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美見他神色猙獰,心中也有點害怕,忙跳起來躲在了王楓的身後。心說哥哥你這個師伯是不是精神病啊他?哪有這樣兇巴巴收徒弟的,噫……雖然師傅有時候也很兇,但還是要比這個糟老頭子強一百倍。
王楓嘆了口氣:“師伯,小美的師傅就是寧姑姑,要不……師侄去請她來?”淳于春樹嗯了一聲,馬上又連連搖頭,示意不必。站起身來,揹着手開始在屋裡溜達,王楓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得陪着他看了屋子,心裡也難免七上八下,這個師伯,那個姑姑,都是不讓人省心的……
淳于春樹優哉遊哉的轉了一圈,點點頭,表示師侄這個住所還是蠻不錯的。三室一廳啊,就你一個人住嗎?嗯嗯,很好很好。王楓腦袋上一大堆問號無解,不知道師伯爲何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還有什麼叫做很好很好?
淳于春樹微笑道:“王楓啊,我意欲在你這裡小住幾天,不知道方不方便哪?”王楓心想瞧您這話說的,您想住就住好了,還什麼方便不方便的?您老也未免跟師侄我太客氣了,就算不方便,我敢說嗎?
忙賠笑說只是房屋簡陋,怕慢待了師伯……師伯您若要留下盤桓幾日,師侄不知道多高興,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呢。這倒也是真話,師伯淳于不但肯屈尊上門,還要住在這裡,雖然目的不純,但畢竟也是彼此親近的大好機會。
淳于滿意的大笑:“我這個人呢,倒也隨意的很,只要有酒肉即可,什麼簡陋之地我沒有住過?那倒是也不在乎的。”王楓忙道酒肉自然是有的,只要師伯肯住下,那真是要什麼有什麼……
林小美跟季天笙聊了一會兒,得知他可能就要留下不走了,心裡高興,那也不急着這一時半會兒了,還是趕緊回去爲妙,以免遲了師傅發飆。當即跟大家告辭,淳于春樹對王楓不冷不熱,愛答不理,陰陽怪氣,但是對她卻甚是親熱,笑眯眯的點頭示意,就差送出門口了有沒有?
這邊王楓忙着和季天笙從冰箱裡取出一些醬牛肉,燒雞來,這還都是於大海的存貨呢,要是王楓,是肯定想不到要在家裡屯這些東西的。酒是特供茅臺,於大海順走了一箱,還有一箱打開的剩下五瓶,師伯來了,那自然是要拿出來孝敬的。
淳于春樹剛剛吃飽喝足,可是聞到了酒肉的香氣,又忍不住的食指大動,菜還罷了,無非一些熟食冷盤,這酒聞起來可真是夠香的哎!也不等他們招呼,自己就主動的做到了桌前,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迫不及待的喝下肚去,不由的大聲稱讚,真是好酒啊好酒!
這麼好的酒若是涼吃那可未免太可惜的,命季天笙用開水溫上,熱氣一逼,更加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淳于抓耳撓腮,一臉的歡喜真是濫於言表。他的性格固然偏激,卻也帶有一點孩子氣,這也是他的可愛之處。
卻說林小美回到家中,寧雲倩正和惠美兩人蜷縮在沙發裡看電視,對着一個什麼綜藝節目傻笑不已中,誰也不搭理她。林小美一屁股坐在兩人中間,兩人卻都視而不見,眼睛盯着電視屏幕,兀自瞧得入神。
林小美說你們猜剛纔我在家裡遇到誰了?兩人嘴巴里面都是嗯嗯啊啊的應付着,顯然不想跟她閒聊,節目進行的正在精彩中,她們都瞧得很入迷呢。林小美表示很無奈,要是這麼看的話,師傅可沒有那個淳于春樹酷哦,此刻的寧雲倩就是一個家居的小女人無異。
不理就不理吧,林小美摸出剛纔淳于春樹給她的三枚藥丸來仔細的端詳,黑乎乎髒兮兮,還有一股濃烈的刺鼻味道,怎麼瞧也不像什麼靈丹妙藥啊,可是哥哥和天笙都說這是好東西呢,莫非他們是在戲耍灑家?要不然乾脆悄悄的丟在馬桶裡沖走算了……
放在鼻子上聞了聞,差點沒吐出來,正想起身丟掉,卻忽然見師傅寧雲倩一雙大眼睛直瞪瞪的瞧着她手裡的藥丸,臉上的神情極爲怪異,嚇了林小美一跳有沒有?寧雲倩澀聲道:“小美,這東西哪來的?”
