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玉自幼喪父,孤兒寡母,一張瓜條臉,兩邊腮幫子像各被刀子削去了一塊,深凹下去,棱棱角角的天生一副苦命相。李玉是孝子,據說中學時代的李玉也是學霸級別,當初之所以報考師範學院就因爲師範學院免學費,可以減輕他寡母的經濟負擔。李玉還有一個妹妹正讀高中,李玉有責任有擔當,每月15塊錢獎金都會小心攢起來,星期天回家交給母親。不像我因爲分配一下子花掉了父母1000塊人民幣。那年月,我買一條牛仔褲才20塊,一臺日本日立12吋黑白電視機才五百多塊,全大雜院人都擠在我奶奶家裡看電視劇《霍元甲》和張明敏演唱會什麼的,還沒幾家能買得起。我的工人父母得省吃儉用幾年才能攢下這1000塊錢,況且還得養活弟弟和小妺。這些鬧心的事我一般不多想,因爲良心被狗吃了,這是我爹給我的蓋棺定論。李玉就明白得多,他說他得出人頭地,他得養活他媽還有他妺妺,讓她們都過上好日子。我就慚愧得不行。

李玉見天價不是往我辦公室裡跑,就是去學校季潤民季書記辦公室。季書記辦公室比校長辦公室大很多,原來是一間教室,去年季書記到任,就直接改成了辦公室。那年月,沒什麼裝修,辦公室和教室一樣,新舊只在刷一遍牆拖幾回地而已。季書記辦公室忒大,季書記一個人就覺得空蕩蕩的,顯得人挺渺小挺孤單,書記就喜歡人多熱鬧,學校裡五五六六的就有人常往書記室去了。李玉就是跑得勤快的一個。

其實在1988年的暑假,西郊48中學校還發生了另一件大事,只不過因爲張副校長和前初二年級語文白老師的桃色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人們更津津樂道以佐餐飯,所以把段老師的事暫時忽略了。

事情是這樣的,西郊48中學校初一年級地理段老師的丈夫是西川煤礦下屬洗煤廠的副廠長,在1988年的暑假,被人告發貪污項目款判刑10年,老夫少妻的段老師遭此打擊,從此一蹶不振 ,據說除了講課,段老師在學校一言不發,沉默如同一個影子,每天在學校裡飄忽來去。我們來到西郊48中後見到的段老師就是這樣一種狀態。

之所以我在這裡提起段老師是因爲當時她還擔任着學校的團委書記,據說當初她的這個位置是靠了她的老丈夫給她多方活動得來的,現在她丈夫鋃鐺入獄,學校團的工作基本陷於癱瘓狀態,只靠一個團組織委員初一年級生物崔老師維持着,她的團委書記職位遲早會被換掉。

李玉的狗鼻子早早嗅到了這塊大肉,從進學校的第二個月他就盯上了這個位置,並立即行動起來。他先是往校長宋明辦公室跑,但他打錯了主意,宋校長是個1米90的大傢伙,一表人才卻油鹽不進,書法佔據了他大部分的精力,他懶得管任何事情操任何心。除了惱火暑假張副校長給他添了一通亂之外,他完全浸淫在他的筆墨紙硯裡不可自拔。

果然李玉一鼻子灰蔫頭耷腦地回來了。

我說,這種僞藝術家就得用美女攻他,看他還能堅守陣地。李玉說,拉倒吧,他老婆母夜叉,說不定他早嚇得陽萎了,所以才鑽進那些奇技淫巧裡拔不出來,就是派出白老師也搞不定他!

算啦!我還是投奔季書記吧,好歹同宗共祖,血脈相連。

我說,等會兒,你認字嗎?你姓李,季書記姓季,哪裡和你同宗共祖血脈相連了?

李玉說,我查《姓氏考略》了,季氏來源複雜,總有一支來自李姓吧,說不定在李唐王朝宗室子弟犯了錯,被貶爲庶人,不得已戴頂帽子改姓季,鬼才說得清楚!

我一聽,佩服得五體投地,真他媽不愧是歷史專業出來的,真能胡扯!要不說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女扮男裝都成。

不管咋樣,團的工作歸口黨直接領導,提拔團幹黨應該說了算,季書記就是黨代表,季書記說了就算。李玉屁股一轉,開始往季書記辦公室去了。

宋校長門庭冷落,人氣自然不能與季書記相比。宋校長乾脆把辦公室整成了書畫室,四壁掛滿了他的墨寶,一屋子墨臭。宋校長理工男出身,我曾經看到過他的書法,和我車工父親的差不多,想趕上當時我的水平,至少還得三五年。估計宋校長也有自知之明,他的書法作品沒有一幅裝裱出來,白紙黑字,長長短短地在牆壁上虛飄着,就有了幾分悽清肅穆之氣象,乍一進他辦公室,還以爲掛滿了輓聯。

