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要想,注意不要做多餘的動作,也不要問任何問題,更不要去留意什麼事情!努力的盯着自己那份晚餐,在疼痛的咀嚼後不停的嚥下,而且還努力的裝作很自然的樣子。
飯桌上的我,選擇了沉默,不過相對的,其他人則完全不會享受到安寧的晚餐呢,嘛...雖然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話題,偶爾發出的聲響也只是詢問增味湯的事情。不過啊,總感覺有一種十分粘稠的東西環繞在這個空間中,如同米糊一樣。讓人無法輕鬆呢。
晚餐之後陽乃和夜月也提出了辭呈,簡單的應付過去後,終於得到一點放鬆的機會。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哎...也不知道雪之下的想法吶,說的很多和什麼都不說這兩種情況如果非得要選的話,我還是選擇前者,畢竟說出來有問題的話還能有更正的機會..什麼都不說....死刑麼?
帶着這種緊張與忐忑的心情一直到了安靜的躺在牀上準備睡覺的時候,話說晚餐過後我們兩人也只是一起看了會兒電視,節目的話是由雪之下控制,但每個節目都看不到半小時就跳臺,然後反覆輪了幾轉不知不覺就到了該說晚安的時間段了。
但是,當真正躺在牀上的時候卻難以入睡啊。不知何時開始,就已經變成目不轉睛的盯着漆黑的天花板開始發呆了,好想趕緊把這些東西都當成噩夢過去算了。
從今天回來的時候看到雪之下和夜月待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奇怪了,所謂人與人之間的聯繫啊,可不是隻通過幾句簡單的交流就可以隨意建立起來的東西,還有就是即便是通過某些方式建立起一定的聯繫,也不見得這種聯繫會良性發展,總而言之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問題就是很複雜而且困難的。但是,到現在才注意到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如同突然間被丟進一個陌生的環境,毫無可覓之物。
這個時候,臥室的門突然“卡茲”一下被誰推開了,連敲門的過程都免了直接走了進來呢....
【還沒睡着嗎?】
這麼說着,雪之下靠近了我的牀邊。
【......說這句話之前不是應該有個過程...比如說輕輕的敲門確認一下的嗎?】
【看來是沒睡呢。】
她自說自是一樣,雖然我也隨着聲音看去,但因爲並沒有開燈所以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牀邊,繼續說到
【也是,如果睡着的話就算問了也得不到迴應。】
【這些先不說了,有什麼事嗎?】
【哦,你認爲呢?】
話音剛落,牀邊的檯燈便亮了起來,然後雪之下的身影也漸漸明瞭——穿着一套粉紅色的略微寬鬆的睡衣,雖然景色是很不錯啦但我更在意的是她手裡拿的是什麼...一個看起來像瓶子的東西.
然後,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不由分說的就一把掀開了被子,同時人也坐到了牀邊。
【雪、雪乃?】
【....把上衣脫了。】
【啊哈?】
我對此發出了驚歎,不對,相對於我的反應來說,雪之下的反應可以稱之爲鉅變吧,不僅把視線撇開了,而且臉色也變得有些硃紅,很可愛哦,白裡透紅的..
【不,我...】
【給我脫!】
【是!】
本來還想堅持一下來着,但呸雪之下用冰冷的目光瞥了一下後就泄了氣一樣的執行了命令..嘛,這點皮外傷完全不用上藥吶..
脫掉外衣,拉扯的時候雖然感覺到了一種全身痠痛的無奈,不過卻也不是不能忍耐的程度,所以...完全沒問題。嗯,沒問題。我在心裡這麼安慰着自己.
然後,雪之下原本冰冷的眼神微微瞪大,彷彿看到了什麼讓人恐懼一樣的瞳孔慢慢放大,然後又在停頓一小會兒後慢慢縮小,有這種變化的不只是眼睛,拿着藥瓶的那隻手也因爲過於用力而顫抖起來,接着便是目光從上往下的遊走了起來。
也許是出於習慣,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腹部的時候,一團紅紫色的印記很刺眼的待在那裡,其他部位嘛...也只是有些紅而已,稍微不注意的話是看不出來的,果然還是那一拳打得最重啊..
