無名霎時間變得嚴肅起來。
竟先躬身一拜,而後再細細觀看。
李凡看到這一幕,心中遂有數了。心中憂慮盡消大半。
承道無名並未敷衍。
將李凡呈現感悟仔細研究一番,而後竟又當場爲其講解起來。
不愧是得證了【承道】的無名強者,幾乎跟守丘公虛影傳承時帶來的感覺如出一轍。
如聖人在側,耳提面命。李凡一時間聽得是如癡如醉,幾乎忘記了自身危險處境。不時反問,將這百年來自己悟道積攢下來的疑問盡數提出。
承道無名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凡困惑盡消,歡喜不已。
講道時光,似乎只在須臾之間。
待到守丘公影像逐漸消失之後,承道無名再度盯緊李凡。
“惑可解,罪難消。”
“你仗着師尊傳承,胡作非爲,理當受罰。”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就罰你跟我一起,入住道網深處,閉門思過!”
承道無名低喝間,湛藍色光輝卻是已經陡然爆發,籠罩李凡周身。
李凡看的清楚,眼前哪裡是什麼藍光。
赫然是無數密密麻麻的道弦迭加!
每一根,都似有天柱之重。
承道無名這一出手,就好似將整張道網,對着李凡當頭罩下。
“老東西好強!”
李凡心中暗驚。
但他並沒有畏懼,反而來了興致。
反正沒有性命之憂,索性也就陪對方演練一番。
正好自從李凡登仙之後,已經許久沒有跟旗鼓相當的對手切磋過了。
“幻亦真!”
李凡首先心中默唸。
驟然逼近的道網,霎時間抓了個空。
明明李凡就站在那裡,但就像凡間漁網永遠無法打撈水一樣。此刻庇佑李凡的規則,凌駕於大道之上。自然無法被道網所捕獲。
“道兄,且看我手段了。”
面對承道無名的驚疑不定,李凡嘿然一笑。
屈指輕彈間,萬千道絲線,順着藍色道網糾纏而上。
墨殺仙魄所化之網,正同步侵蝕着承道無名的對於大道的感悟。
體現在現實中,就是道網之中,藍色光影晃動不止。
各處不斷有暗影滋生。
墨殺天生對大道的剋制,竟導致道網一時間沒有丁點反抗之力。只能任由李凡蠶食。
無數對於大道的感悟,源源不斷的朝着李凡內心涌來。
效率之高,甚至還要遠超之前吞噬天都大法師。
李凡敏銳的察覺到,這其中不僅僅只是承道無名一人的感悟。還有那些曾經被封禁在道網之中真仙的遺留。
“邪門歪道!”
正當李凡美滋滋竊取的時候,承道無名一聲暴喝。
在陰影侵襲下搖曳不止的藍色道網,頃刻間竟穩定下來。
彷彿不再是孤單單一張網,而是背後有了足量的支撐。
李凡看着眼前的藍色光暈,不由得產生了面對山海的錯覺。
“深沉似海,沉穩如山。”
“大道無形,根源其外。”
李凡霎時間若有所悟。
自己的萬相道網雖已經推衍了百年,吞噬了不少大道。
無論是規模還是威能,都實屬不弱。
但李凡內心始終覺得,自己這張道網的根基,並不是太穩固的。
實力不如自己的,那還好說。
若是遇到實力在自己之上,亦或者伯仲之間的。那麼只需輕輕一推,或許就能將所謂的萬相道網給推開、掙脫。
道網雖已編織了萬相,卻無法緊縛敵人。
而承道無名編織的道網,卻是完全沒有了這種缺點。
山海如掌,輕輕按下。將飄搖道網錨定。
似李不仁之前仗着無極天柱之力,在道網中肆意破壞,甚至都將三根天柱拆走。但實則朔星海道網真正根基,並沒有被毀掉。
“天柱只是柱子而已。錨定的樁孔根基仍在。”
“只要重新抓些真仙,道網很快就能復原。難怪此前他眼睜睜看着道網被毀,卻一點都不着急。”李凡心中瞭然。
他在最初看到朔星海道網,腦海中浮現的那雙按住諸天大道的無形大手,實則就是藉助山海之勢而成。
承道無名不愧爲守丘之徒。居然能守丘公一樣,借用這無形無相、不在塵世間內的山海之力。
相較而言,李凡這個弟子,就有些徒有虛名了。
藍色道網有了根基,自然就不是李凡的手段所能蠶食。任憑微風萬重,仍舊巋然不動。
就像是一塊美味的肉,忽的變成了十分難啃的骨頭。
李凡只得暫時放棄,收回萬相道網。
“道兄好手段!”
“小心了!”
卻是稱讚與偷襲,同時而出。
“既然你借山海之勢,那我就將你跟山海之間的聯繫斬斷!”
李凡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雖名義上是切磋,但若是真能借機將這位承道無名給拿下,那麼李凡也是半點猶豫都不會有的。
山海超脫於塵世之外。
世間唯有寥寥數人,能見到山海真容。
李凡確信,眼前這位承道無名是絕對不曾親眼見過山海的。
之所以能借山海之勢,大抵是通過守丘公傳承的描述。
但不巧的是,李凡恰恰是那世間僅有幾人之一。
恍惚間,似乎回到了無垠無際的無限海中。遠處屹立的,是沒有頂峰的上方山。
山海交融中,無盡的激盪迴響。
藉助【幻亦真】玄奇力量,李凡雖沒有重回山海之內,卻又似乎再度親臨。因而察覺到了,眼前承道無名所營造的,那縷跟山海間的聯繫。
雖不明白,究竟這抹聯繫是如何產生的。
但卻並不妨礙李凡,來一手李代桃僵。
取山海而代之!