宋校長懼內,是因爲他一個農家子弟憑着1米90的個頭和一表人才娶高幹女兒做老婆,他不懼內誰懼內?李玉當然沒戲,估計江一鴻也沒戲,所以才都投到了季書記的懷抱裡。

李玉去了他祖宗季書記的辦公室,沒幾天就有了重大發現。一天他突然興奮異常地喊我,老鍾老鍾!我是姓鍾,但還沒老,李玉說我老態龍鍾,幾棍子打不出個悶屁,行動力太差,所以每天叫我老鍾。

李玉說,老鍾,告你個爆炸新聞,原來你對面的蘋果黎和季書記有一腿,我親眼看見季書記拍蘋果黎的大腿了。不光拍了,而且拍完手就沒拿開,還使勁揉了兩把。我說李玉,你咋這麼沒眼力見兒呢,你就在那乾瞪眼瞧着呀?李玉說,哪敢呢,我立馬拔腿就溜掉了,現在季書記的手指不定摸到哪兒了呢。

蘋果黎是初三年級組化學老師,姓黎,就坐在我辦公桌對面。估計化學實驗做多了,一臉的化學反應,尤其兩個臉蛋常年紅撲撲的像國光蘋果,被同學稱作蘋果黎。這綽號是十年前的初三學生給起的,一屆屆傳下來,像紅色革命傳統,歷久彌新,代代發揚光大。蘋果黎的名號很響,我們一進學校就知道了,估計之後的日子裡名頭會更大。

季潤民書記也住校。季書記四十來歲,是一年前從市教育局辦公室派下來的,那年月交通不便,不能天天從西郊回市區,季書記就把大辦公室隔出一個小間來充當臥室。那時一週只星期日休息一天,季書記週六晚纔回家,週一早晨再來學校,週一至週五晚上都住在辦公室。自從李玉認祖歸宗之後,李玉開始熱衷於打熱水了,學生每晚8點半晚自習放學,李玉每晚9點鐘準時準點拎了熱水瓶到前面教學樓一層季書記辦公室隔壁的隔壁打熱水。熱水打回來照樣不洗腳,打熱水純粹是爲了有機會遇到季書記或趁機到季書記辦公室閒聊給季書記解悶套近乎。

有一天晚上李玉又像吃了藥一樣興奮異常地晃盪着空暖瓶跑回來了,李玉說,老鍾老鍾,今兒晚上蘋果黎沒走,現在還在季書記的辦公室裡呢?

我說你咋知道?你進去看見的?

李玉說沒有,我見季書記辦公室燈亮着,我推門,門鎖着。我以爲季書記不在屋裡出門溜達,可我隱約聽到了說話聲。我繞到操場邊上看季書記窗戶,窗簾拉着,可兩顆腦袋映在了窗簾上,除了季書記的板寸,另一顆腦袋一篷捲髮,除了蘋果黎還有誰?

聽李玉這麼一說,我還真是佩服這傢伙思維的縝密。蘋果黎每天坐我對面,一身的化學習氣,衣着打扮樣樣誇張,都跟加了催化劑一樣。尤其一腦袋羊毛卷發,就像一隻受驚炸了窩的母雞。

我說,他倆在幹啥?

沒看出幹啥,反正靠得挺近乎。

夠意思,不吃獨食兒!我一拍李玉的腦袋,走,打水去!我搶過李玉手裡的暖水瓶,轉身就往外走,李玉也身手敏捷,一個箭步追上我,我們倆大老爺們一齊並排擠在了門框裡,誰也出不去。我說你孃的李玉,你急啥?李玉說,怕你先睹爲快我吃虧!我一下笑疼了肚子,我彎腰捂肚子,李玉先擠出了門。

我早就說過,我從來不是一隻好鳥,上中學時就夥同崔老四幹盡了壞事,被崔老四罵作道貌岸然披着人皮的狼,居然學習成績還考第一迷惑善良人民羣衆。現在爲人師表,依舊惡習不改,又要中飽偷窺私慾,人品極其下流無恥。但當時我還來不及如此深刻的批判自己。我一溜小跑追上了疾步如飛的李玉,趁着夜色的掩護,我倆很快就摸到了季書記小隔間的窗下。

季書記辦公室已經黑了燈,彷彿無人一般。但我和李玉不爲假相所迷惑,我倆的耳根子幾乎貼到了牆上,粗糙的水泥和磚頭硌得耳朵生疼。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終於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聲音漸次的高漲起來,是蘋果黎的聲音,這次又加了催化劑,化學反應來得疾風暴雨更加猛烈。我和李玉都差點尿溼了褲子,我拉李玉走,李玉甩開我的手,還想再等下一回,我一把薅住了他的脖領子,勒得他差點嚎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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