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那名燃燒自己青春順帶把人家店鋪也燒掉了的年輕男性還是被胡炳扭送到了這片轄區的對策局分部,以嚴重損害他人財產的罪名被關進了特製的監獄當中。
沒錯,是損害他人財產而不是故意殺人過失殺人或者衝動殺人等等罪名——雖然看上去從店鋪裡爆發的火勢很大,但實際上這名搞笑的火焰男沒想殺人,也好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能力沒有擴散出去而是隻侷限在那家店鋪中,少數幾個無辜的傷員也只是被最開始爆炸的時候飛濺出去的碎石砸傷了而已。
而且對策局的工作人員也詢問出了火焰男燒人家店鋪的動機,據說是因爲看不慣店家看自己那身裝扮的眼神,覺得對方是在歧視自己身爲貴族的品味,還敢拒絕貴族徵收對方財產,於是就直接用血脈術法炸掉了那家店鋪……
“那傢伙真的不是智障嗎?竟然因爲這點小事就把人家店鋪燒了……”
又跟着胡炳到對策局走了一遭的洛清河注視着已經被前者搓成火團裝進盒子裡的火焰男被幾名工作人員帶走,卻是不禁撇了撇嘴,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的對身旁的胡炳問道。
“就因爲執着於自己莫名其妙的身份榮譽,卻換來了爲時兩年的有期監禁,值得嗎?”
“有些是值得的。”
目送着自作孽不可活的火焰男被裝進幾乎完全不導熱的特殊材料製作而成的層層監牢中,胡炳神色淡然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轉身向着對策局之外走去。
“然而這傢伙的做法並不是在維護自己的身份地位,反而是在給自己所代表的人羣增加汙點。”
“而且,這裡也不再是他所在的國度,他所屬的國家在這裡沒有任何影響力,他的身份自然也就不再那麼有用了,反而有可能成爲他融入這個世界的負擔。”
“誒……你看起來很懂的樣子。”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快要變成了隨行掛件,洛清河跟在胡炳身後走出了這棟神似棺材的建築當中,神色揶揄的對後者問道。
“那你在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是不是也遇到了很多難題啊?有沒有被騙得褲子都不剩?”
“沒有,相比起來,我比要他幸運多了。”
讓開了前方行駛過來的一輛電動車,並不着急趕路的胡炳緩步在非機動車道上行走着,神色不變的對洛清河回答道。
“剛降臨就出現在軍方的基地,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上百把把各種規格槍對準,據說當時遠處還有幾發飛彈對着我,恐怕稍有異動就會被炸的渣都不剩……”
胡炳停下了前行的腳步,站在路邊神色懷念的回憶着自己剛剛來到這裡後所遭遇的情況,渾然沒有注意到身邊洛清河變得越來越詭異的目光。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種原因,我才體會到了這個世界擁有力量,沒有想當然的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在別人身上——現在想來,還好當時是在出現軍事基地裡降臨的,不然的話,說不定現在我已經因爲殺錯人而被執行死刑了……”
“……你確定你所說的運氣跟我印象中的運氣是相同的概念嗎?”
—————
世界,在扭曲。
趙昆無比清晰的感知到了這一點,本該乾淨整潔的牢房不知何時變得陰暗潮溼,綠色的青苔在牆角中逐漸蔓延,原本錚光瓦亮的鋼鐵欄杆已經爬滿了鏽跡,陰影中似乎有囈語傳來,位於其他牢房中的人們不知何時扭曲成了各種不可名狀的模樣,肆意展現着自己怪誕詭異的身姿,對牀上的趙昆無聲咆哮。
趙昆神色淡然的注視着眼前的一切,完全沒有因爲這些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怪異’而感到震驚恐懼,哪怕怎麼看眼前的場景都像是某些克系神明的插手。
——恐懼來源於未知,而這些怪物……對他來說並非是在已知範圍以外的東西。
克系邪神並不像是某些人想象中那麼可怕,精神汙染心靈崩潰陷入瘋狂都只是因爲人類無法自控——人類對所有事物的畏懼都來源於未知,對於克系邪神的恐懼也僅僅只是因爲難以理解,就像是螞蟻難以理解人類一般。
倘若人類在某天知曉了克系邪神的底細,那麼他們所帶來的恐懼也僅僅只有對生命的威脅了——然而這個世界上不怕死的人還少嗎?