承道無名,肯定是無法分辨【幻亦真】加持下的李凡,跟真正山海之間區別的。
而相較於高高在上,遙不可攀的無限海與上方山。
李凡這位仿者,則是會主動的親近。
此消彼長之下,承道無名錯把李凡認作山海,也是應有之理了。
於是承道無名的藍色道網,跟山海之間的聯繫,逐漸紊亂、最終斷開。
而假借山海之名,跟藍色道網產生短暫聯繫的李凡,也是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看清楚了關聯存在的原因。
“果然如此。”
山海之間,一道淡淡的身影,負手而立。
守丘公雖在塵世,但卻在山海之間,留下了屬於自己的印記。
承道無名,師承守丘。
並且還並非普通的傳承。
因而能感應到,山海間這道屬於守丘公的印記。
故而有了山海借勢,掌壓道網!
電光火石間,李凡將守丘公于山海間留下的印記位置,同樣鎖定。
不過卻沒有貿然觸動。
只要能掌握了這道印記,今後無論身在何處、不再受限於高牆之內,他都能跟承道無名一樣,借用山海之勢。
但問題是……
守丘公本人,還存在於塵世間。
承道無名算是守丘公正兒八經的弟子。
以身繼道,以志承道。
這樣的弟子,借用點師尊的名號、力量,想必守丘公是絕對不會怪罪的。
甚至若是感應到弟子危險,說不定會橫跨時空、出手救助。
而他李凡呢?
動用守丘虛影,還是靠的分身李不仁。而且還將原本用來承載道湮的虛影,當作封禁無名真仙的武器。不折不扣的招搖撞騙。
遠在高牆之內還好。
如果不知死活,主動湊到守丘公眼前……
李凡很確定,即便守丘公本人寬宏大量、氣度非凡,或許並不是特別在乎。
但隨手一巴掌扇過來,也絕非現在的李凡所能承受的。
說不定還會暴露還真的存在。
“只是在性命攸關之際,或許可以主動聯繫觸發。守丘公的名號,應該足夠嚇人了。造就混亂,以作遮掩。我再從容還真。”
這樣的手段,李凡早在凡人之時,就已經數度使用。已經是駕輕就熟。
“只是可惜,看來眼前這位承道無名,是輕易動不得了。”
“果然,成績好的學生,都是老師的心頭寶。”李凡心中暗道可惜。
從不爲不可爲之事,認清了現實的李凡很快就轉換了策略。
正好【幻亦真】僞裝山海的持續時間已經結束,李凡主動叫停了二者的爭鬥。
“道兄修爲,果然遠在我之上。今日領教了。”他換了副臉色,看似由衷的敬佩道。
面對李凡的吹捧,承道只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接話。
李凡剛剛斬斷他跟山海印記的手段,的確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有如此能耐傍身,他卻是不得不慎重對待了。
承道的冷臉,李凡並不在意,依舊笑呵呵地,十分誠懇:“其實,說起來,我跟道兄之間,並沒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
“我只是爲了求一安穩之地罷了。”
“要我放了這些天柱內真仙,也不是不行……”
“哦?”承道有些意外,看着李凡,就差把不信兩個字寫臉上了。
“道兄之所以在意天柱中這些封禁之人,可是因爲,他們跟我是同類?”李凡反問。
承道沉吟片刻,點頭坦然道:“仙界諸仙,皆受師尊之恩、得傳師尊之法。某種意義上講,仙界衆仙,皆是守丘門徒。師兄弟之間,又如何能手足相殘?”
“好一個師兄弟豈可手足相殘!師兄今日一席話,當真如醍醐灌頂!”李凡聞言,錯愕了一陣後,當即擊掌而贊。
十分自然的,將話語間的道兄,換成了師兄。
頓了頓,李凡見承道沒有反駁,這才微笑着繼續說道:“今日受師兄指點,我才方知過去過錯。正如我此前所說,願將天柱中被囚真仙,無條件釋放。並且,我還可以助力師兄,重建道網……”
承道將信將疑:“條件呢?”
顯然是已經瞭解了李凡這位便宜師弟的爲人。
“我之營造安全工事的願景,是從始至終沒有變的。師兄也不希望,師尊所留虛影,在道湮大潮中化作飛灰吧?”
李凡繼續說道:“師兄須知,我如今有一兩全其美之法。既能滿足我之需求,也不會傷及仙界諸位師兄弟。”
“異族,太古大道化形。師兄可曾聽聞否?”李凡笑着問道。
承道神情微變:“異族無名?此界何時竟出了這等妖孽?”
“非也,非也。非是此界。而是天外!”李凡伸手,遙遙指向天邊。
高牆之外,可能性之外。
這下,承道方纔徹底變了臉色。
“有多少?”他神情深沉,全然不似剛剛提及仙界衆仙。
“一十三尊。”李凡淡淡的吐出一個詞。
“嗯?”就連承道都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
“此言當真?”他聲音不由提高了幾度。
李凡正色道:“豈敢欺瞞師兄。這也是我,費盡心機,也要增強實力的最根本原因。實在一十三尊太古道形,咄咄逼人。我寢食難安啊!”
李凡長嘆一聲。
承道無名思忖了片刻後,當機立斷:“師弟你放心,有我在,就算那異族十三無名齊至,也休想傷你分毫!”
“你說的不錯,若是有了這十三太古道形作爲補充,朔星海引誘、可盡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