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學呀!”不用看也知道是唐兵,我冷冷的說了句,然後繼續吃我的飯。
他走過來在我對面坐了下來,也點了碗麪,特大碗那種,然後就跟我嘮了起來。
“今天是週末,果然這不上學了,也分不清禮拜幾了。”唐兵顯然是在跟我開玩笑。
但是這話聽起來怎麼覺得那麼刺耳,當然,如果這話是從唐兵嘴裡說出來的,我就半點不覺得奇怪了,誰讓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呢?
剛纔還跟我有說有笑,唐兵的臉突然沉了下來,略帶悲傷輕聲地衝我說着:“王洋,聽說阿姨她……現在沒事了吧!”
即使唐兵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我還是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媽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大家都住在一個小區裡,多少都知道點兒,然而我也不需要誰的同情。
可能在整個小區裡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我來,老爸跟人跑了,老媽而植物人了,十六歲的我還要一個人去承擔二十萬一月的醫藥費,幸好我內心足夠強大,否則早就受不了壓力去跳樓了。
“在接受治療……不用擔心。”這句不用擔心說得我好勉強,只有我知道,真的假的,需要擔心嗎?
“找個時間,咱們一起去看看阿姨吧!她人那麼好,一直以來對我也不錯,有好吃的總是想着我,現在卻……”說到這裡一向神經比大腿粗的唐兵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喂!你還來真的,被老闆看到,你跑人家店裡來哭,非把你哄走不可,快吃吧!今天正好是週末,吃完了咱們一起去看她。”這個沒頭沒腦的唐兵,真對他特麼的無語。
不過聽見我這麼說,他倒是開心起來了,吃麪的速度也加快了,明明比我後來,居然能和我同時吃完,他挺自覺的跑去把錢一起結了。
想着以前,雖然他零花錢比我多,但總是喜歡打劫我,今天能這麼主動倒讓我提感動的,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考慮,又覺得他是在無形的同情我,突然間我又壞了心情。
他非說要去
買點兒水果,吃的,我媽都植物人了,哪需要那些。
後來他就去買了束鮮花,還說什麼放在房間裡,我媽每天聞着花香,說不定就醒了,被他這麼天真的一說,我居然也信了,心裡竟然也燃燒起那種渴望來,但願真如他所言,在鮮花的驅動下我媽突然就睜開了眼。
一位年輕的女護士把我和唐兵領到了我媽的房間裡,這個地方特別的靜,以至於我走路的時候都不敢把腳擡高了,怕會破壞這份寧靜。
潔白的房子,房間並不大,也就十幾個平米的樣子。一個房間只住一位病人,也難怪收費那麼昂貴。
我媽靜靜的躺在病牀上,鼻子上還插着管子。
我跟護士說想單獨跟我媽待會兒,她先出去了,讓我和唐兵在屋子裡說話聲音儘量小點兒,別吵着她。
唐兵打了個花瓶把花插好,放在桌子上。
我坐在媽的身邊,表情平靜的看着她。
突然內心一股莫明的衝動涌了上來,眼角的淚水奪眶而出,說好的不悲傷,說好的忍住呢?
在看到我媽躺在牀上的時候,我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唐兵注意到了我情緒不對,本來還想過來跟我媽說會兒話,這個時候的他也遠遠的站在靠窗戶的位置上,讓我盡情的發泄。
我緊緊的握住我媽那雙長滿老繭的手,她手心的溫度並沒有我們正常人這麼熱,而是溫溫的。
“媽,你快醒醒吧!兒子真的快撐不住了,求你了媽,只要你醒過來,讓我做什麼都行,哪怕……哪怕是換躺這兒也行……媽,我求你了。如果你還能聽到我說的話,如果你知道我在牽掛你,求求你別那麼狠心,別留下我好嗎?”我再也控制不住了,這是我媽,唯一一個可以爲了我放棄所有的人,我們之間那份血濃於水的情,她對我的好,這麼多年來爲這個家付出的一切。
總是調皮搗蛋給她惹麻煩,現在想想覺得自己好混蛋,我爲什麼會那麼做,爲什麼總是讓她生氣,而現在,我好希望她能醒過
來,指着我的鼻子,偶爾用手打我的頭,說這不能做,那不能做,好好學習,那些曾經我一渡認爲最不關心我的話,現在都成了最美最心痛的回憶。
“王洋,你別哭了,我相信阿姨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被我感染後的唐兵也跟着我一起哭了起來,聲音哽咽的衝我說着。
我拼命的搖着頭,心裡在告訴自己,雖然我也希望我媽能醒過來,但是我很清楚,植物人能清醒的機率有多小,當她成爲植物人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已經註定了。
過度的悲傷淹沒了我,讓我失魂落魄的坐在我媽面前,模糊着雙眼盯着她,好像看到她在衝我笑,告訴我別哭,要學會堅強,要照顧好自己,這就是她最大的心願。
我的臉上突然蕩起一絲笑顏,滿臉淚水的我衝着她拼命的點頭,默默地告訴自己,媽,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隨便掉眼淚,我會覺得堅強,並且讓自己變得更強,我會等着你醒過來的那一天,到時候會讓你看到不一樣的兒子。
我用衣袖把掛在眼角的淚水擦了擦,最後看了我媽一眼,然後站起身子衝唐兵說道:“咱們走吧!”
“你不多陪陪阿姨嗎?”唐兵似乎還沒有緩過來,依舊沉浸在悲傷之中。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走吧!”
有的時候我心裡很矛盾,特別想來看我媽,卻又特別怕見到她。
因爲每次一見到她我就會忍不住想哭,而哭是脆弱的表現,更是對這個世界不公平的一種述說,這是男人的無能。
然而我又想來多陪陪她,跟她說說話,我真的好怕有一天她真的醒了,而在她醒來的第一眼見到的卻不是我,我怕她忘了我的聲音,忘了我這個兒子,忘了我這個最親近的人。
我剛和唐兵走出病房,護士小姐就拿着藥過來了。
“對了,快月底了,你們準備一下。”護士的話說得很委婉。
而我卻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放心吧!我媽的藥千萬不能停,錢我會按時交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