壓倒心靈的永遠都只是自身,讓人類感到恐懼的是克系邪神的難以理解以及扭曲的外貌——但是難以理解並不是不能理解,扭曲的外貌也僅僅只能算得上是醜到慘絕人寰令人厭惡到恨不得當場銷燬。
——不然的話,對祂們的形象真名描述都是從哪裡來的?
還是說,有些人要扯什麼克蘇魯不叫克蘇魯哈斯塔不叫哈斯塔?綠皮肥仔不是綠皮肥仔黃衣之王不穿黃衣?奈亞不是銀毛蘿莉而是笑起來很爽朗的黑人?
……好吧,最後那個劃掉,因爲奈亞拉託提普兩個都是。
既然能夠理解,哪怕僅僅只是能夠理解部分,那麼克系邪神就遠遠沒有故事中某些人說的那麼可怕,只要能夠控制自己不要亂想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自己壓垮自己的精神,SAN值歸零什麼的都完全是不存在的——儘管仍然有可能因爲邪神類似於小孩踩螞蟻的想法而掛掉,但至少死的體面一些。
而本來就擁有自保之力的趙昆就更沒有因爲眼前這光怪陸離的場景感到過於驚訝的理由,只是冷眼看着各種怪異扭動着自己的身姿,哪怕自己所坐的牀鋪已經化爲猙獰的刑具也仍然不爲所動。
……過了片刻,許是知曉了這種手段無法影響到趙昆,怪誕奇異的場景漸漸消褪,重新變回了平時所顯露出的狀態。
陰暗潮溼的環境重新變得明亮整潔,牆角的青苔徹底消失不見,泛着亮光的鐵桿上完全不見鏽跡,陰影中沒有任何聲音響起,其他牢房內的人們也並沒有衝着趙昆咆哮,而是互相之間有些嘈雜的談論着各種東西,完全不復剛纔那副詭異森然的氣氛,也沒人注意到剛纔所發生的一切,讓人懷疑自己剛纔究竟是不是看到了幻覺。
若是常人遇到這種狀況,定然會因爲剛纔的驚悚場景還殘留在腦海中而感到心有餘悸,甚至會懷疑起究竟自己現在所看到的場景是現實,還是剛纔看到的那副怪誕景色纔是現實——說實話,哪怕只是產生了這個想法,就已經代表他的精神狀態出現問題了。
然而趙昆到底還是跟常人完全不同——只見他在打量了片刻四周,確定那些奇怪場景短時間不會回來後,便直接躺在了剛纔還是猙獰刑具的牀鋪上,蓋上被子,開始躺在牀上睡起了覺。
——半點心理負擔心理陰影都沒有的,睡起了覺。
………
……
…
——直到,牢門砸動以及獄警的聲音從牢房外傳到趙昆耳中:
“喂!日批你趕緊醒醒,該你出去了!別想着通過這種辦法留下來,我們可懶得再養你們這羣光吃不做的大爺……”
“所以你們塔瑪的能不能別管我叫這個外號……”
趙昆睡眼惺忪的從牀上坐了起來,打着哈欠對有些不耐煩的敲着鋼鐵欄杆的獄警抱怨道。
“要是知道警察就你這副德行,誰還願意相信報警能解決問題?”
“所以我纔是個獄警而不是民警,目的就是爲了噁心犯人的。”
那名獄警渾不在意的對趙昆笑道,把手中捏着的鑰匙插進了牢門的鎖孔當中,開啓門鎖後推開了牢門,對後者招了招手:
“趕緊出來,每天就你吃的最多,還總抱怨每天肉都那麼少都是雞肉沒有豬肉,現在豬肉這麼貴,我都快吃不起了哪還有有你們的份?趕緊滾出去自己想辦法賺錢買豬肉吃……”
“你是個好人。”
“……啊?”
