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二位的心意我們領情了，不過吃飯就不必了。不是不願意去，是真沒有時間。我們這次來奉天，就是想尋求和變壓器廠的技術合作。中午我們還得去堵廠辦的人。”
劉江的話真真假假，主要還是不想夏冰和王天明誤會。
王天明臉色一變，“哼”了一聲說道：“那你們大概要失望了。廠子裡大大小小的領導，這幾天都在圍着西門子的專家團隊轉，不管你們是哪一個單位的，恐怕都沒人搭理你們。”
夏冰悄悄的拽了一下王天明的衣袖，問道：“胡總，劉工，你們也是做輸變電設備的？是哪家單位呢？”
劉江看了看胡楊，胡楊笑着說道：“我倆是西特電工的，聽說過嗎？”
夏冰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這家單位。
王天明想了半天，同樣也不知道西特電工是何方神聖。
也是，目前從國內來說，奉天變壓器廠是當之無愧的行業老大。前些年廠子引進了阿爾斯通的技術，隨後又花了四百萬美元引進了西門子的技術，一時風光無限。
不過從九二年到九三年，變壓器廠就開始走下坡路。一方面是因爲國家的宏觀調控，另一方面是因爲企業負債率太高，流動資金非常緊張，廠子有不少工人在今年已經事實上處於下崗或者半下崗的狀態。
“西特電工是去年新改制的一家企業，和奉天變壓器廠的業務基本重合。目前，企業的發展勢頭不錯，我們現在急需人才和先進的技術。”
話說到這個程度，胡楊也不介意透露一些自己的目的。
“胡總，尋求技術合作還不如去找國內的高校。你們來奉天可是來錯了。目前廠子正和西門子談合資的事情，技術上卡得很嚴。說實話，我是不同意這個所謂的合資的。
對方開出的條件，把廠子核心的業務和資產剝離出去，成立合資公司。而企業的債務、大部分員工人家根本不管。目前廠子的資產負債率已經超過93%，按他們這個搞法，變壓器廠就得完蛋！”
王天明越說越來氣，差點拍桌子。
“姐夫，你冷靜點。”夏冰知道王天明的性格，趕緊拉拉他。“胡總，劉工。我姐夫是高級工程師，以前負責引進技術的消化吸收，也曾經帶領技術組攻克了許多技術難關。但他不忍心看着廠子進行這種自我毀滅式的合資，堅決反對這件事......現在他已經停職，每月只有一點生活費。哎，他這人性格就這樣，太剛了。”
“怎麼叫我太剛了？他們這個搞法就不對，我向上級部門如實反應情況還有錯了？”
王天明脖子一梗，又要發飆。
劉江趕緊笑嘻嘻的勸道：“別發火，別發火，氣大傷身啊。王工，我剛好有幾個技術上的問題想向你請教一二。”
胡楊也覺得王天明這人身上的“技術宅”氣息濃厚啊，這人智商肯定極高，要不然也不能成爲廠子的技術骨幹。但是情商嘛，偏低了一點。鬥爭也要講鬥爭的藝術哦，哪能就這麼無所顧忌的硬往前衝呢。
“這樣，劉工和王工你們繼續談你們的技術。我和夏小姐去咖啡廳坐坐，一會你們談完了過去找我們，中午我請大家吃飯。”
胡楊覺得有些事還是問問夏冰比較好，而她似乎也很熟悉變壓器廠的情況。
夏冰沒有拒絕，跟着胡楊去了酒店三樓的咖啡廳。
“胡總是想到我們廠子挖人吧？”
胡楊剛喝了一口咖啡，夏冰就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怎麼這樣問？”
胡楊一愣，有一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呵呵，每年都有南方的廠家到我們廠挖人，如今廠裡的技術骨幹已經走了一些了。要是廠子還這麼搞下去，流失的人才會更多。哦，我忘了介紹了，以前我在廠辦工作，目前正處於待崗的狀態。”
夏冰不以爲然的笑了笑，挖人這種事兒見多了，自然不稀奇。
“嗯，我們公司急需一些專業技術人才。當然，我們和南方的廠子相比，地理位置偏遠了一些啊。不過，我們開出的條件絕對比他們好。”
胡楊知道夏冰曾經在廠辦工作，就決定儘量從她這裡多瞭解情況。有些事，也不需要隱瞞，坦誠一點大家更容易互相信任。
接下來，胡楊就把西特電工能開出來的條件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什麼？你們每月能開到一千塊錢的工資，補貼、獎金、績效還另算。真的假的？”
如今一千元的月薪是令人心動的高工資，對於夏冰的反應，胡楊也在意料之中。
“當然是真的了，要不然我們憑什麼挖人？”
胡楊理直氣壯，這些條件可都是來之前和黃新培商量好的。
“哎，可惜我不是搞技術的。我姐夫倒合適，問題是我姐需要動手術，他暫時也走不開......”
夏冰其實長得很漂亮，顏值還要在喬依娜之上。或許是她心理壓力太大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什麼光彩。
胡楊問了問王天明家裡的事情，這才知道夏冰的姐姐需要安裝心臟支架。但她家裡的經濟條件不好，目前加上在外面借的錢還沒湊夠手術費用。
“我姐以前也一家集體企業工作，早幾年企業就倒閉了，所以家裡就靠着我姐夫一人的收入支撐。現在我姐夫每個月就領一點生活費，吃喝都緊張......”
作爲老工業基地的東北，實際上爲國家做出過很多、很重要的貢獻。只不過這些年，有很多企業都在衰退，下崗潮已經開始波及當地。
這事沒有辦法，企業要麼適應新的競爭環境，要麼被淘汰。但這些老企業往往歷史包袱很重，管理和經營又相對落後，企業的轉型真的很艱難。
“你姐的事情，不用擔心。只要王工答應去西特電工，手術費用我來解決。另外，廠子還有其他處於賦閒狀態的技術骨幹嗎？有的話，西特電工都誠心歡迎他們的加入。”
胡楊打算把手術費用借給王天明，什麼時候有錢就什麼時候還。
“真的嗎？胡大哥，要是這樣，我姐夫肯定願意去西特電工。真沒想到，我們真的遇到貴人了呢。”
夏冰的姐姐需要儘早動手術，拖下去很可能會危及生命，所以夏冰在這一刻有一點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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