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佐夫也嘆了一口氣,說橫上先生已經去世了,橫上涼子正在操辦父親的後事,然後就會來海城述職了。王楓默默的點點頭,真田佐夫又道:“王楓先生也真的是重情重義的人呀,這樣的話,我也不打擾了。”說着掏出來一張支票輕輕的放在桌上。
對王楓又深深的鞠躬道:“這是我們松本會長還有白菊會對您的一點意思,請王楓先生務必賞臉收下。”
王楓淡淡的道:“也請真田先生向松本會長轉達我的意思,這一次我只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所以不再跟你們白菊會計較了,但是也請他以後加強對貴會的管理,千萬不要再出現這樣遺憾的事情了。哦,當然還有我的問候,另外這個支票,請帶回去吧。”
真田佐夫連聲答應,將支票又收了起來。他知道王楓這是根本不屑於拿他們白菊會的錢,如果自己堅持的話還可能被他認爲是一種侮辱,那樣的話,就很糟糕了。所以他見好就收,趕緊告辭了。好在有一個橫上副會長是王楓的朋友,否則可能事情還真有點棘手呢。
橫上正野告訴他王楓是個很危險很厲害的人物,如果白菊會的分會還想在海城維持下去的話,只有自己出面才能夠打動他。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但是卻很講情義,尤其是見到自己這個樣子,他是絕不會拒絕的。
松本會長得知後乾脆就將橫上的女兒橫上涼子派過去擔任分會長,橫上涼子很能幹,算是繼承了她爸爸的優點,而且如果她過去的話,王楓一定不會阻擾分會的日常工作。相反的,一旦遇到什麼事情還可以求助他,真可謂一舉好幾得了。
王楓沒料到白菊會來了這一手,他也無可奈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本來想借機將白菊會的分會徹底的逐出海城,但是現在看來,他不但不能趕走他們,可能還會在某種程度上的幫助他們,因爲衡山涼子是故人之女,他還要照顧她,這就是性情中人的煩惱。
王三忍的判決很快就下來了,他這個案子是很重大,但是卻一點也不復雜,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影響惡劣,所以法院很快就做出了判決。在執行死刑的前夜,張陽特意的來看了他,問他還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如果可能,他都會滿足的。
王三忍說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見王楓一面。張陽皺着眉頭說這件事我答應不了你,因爲王楓未必會想要來見你啊。王三忍淡淡一笑說張局長你儘管通知他就行了,他一定會來的。張陽出去給王楓打了電話,王楓二話沒說就答應了,說我馬上就到。
王三忍得知弟弟終於沒有活過來後也沒有什麼激動的表示,其實他也知道這個方子是不靠譜的,只是另外一個自己覺得就算不靠譜也值得一試,這才令他做出這麼多罪惡的事情來。他現在算是有點心灰意冷了,而且在監牢裡每天都會安靜的思考,浮躁的心也漸漸的安寧下來。
殺人償命,這是毫無疑問的,王三忍也承認這是一個很公平的規則,其實張陽早就告訴他了,你這個案子是必死無疑的,但是你可以提出精神鑑定,如果你的確有什麼精神問題的話,那麼就絕不會判處你死刑的。但是王三忍拒絕了,他說自己很好,沒有病。
他當然知道自己其實是有病的,但是他現在真的不想折騰了。因爲他覺得弟弟若在,自己還有一點牽掛和奔頭,弟弟一死,他覺得或者也沒有什麼意思了。自己不是沒有病,而是病的很重,王三忍不怕死,卻怕有一天自己會瘋了,他可不想瘋,他寧可死。
他也曾去諮詢過心理醫生,心理醫生明確的告訴他這是無法治癒的疾病,而且將會越來越嚴重,至於最後是不是會瘋,醫生沒有說,但王三忍卻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答案。最早的時候他以爲自己只是有點偏執狂的傾向,或者說是強迫症,後來才知道遠不是這麼簡單。
一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瘋的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王三忍就覺得無法忍受,他一定不會讓自己活到那個時候。所以當他察覺自己的病情越來越重的時候就準備將弟弟安排好後一走了之,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瞭解性命,可惜弟弟卻得了絕症死了,這令他的病更加嚴重了。
否則他是不會做出殺人掏心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的,現在所謂的七心還命也救不活弟弟了,那他還活着幹什麼呢?還是早死早託生的好,也許還能夠趕得上跟弟弟在來世裡再做兄弟呢。只不過來世裡弟弟是哥哥,哥哥倒成了弟弟。
張陽說他將會被執行注射死刑,這算是一種相對比較人道的處死方式了。王三忍心說反正是死,注射也好,槍斃也罷,有什麼區別呢?如果要他選的話,他寧可選擇槍斃,至少死的更像是個爺們嘛。
明天一早就要執行了,王三忍覺得今夜自己可能是睡不着了,想了這麼多天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想明白,他要利用生命中最後的時間繼續想。王楓很快就趕到了,手裡還拎着一大袋子熟食之類的東西,在看守所門口進不來。
張陽親自出來將他接進去,還是按照規定檢查過了,基本也都沒有問題,張陽擺擺手就讓他進去了,他正要退出來,王三忍卻忽然喊住了他:“張局長,能不能把這些東西都摘下來?”