那名獄警的絮叨戛然而止,有些迷茫的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神色認真的如此對自己說道的趙昆。
——我TMD……被男人發好人卡了?
“所以爲了報答你這個好人,我就把這東西交給你了。”
而在此時,送給獄警一張好人卡的趙昆並沒有就此停止,反而又將某個片狀物塞給了對方。
獄警下意識的接住了這張片狀物,還沒來得及想趙昆究竟是怎們把這張卡片藏在身上的,就瞥見了這張卡片上寫着的幾個字:
【好人一生平安】
……我踏馬還真就收到了個好人卡咯?
“不要不以爲意,這張卡片中蘊含着命運的力量,的確能夠像是字面意思那樣保佑你一生平安。”
或許是察覺到了獄警心中的悲憤,也可能是因爲自己都知道這張卡片的內容過於坑爹,趙昆神色鄭重的對前者解釋了幾句。
然而獄警根本沒在意趙昆說的這幾句話——不說他究竟相不相信命運,單單只是【趙昆是個劇情人物】這個條件就足以讓他不去相信對方?口中說的命運。
既然趙昆是個小說中的劇情人物,那麼他所說的命運無非是這本小說的劇情,而編織他們命運的就是這本小說的作者——那麼問題來了,這本小說的作者能夠保佑跟他相同維度的獄警一生平安嗎?
——反過來還差不多!
不過儘管如此,獄警還是把這張卡片塞進了兜裡——不僅是爲了紀念自己收到的第一張來自男人以及切實存在實體的好人卡,更是對趙昆所說的功效抱有希望:
雖然編織命運的作者肯定沒有保佑他一生平安的能力,但是從作品裡面跳出來的角色各種神奇能力可都是切切實實的,萬一這張【好人卡】裡面真的有趙昆注入其中的神奇能力呢?
“雖然不知道這張卡究竟有沒有用……不過我還是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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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好人卡塞進兜裡之後,獄警真心實意的對趙昆表示了感謝——就像是他嘴上說的那樣,不管這張卡究竟有沒有用,至少它的確是趙昆的一份心意,是對他的美好祝福。
——如果好人卡沒有其他歧義的話就更好了。
得到了這名獄警的感謝,趙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示意獄警不用客氣,瞳孔的聚焦卻表露出他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裡:
‘時辰……已經快要到了啊。’
“總之,現在日……趙昆你先跟我去領取證件吧。”
那名獄警也注意到了趙昆的心不在焉,不過卻並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只是帶着趙昆轉身向着監獄外面走去,同時還對前者講解着接下來的安排。
“大蟲兄跟那個冰塊兄都已經領取了身份證件,現在正在被專人帶着去看自己接下來的住處——對了,你還不知道吧?那些沒有犯過事或者像是你們這樣情有可原程度較輕的劇情角色可以免費在政府領取一套房,算是給你們這些沒有任何社會基礎人羣的補貼……”
“當然,政府的目的肯定不僅於此,那套房所在的小區其實就是用來給你們這些劇情角色居住的,勉強也算得上是集中看護,每次出小區都必須刷卡,以便掌控你們的動向,不至於讓其他劇情人物鬧出什麼大事……”
如此說着,這名獄警卻是忍不住歎了歎,有些像是在抱怨的對趙昆說道:
“唉……我也就只能跟你說說這些了,要是其他劇情人物知道這些,肯定免不了隱私被侵犯的憤怒,就算沒鬧起來也肯定在心裡留疙瘩……”
“那你怎麼就肯跟我說了?難道我心底就不會留疙瘩嗎?”
聽到這裡,趙昆卻是不免升起了幾分好奇,語氣奇怪的對心累歎氣的的獄警詢問道。
“難不成是因爲我是那種打破第四面牆的角色?所以你覺得我這種人心理承受能力強?”
“不,並不是這樣。”
那名獄警近乎下意識的否定了趙昆的說法,毫不猶豫的對後者回答道:
“我只是覺得你這麼鹹魚的人,就算知道了這點也肯定懶得說給別人,更懶得去做什麼報復政府帶人遊行之類的事情。”
趙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