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我們就聽到吊腳樓下一大片喧譁吵雜之聲,還有豬牛羊的叫聲,接着一大片煙霧就往我們房裡涌了進來。 一聞,居然是那香支寶蠟點着後的味道。
我從窗戶裡伸頭出去看了看,發現很多寨民都把自己的牲口趕到院子裡來了,高聲大叫:“小仙師,你們救了我們的命!請收下我的一片心意!”然後還點了香支蠟燭,跪在地上對着我們的房子三跪九磕頭。
“我的天!敢情他們把我們當活神仙來拜祭了……”
我們被那煙霧嗆得咳起來,三人相視無語,滿腦子的黑線,腦後更是飈起了豆大的汗。
沒辦法了,我們只好偷偷從小門溜了下去,到艾寨主那裡避避風頭。
去艾寨主家的路上,其實我是忐忑不安的,我又想起了艾莉莉。不過艾莉莉並不在家,於是我假裝不經意的問艾提巴。艾提巴說她已經搬到自己的閨樓去住了。我的心裡才鬆了口氣。希望這大姑娘不會再做傻事了吧。
當天晚上,在艾寨主的主持下,石頭寨辦了一場規模最大的慶賀晚宴。宴會上自然是載歌載舞,美酒佳餚,幾乎整個石頭寨的男女老少都參加了,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不過並沒有見到艾莉莉的身影。
我們三個自然受到了最尊崇的禮儀,苗寨自釀的美酒不斷的向我們敬來。
艾寨主知道我們肯定不勝酒力,早早預先安排好了人幫我們喝,不過我們還是不由自主的喝了一些,都有些醉醺醺的。
這些都不必詳說了。值得一提的是,小櫻在宴會上撞見了一個熟人。其實也算不上是熟人,只是跟小櫻有點關聯而已。
“奇怪,我怎麼會在這裡遇上月雲宗的人?”
小櫻滿臉的震驚。指着一個女子對我說,她是外公所在的月雲宗的一個門人。
小櫻之所以認得出她來,是因爲她的耳垂上,有着月雲宗的獨門標記。
這標記本來是極難認得出的,不過小櫻那雙骨碌碌的杏眼,看事情總是與衆不同的,她一下子就留意到了這個,幾乎就要走上去相認了。不過她還是暫時忍住了。
這個月雲宗門人,是個年輕女子,大概二十五六的年齡,容貌和身材都相當不錯,比小櫻更成熟,只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被鐵鏈鎖住了手腳。而且看上去有點不正常,鼻子眼睛不停抽搐着,嘴角不停的溢出亮晶晶的口水,看上去很像個腦癱。
我們見到她的時候,她肩上正扛了一頭宰好了的羔羊,往那烤羊廚子走了過去。
讓我吃驚的是,她隔不了多久,就會伸長了脖子,呲着白森森的小牙,發出兩聲像瘋狗一樣的狂吠聲。
“這女人,肯定是鬼上身了。”
趙嫣對我們說。
其實我早就知道她是鬼上身了。
因爲有個五六歲的紅衣女童趴在她背後,眨巴着一雙沒有眼珠子的眼睛,滿臉詭異的邪笑。
那女童陰惻惻的等着我們看,嘴巴也染滿了黑血,時不時張開滿嘴的利牙,在布依瑪背上咬一口。每布依瑪被咬,就會伸長脖子,發出狗吠。
普通寨民在一般條件下,當然是看不見女童陰魂的存在的。我和小櫻、趙嫣都是闖過好幾回鬼羣屍海的人,對這類東西已經形成了直覺,一眼就能看見了。
“先決定弄清楚了情況再說。”
小櫻觀察了她一會兒,就去找了艾寨主。
艾寨主就嘆了口氣對我們說,這女子名叫布依瑪,是四年前,由苗疆蠱域的外域來到石頭寨的。
原來,那布依瑪歷經艱難險惡,才從外域來到了石頭寨。她找到艾寨主說,她父母都是石頭寨的人,父親叫布木,母親叫魯提瑪,她是回石頭寨認祖歸宗的。
艾寨主當時十分驚異,因爲二十多年前,石頭寨確實有布木和魯提瑪這麼一對夫妻,不過後來雙雙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布依瑪說,她的父母其實已經離開石頭寨,來到了外域生活,不過一年前雙雙病逝。
“當時我對布依瑪的話半信半疑,不過我留意到了,她耳垂上有月雲宗的獨門標記,是袁老仙師門下沒錯,所以才讓她在石頭寨住了下來。”
艾寨主的眼神有些虛,墜入了對往事的回憶。
布依瑪漂亮,性子溫和,在石頭寨很得人緣,很快就融入了這個羣體當,把自己當成了石頭村的一員。
不過,一年多之後,布依瑪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的精神開始失常,眼神呆滯,經常發出瘋狗一般的狂吠聲,發起病來就會毆打寨民,有一次甚至把一個小孩的臉肉咬掉了一塊生吞了。另外她還喜歡吃生肉、腐臭的爛肉。
艾寨主精熟苗族醫術,就替她診斷,卻發現不出什麼問題來,所以就帶她去找仙娘。
“仙娘說,她是罪人,是妖邪的分身。爲了防止她害人,仙娘就建議我打造一條銅鏈,把她給鎖了起來。”
艾寨主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好的一個姑娘,爲什麼會是妖邪的分身?”