嘆了一口氣後,看着依舊認真“視察”中的雪之下
【嘛,只是皮外...】
【全身,十七處有淤血或者紅腫的地方呢,不,不對,如果算上臉上的話應該是十八處吧?】
雪之下回過身,低着腦袋。雙手搭在大腿上靜靜的坐着,順帶做出了沉着冷靜的分析。
【沒什麼大不...】
【那是對於你呢,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是皮外傷,別擔心,過幾天就好,不會有什麼影響....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說的?】
如同被擠壓出來的早已封存在心裡的話語一樣,雪之下用冷淡又讓人來不及反應的語速說出了這些話,雖然是在質問,但依舊是埋着腦袋的樣子,我因爲躺着,鬢角的長髮遮擋住了她的臉頰,無法確認她的表情..不過,想來也不會高興吧。
試着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卻又無從開口,因爲潛意識裡的那些說辭,已經被剛纔雪之下那些話包含進去了,再說一遍也只是無謂的重複而已,所以在這個時候,迎來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幾聲短促的抽泣,沒錯,就是抽泣,突如其來的打斷了這個沉默。
【爲什麼...每次都是這樣...】
斷斷續續的從鼻腔裡發出這樣如同無助的小女孩一樣的聲音,雪之下的肩膀也隨之顫抖起來,接着便是嗚咽。在這寂靜的空間中,毫無阻攔的化作針尖向我刺了過來。
...我,做了什麼?
“嘭”的一下,我的胸口像是爆炸了一樣,不由得睜大了雙眼,掙扎着坐了起來死死的看着雪之下,不,能看到的只是一個側影而已,即便如此,我也不見得能感覺到輕鬆多少——看不見就不會難受的話,是騙人的吧?
呆愣的看着前方,想伸出手但又因爲害怕把手死死的攥成了拳頭,害怕一鬆開就失去的那種感覺,代替我作爲行動的只有嘴巴,乾渴的嚥了加下喉嚨,張了張嘴,反覆了幾次這樣的動作,終於發出了第一個被沙啞吞沒的字
【我..】
【....總是這樣,一直...到現在爲什麼都不會爲其他人多想想?】
聲音很輕,但很慢,帶着憂傷很難受的感情,如同在困難的時候對親近的人訴苦一樣的一字一句說着,同時整個身子也慢慢的傾斜而下,撲倒在我的懷中,頭頂剛好阻擋了我將會要繼續說下去的話,輕輕的頂着我的下巴,也用一股淡淡的香味遮擋了我的鼻子。
只纖細的手掌搭上了我的肩膀,似乎是在阻止自己滑下去一樣,用力的抓着我的肩膀,接着便是從胸口處傳來了一陣溫熱的溼氣和斷斷續續的話語
【還不明白麼?現在...你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了.這點你給我好好記住啊..】
帶着祈求與渴望的細小聲音裡,去充滿了那種倔強的力量。我呆呆的坐在那裡,沒有說什麼喪氣的道歉話語,也沒有什麼安慰人的溫暖語言,只是任由她這麼扒着,宣泄心中的那些...不滿與委屈吧。
時間很平靜的過去了許久,具體我並不知道多久,但當雪之下慢慢的坐起來,看到那雙紅潤與狼狽的雙眼時,那股噴薄而出的難受感告訴了我很久了。鬢角有些凌亂,忽略這些細節,雪之下緩緩的轉正了身體,跨過我的身子整個人向前壓了過來,雙手重新抓着我的肩膀往後一推,我被推倒在了牀頭邊上,不過姑且還算是保持着坐立的姿勢
突如其來的轉變,回神看着她的時候,她的臉蛋已經湊到了我眼前不足五釐米的位置,一隻手撐着牀沿一隻手撐在我的肩膀上。
如同含苞待放的荷花花瓣一樣的半帶紅潤的的臉蛋,依舊紅潤的黑珍珠般的雙眼,隨着心跳顫抖的長睫毛,微微吐着熱氣呼吸的紅潤嘴脣。
我呆呆的看着,似乎已經忘了做出最合理的行動——變成無處可逃的樣子。
【...】
【...】
保持了這樣的姿勢僵持了一小會兒。
如同雪花一樣的柔軟、卻又帶着溫暖的嘴脣便輕輕的靠了上來,如同暢飲甘露後帶來的舒暢感,呼吸也好心跳也好,似乎都在那一瞬間停止了,隨着時間的推移又慢慢的回來。
——依然能感覺得到,撲鼻的香味以及..那不屬於我的,被贈與的,依舊在持續的帶着溼意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