見到張陽猶豫,王三忍輕笑一聲,忽然眼光一閃,只聽幾聲清脆的金屬開裂的聲音。手銬和腳鐐全被他的內功震裂開來,見張陽張大嘴巴說不出來話來,王三忍又是一笑:“這些東西對我是我沒用的。”
張陽制止了要衝進屋子的那幾個特警,默默的瞧了王三忍一眼,又看了王楓一眼,卻見他已經開始從塑料袋子裡往外面拿東西了,命人將監房鎖上,揹着手出去了。
王三忍看見王楓掏出來的東西,心中一動。道口燒雞薰豬蹄,張家口的薰腸,河間的驢肉火燒。海城是個幾百萬人的大城市,各地的美食也自然應有盡有,味道到底怎麼樣先不說,牌子上寫的可都是正宗的河北特產。他苦笑了一聲道:“原來你早知道我是鷹爪門的人了。”
王楓默默的點點頭,忽然好像變魔術一般從懷裡摸出一瓶白酒來,卻是衡水老白乾。他打開瓶蓋,將瓶子遞給王三忍。王三忍接過來一揚脖子喝了一大口,好酒啊,這滋味可真是久違了。狼吞虎嚥的開始撕燒雞,啃豬蹄,大口的吃着驢肉火燒,香的滿嘴流油。
他的食量也真的是驚人,片刻功夫就吃了一個七八分,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又喝了一大口酒。忽然笑道:“這是斷頭酒,我就不讓你了。”王楓也笑了:“反正我也不喝酒的。”王三忍點點頭:“謝謝啊,不是謝你來見我,是謝你這些東西,讓我生是河北人,死也是河北的鬼。”
王楓道:“其實我還該謝謝你呢,那些日本鬼子可是要去殺我,卻被你都給殺光了。”王三忍愕然道:“真個也不是?”王楓微笑點頭。王三忍忽然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下來了:“那你也不用謝我,我還以爲那些日本鬼子是你的人呢。”
王楓也笑了:“我的人是那麼好殺的麼?”王三忍連連點頭,豎起滿是油膩的大拇指:“你手下那幾個兄弟當真了不起,尤其是那個少年,厲害的很!如果那天林子裡的是他們,我現在也喝不到你的酒了,哈哈哈。”
感慨了一會兒又道:“除了那個少年之外,其他的幾位都是軍人吧?”王楓點點頭,這傢伙眼裡真毒,只是見了一面,交手幾招就能瞧出小軍他們的底細來。王三忍道:“嗯,他們幾個身上都有殺氣,太重了,我瞧比我也不遑多讓,不過那個少年卻沒有殺過人。”
王楓道:“那個少年是我的師弟,叫做百里慶雲,他還小,殺什麼人?不過要說打架,只怕你我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王三忍瞧了王楓一會兒,忽然嘆了口氣道:“王楓啊,要是咱倆是朋友多好啊,要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根本就不會找你麻煩,唉……下輩子吧。”
王楓笑了笑道:“一言爲定。”王三忍的事情張陽都跟王楓說了,雖然這傢伙算是濫殺無辜,但是卻也算不得什麼窮兇極惡之徒。而且張陽說他可能患有某種精神疾病,這才導致他做出那麼極端的事情來。所以王楓並不討厭他,如果來生還能相遇,王楓願意跟他做個朋友。
王三忍又長長的嘆了口氣,忽然道:“王楓,我要求你一件事。”王楓想也不想的就道:“你說。”王三忍說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親人了,在海城自然就更沒有了,我想你幫我把屍首收了,不要火化,隨便找個山裡埋起來,我看你家前面那片山頭就不錯。
王楓笑道:“那裡可是死了好多日本鬼子的,你就不怕他們找你的麻煩?”王三忍哈哈一笑:“我想他們也沒有這個膽子,如果找我那更好啊,再殺他們一次不就得了?”王楓點點頭說那好吧,我答應你。但是埋在那裡的話,可就不能立墓碑了。
王三忍黯然道:“人都死了,還留什麼名字呢?”忽聽張陽在外面輕輕敲門:“王楓,差不多了啊。”王楓答應一聲,王三忍道:“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明天見。”王楓笑了笑站起身來:“明天見。”
出來後見到幾個特警手裡拎着的嶄新的刑具,王楓道:“算了吧,他是不會跑的,要是他想跑,這些東西也鎖不住他,大家都省點事吧。最後一晚上了,也讓他輕快的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