我就問他:“爲什麼仙娘說她是妖邪分身?”
艾寨主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說:“仙娘是我們石頭寨的守護仙師。千百年來,歷任仙娘都在守護着石頭寨的平安。她們是石頭寨至高無上的存在。她說是妖邪分身,我這個寨主是必須認同的。”
“艾寨主,你們的仙娘說的或許沒錯,可能她真的是妖邪分身。不過我卻有辦法祛除附在她身上的妖邪,讓她恢復成正常人。”
小櫻淡淡的對那艾寨主說。
我和趙嫣聽了,都連連點頭。
小櫻並沒有貿貿然就去否定仙孃的說法,因爲她的勢力在石頭寨肯定是盤根錯節的。在還沒弄清情況和掌握到仙孃的罪證之前,我們現在都不能直接與她爲敵。
“三位小仙師術法通神,如果能爲這可憐的女子祛邪,讓她變回正常人,爲石頭寨消除一大憂患,那是再好不過了。”
艾寨主大喜着說,對我們躬身拜謝。
小櫻嘻嘻一笑:“艾寨主太客氣了,其實讓她變回正常人,只是小事一樁而已。”
我也看得出,其實是小事一樁。因爲布依瑪確實是鬼上身了。
只要把她身上那女小鬼給滅掉就行了。
我看見小櫻擼起了袖子,急忙攔住了她,笑嘻嘻的對她說:“媳婦兒,這種小事情哪用得着你出手?還是讓爲夫來吧。”
小櫻俏臉唰的紅了,又羞又氣的向我呸了一聲。我就哈哈一笑,就向布依瑪走了過去。
趴在布依瑪背後的女童陰魂看到我走過來了,馬上露出警惕神色,呲牙咧嘴的,一雙鬼爪子向我揮舞着,發出像狗一般的威脅聲音。
大爺我已經是殺過屍王的過來人,現在怎麼可能還會被這種小鬼怪嚇倒?
我微微一笑,剛擺開了“金剛開路”的架式,準備把它轟得魂飛魄散,正在這時,我頭髮裡突然響起了“嘶嘶嘶嘶”的清脆蟲鳴。
不用想就知道是狼蝨那貨醒過來了。
這貨已經跟死豬一般沉睡好久了,現在大概是聞到了美味鬼魂的味道,饞醒過來的。
果然,我感到頭皮一陣癢癢,狼蝨那小腳把我抓得那個發癢,真想一巴掌拍死它。
“嘶嘶嘶嘶——”
狼蝨猛的從我頭上蹦了起來,呲着尖利的小牙,向那女童陰魂撲了過去。
那陰魂大驚失色,剛想逃竄,就被狼蝨一口咬在了腦袋上。那腦袋立即就不見了一大塊。
女童慘聲嘶吼,拼命掙扎,但狼蝨三口兩口就把它的腦袋給啃了。三魂不見了氣魄,陰魂很快就魂飛魄散,消失無蹤。
那狼蝨滿意的用小爪子摸了摸小肚子,嘶嘶嘶歡叫着,一副酒醉飯飽的滿足神色,然後又是一蹦,蹦到了我頭上,鑽進了我的頭髮裡。
那女童陰魂被狼蝨滅掉之後,女子則是兩眼一閉,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貌似是昏迷了過去。
“這……爲什麼會這樣?”
女子的昏迷,引起了艾寨主和寨民們的一陣驚亂。
“你不是說能讓她變回正常人嗎?現在卻怎麼了?”
“就是啊,仙娘都沒辦法治的人,你們治得了嗎?”
更有幾個脾氣暴躁的老寨人,看上去應該是仙孃的死忠信徒,對我怒聲質問起來。
雖然大部分寨民都很膜拜我們,不過對我們相當不服的人,也還是有的。畢竟仙娘在石頭寨的影響力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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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時間也不知如何解釋了,我好歹在醫學院呆過四年,一看就知道她只是暫時性的昏迷而已,讓她回去一下,調養一段時間,她就會好起來了。
不過仙孃的這些死忠信徒是沒上過醫學院,是不懂這些的。並且苗寨人對人的昏迷,有着一種相當恐懼的心理。如果我隨便開口解釋,說不服他們,反而會引起公憤。這事還真不好處理。
這時,小櫻嘻嘻一笑,對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過去。
我知道媳婦兒有辦法,就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