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一名太監匆匆忙忙地走入天子寢宮,然後向龍牀上的皇帝輕聲呼喊。
“陛下,陛下醒醒……”
躺在龍牀上的離國皇帝,僅僅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多歲的小孩子而已。
在老太監的呼喊下,離國小皇帝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道:“大伴,讓朕再睡會兒,晚些再去上早課。”
老太監頗爲無奈,只得道:“陛下,不是喊您上早課,是兵聖回來了。”
“什麼?!”
本來還想睡覺的小皇帝,在聽到這句話後直接坐了起來,睏意全無。
反應過來後他連忙從溫軟的龍牀上跳下來,匆匆道:“快來人,爲朕更衣!”
在太監宮女們一陣手忙腳亂後。
小皇帝穿戴整齊,沒有梳洗,就直奔御書房而去,老太監在後面一路追着。
御書房內燭光明亮,帷幔低垂。
地上鋪着昂貴的針織刺繡地毯,紅黑相間,顯得極爲大氣肅穆;龍案上擺着四腳金獸,正在吞吐着嫋嫋檀香。
龍案後面的牆壁上掛着一副偌大的中原堪輿圖,一位白衣男子負手站在這副堪輿圖前,不知在看些什麼。
“見過太叔祖。”
小皇帝氣喘吁吁地趕到御書房,見到龍案內的那一襲白衣後,心中頓時一凜,毫不猶豫地向其躬身行禮。
那一襲白衣聞言才轉過身來,細細看了小皇帝一眼,微微點頭:“幾月不見,陛下身子好了不少。”
小皇帝長鬆一口氣,頗爲乖巧地說道:“都是太叔祖您的功勞。”
“若無太叔祖爲朕從十萬大山中取來的靈藥的話,朕恐怕還臥病在牀。”
白衣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然後他接着轉身去看堪輿圖。
見小皇帝還站着,旁邊的老太監想爲他搬一張椅子,但卻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小皇帝就這樣站着等候白衣看地圖,哪怕雙腿發麻,也依然沒有一絲不滿。
他偷偷擡頭看向眼前白衣那俊朗而又年輕的側臉,心中有些感慨。
誰能想到這位看起來如一名儒雅公子、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白衣,竟然會是活了四百年有餘的離國兵聖?
想到對方身上所沾染的那些殺孽,小皇帝心中的敬畏更甚,將頭埋得更低了。
過了許久,他才終於忍不住,小心地開口問道:“敢問太叔祖,您不是說要去邊境巡查和治軍嗎?”
在上個月的時候白衣便離開了京城,前往邊境巡查,同時做出一系列動作。
在兩國邊境陳兵,並且製造衝突。
但這纔過去不到月餘就回來了,實在是讓他有些吃驚,因爲要只是這點事情的話,是完全不值得白衣親自去一趟的。
“儒聖要回來了。”
白衣沒有轉身,只是平靜說道。
小皇帝聞言瞪大了眼睛,足足過了一刻纔回過神來,震驚道:“怎麼可能?太叔祖您不是說儒聖去了妖族,至少五十年內都回不來麼,怎麼、怎麼會……”
小皇帝被這個消息嚇得六神無主。
儒聖潛入妖族深處十五年,始終都沒有消息,可如今怎麼突然要回來了?
最關鍵的是他們纔剛剛有所動作的時候,這簡直太巧合也太突然了。
白衣說道:“我已經感受到了他的氣息,確定是他沒有錯。”
小皇帝依然覺得難以置信,不甘心地說道:“可是太叔祖您當年去探索天淵,都被困住了整整八十七年,
儒聖他這才十五年,怎麼可能會這麼快脫困?”
“即便他很強,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吧,我們的謀劃纔剛剛開始,那——”
白衣擡起了手,小皇帝頓時噤聲。
但他眼裡依然充滿了不甘心,因爲他清楚儒聖去的地方有多麼可怕。
兵聖當年去那裡探索,都險些喪命回不來,被困八十七年,九死一生纔回歸。
論戰鬥力兵聖即便不如儒聖,但也絕對超過其他聖人,即便如此他都遭遇了那般兇險,儒聖怎麼可能這麼快回來?
白衣兵聖從堪輿圖上收回目光,平靜而理所當然地道:“因爲他是儒聖。”
不需要其他理由,僅此就夠了。
哪怕是再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在這個男人身上,那都是合理的。
小皇帝張了張嘴,深感無力。
是啊,因爲那是儒聖。
這兩個字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擋在離國的面前,只要儒聖在一日,炎國就會安然無恙,他們再多的謀劃都是白費。
“那太叔祖,我們現在怎麼辦?”