林小美小嘴巴巴,這個啊,這是我哥哥的師伯送給我的啊,說是什麼見面禮,師傅,你說哪有人見面禮送人家藥丸的啊?剛纔外面鬧哄哄的就是這個師伯來了,天笙也回來了。這個師伯很怪呀,揹着一個大酒葫蘆,穿着很破的衣服,就好像濟公一樣呢,嘿嘿……
寧雲倩詫異道:“你說他現在王楓家裡?”林小美忙道:“是呀是呀,他還說要住在我家裡呢,師傅,他還想要收我做他的徒弟呢,我當然不肯的啊,你說他奇怪不奇怪?天笙怎麼會有他這樣的師傅啊,我瞧他多半是有點神經病的,回頭讓哥哥帶他去找徐醫生看看……”
話音未落,寧雲倩已經飄身出門,剩下林小美和惠美兩個女孩子大眼瞪小眼,完啦完啦,師傅也魔怔啦,還是說她也對那個什麼怪老頭好奇?這就不關她林小美的事情了,她可不想再回去見那個奇怪的老頭子。
淳于春樹端坐座前,師侄徒弟作陪兩邊,他得意洋洋的吧嗒吃一口肉,吱溜喝一口酒,愜意的直嘆氣有沒有?幸好自己今天大發慈悲,帶着天笙來投奔這個師侄,這才遇到了寧雲倩,可算是老天開眼哪。想到雲倩就住在隔壁,淳于這心都快融化了有沒有?
人家遊子是近鄉情怯,他這個浪子是近人情怯,雖然寧雲倩近在咫尺,他卻忽然又不敢去見她了。生怕這畢竟是一場美夢,萬一去了那個人竟然不是雲倩,那令他情何以堪呢?反正自己是不走了,早晚能見到她,想到動情之處,雙手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起來。
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季天笙忙一溜小跑過去開門,見到寧雲倩俏生生的站在門口,喊了一聲淑人姐,一時也有點呆了。這個淑人姐姐竟然就是師傅日思夜想的夢中情人,可也是他萬萬沒有料到的。世界之大,有時候卻又如此之小,這樣的事情,竟然也會活生生的發生在他的眼前。
寧雲倩哼了一聲徑直闖了進來,一眼掃到正在慢條斯理喝酒吃肉的淳于春樹,雖然時光如梭,歲月滄桑,當初風度翩翩,瀟灑飛揚的男子也已經白了頭髮,但神采卻是依舊。大步衝過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耳朵,不由分說,將他提了起來。
淳于春樹見到她早就慌了,手足無措真的好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嘴裡哎呀呀的叫着,卻也不敢躲避掙扎:“哎哎哎,你不要這樣嘛,當着小輩的面,像什麼樣子……你先鬆開好不好,哎喲喲耳朵掉了啦!”
寧雲倩一手叉腰,柳眉倒豎:“老不死的東西,你來白川爲什麼不找我?卻在師侄家裡耍什麼寶?難道我哪裡沒有你的酒喝嗎?”淳于春樹聽到她似嬌如嗔的聲音,身子都軟綿綿的沒有了力氣,多年夢中的幻想一旦成真,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
還是王楓上前賠笑打圓場:“咳,那什麼,姑姑息怒,師伯他老人家也是剛來……您也快請坐下,天笙,還傻着幹什麼?倒酒啊!”季天笙這才從木頭人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忙着取來酒杯,又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殷勤伺候。
還是那句話,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師傅是這麼個窩囊樣子,他這個徒弟自然也是心有慼慼焉。寧雲倩哼了一聲,這才鬆開淳于已經被她扯的發紅的耳朵,氣呼呼的坐下來。淳于春樹開心的呲牙咧嘴,搶過徒弟手裡的酒壺,親自給寧雲倩倒酒獻媚。
寧雲倩毫不客氣的端起來喝了一口,滿意的點點頭,淳于春樹的老臉上便即刻鐵樹開花了:“雲倩,數十年不見,你……你還是當年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寧雲倩熱酒下肚,臉上瞬間燃起一朵桃花,笑道:“騙人,我都是老太太了,五十多了,能不老嗎?”
淳于春樹雙手連連搖擺:“我怎麼敢騙你?真的是一點沒變,要說變,那也是變的更美了……”寧雲倩抿嘴一笑,也親手給他倒了一杯酒:“淳于,咱們真的這麼久沒見了嗎?”淳于春樹毫不遲疑的就道:“二十五年零七個月,那年你走的時候江南有雪,恰是小寒,我記得清清楚楚,不會錯的。”
寧雲倩心中一暖,往事歷歷,驀上心頭,眼淚終於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半是因爲故人重逢,半是因爲年華飛逝,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自己當初還是個青春逼人的女孩子,現在卻已將入暮年,春去冬來,幾十年匆匆如一日,歲月冰冷,人何以堪?
看到心上人流淚,淳于春樹也是感慨萬分,心中縱有千言萬語,真是不知道從何說起?只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美酒入喉,竟然也甚是辛辣,都差點嗆出了眼淚。當年的恩怨情仇,宛如昨日,怎不令他心如刀絞,百感交集?江湖兒女,真是恁的多情。
他們兩人沉浸在往事之中,默默無語的你一杯我一盞喝的天昏地暗,旁邊王楓和季天笙兩人卻頗爲尷尬。尤其是王楓,按說長輩在他的家裡飲酒,他理當伺候,義不容辭,但顯然自己在這裡就是個大燈泡,也不敢插嘴,也不好勸慰。但若說要離開,似乎也不大對的樣子。
另外師伯和姑姑,還有自己師傅之間的恩怨情仇他是知道的啊,這兩位顯然多年不見,都動了情,這固然是故人情深,令人感動,但卻要置師傅於何地啊?雖然師傅當年一氣之下離開了寧雲倩姑姑,但王楓知道師傅心中時時刻刻都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