小皇帝沉默良久後,才向白衣問道。
儘管他是皇帝,可他清楚,眼前這位白衣兵聖,纔是整個離國的頂樑柱,也是他可以毫無保留信任的人。
因爲對方是與他血脈同源的老祖宗。
當年太祖開國,一統天下建立大離,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聖人和皇帝不可兼得。
成爲聖人,就沒法承擔皇道氣運。
同樣的成爲皇帝,那就只能是普通人,修煉也會變得無比困難。
因此太祖開國以後,就將皇位傳給了弟弟那一脈,自己則默默守衛大離。
白衣兵聖便是出自太祖那一脈,是對方的血脈後裔,亦是皇族嫡系。
白衣沒有猶豫,直接說道:“立刻中止對炎國的一切計劃,陛下遞交國書,就之前邊境糾紛一事向炎國賠禮道歉。”
小皇帝並不理解,皺眉問道:“太叔祖,我們中止計劃不就可以了麼?”
“還賠禮道歉,那我離國的顏面何在?這樣定會被天下人恥笑。”
之前邊境糾紛的確是離國挑起的。
目的在於測試炎國的底線,然後再據此繼續試探,不斷進行挑釁,直到炎國忍無可忍,離國也就可以順勢大肆出兵。
韜光養晦十多年,就是爲了找機會將炎國拿下,只不過如今儒聖要回來,那這一切也就只能作罷。
但賠禮道歉,小皇帝還是覺得過了,爲何要表現得如此低三下四?
但白衣兵聖接下來的話卻直接令他震驚了。
“若是有必要,即便要我親自去磕頭認罪,我也會毫不猶豫地下跪。”
“可我這一跪,他們敢接受麼?”
白衣面無表情地說道,那雙年輕而又蒼老的眼眸,就像是幽深的古潭潭水。
“尊嚴、臉面,一切東西都是建立在自身的實力之上,沒有實力就只剩苟且。”
“陛下,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小皇帝渾身一震,默默點頭。
而白衣也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說下去,轉而道:“炎國那邊傳回來消息,說儒聖之子引發了天劫,疑似成聖。”
“不過這個是假消息,陛下不必擔心,天劫的原因還有待調查。”
小皇帝在幾天前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原本他是有些忐忑的,現在從兵聖口中確認,他才真正放心。
若是炎國又出一位聖人,那離國真的是永生永世都沒法西出了。
“太叔祖,朕聽聞炎國研究出了一種名爲靈石武器的東西,即便是普通人也能使用它打出堪比中三品修的攻擊。”
“這件事是真是假?”
小皇帝想起另外一則消息,於是又向兵聖問道,只有經過兵聖證實他纔會信。
白衣點頭道:“真的,這靈石武器相當不俗,未來戰爭格局都會因此改變。”
“我大離也不能落後,需要馬上着手讓工匠開始研究,此事我會在明日朝會上提出來。”
兵聖在收到這個消息後,就讓人去將關於靈石武器的一些有關消息都找來了。
經過仔細分析,他很快就明白了這靈石武器到底有多麼大的意義,大離也必須要抓緊時間研究它。
“朕知道了,太叔祖。”
小皇帝心裡凜然,在心裡把此事記下,明日在朝會上再詳細討論。
現在時間還很早,小皇帝是強行起來的,又和兵聖聊了這麼久,實在困極了。
白衣見狀便讓他回去休息了,獨自一人待在御書房裡, 隨意翻看奏摺。
無論是太監還是宮女,都對此視而不見,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翻了翻奏摺後,白衣走出御書房,身影轉瞬即逝,出現在欽天監觀星臺上。
夜風凜冽,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
他微微擡頭看向天空,天空羣星爭輝,其中文曲星格外明亮。
白衣凝視那顆星星,喃喃自語:“能從那種地方脫困,你的實力已經到了那種地步了麼?”
無人回答他,聲音飄散在夜風中。
……
蘇牧“成聖”的消息,和靈石武器的消息,在各國都引起了不同反應。
其中關於蘇牧“成聖”,這個很快就被各國朝廷證明爲虛假了,因爲如果真的多出一位聖人,其他聖人不可能沒感應。
雖然說引落天劫有些匪夷所思,可既然是儒聖之子做出的事,那倒也能理解。
畢竟儒聖就是個妖孽一般的人物,他兒子又豈會差到哪裡去?
所以令各國都更加關注的不是別的。
而是靈石武器。
在這種武器的情報一經披露,就引起了各方關注,因爲意義實在太重大了。
自古以來修士和凡人之間有不可逾越的鴻溝,而這種武器,卻能直接將不可能變成可能,讓凡人擁有超凡之力!
各國朝廷都開始了動作,派出各自的密探,去炎國獲取更多關於靈石武器的情報,順便調查和蘇牧有關的、天劫的事。
這一切蘇牧都並不知情,曠課許多日的他終於走出府邸,再次去書院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