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的計劃最終還是沒能通過,並且被蘇安然進行了強制修改。
理由很簡單。
既然這個邊境小城是那施家的一言堂,那麼作爲生面孔出現的他們肯定是被有心人給盯上了,所以只要他們接下來搞出一些動靜的話,那麼他們的信息肯定會被呈送到施家那位城主的面前,所以一開始的分房必然會被發現,這隻會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面對如此有理有據的反駁,青玉只能咂舌遺憾。
所以最新的設定,是蘇安然和宋白夜都是青玉的明面護衛,小屠夫則作爲青玉明面上的侍女,實際上的貼身護衛。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他們三人都是爲了保護青玉而存在的——畢竟青玉實在太弱了。
當然,這是以如今蘇安然的對手普遍實力作爲衡量標準,若是以天元秘境的整體水準來說,青玉其實已經擁有了在此界行走的能力——橫着走肯定還不達標,但一般人也還真不是必定能夠將青玉給拿下。
尤其是,百花國只是一個邊遠小國,這個國家可沒有陸地神仙那個層次的人物——根據玲瓏閣的情報記錄,這個國家的國主只有上仙境第三層的水準,反倒是一位大將軍有上仙境第五層的水準。
不過這個層次實力,在蘇安然看來都是一樣的:地仙境。
因此這個邊遠小城的施城主就算實力再強,也不可能強得過這兩人。再參考萬華山脈那兩家宗門,以及這邊遠小城附近幾個小宗門的整體實力,蘇安然認爲這位施城主的實力應該是在上仙第二境的層次。
此境界,天元修士稱之爲洞天,意指已經擁有了自我的小世界,也是玄界地仙境修士的衡量標準,算是真正的地仙境。
但不管在蘇安然還是宋白夜、小屠夫的眼裡,這位城主其實都不具備跟他們叫板抗衡的實力——青玉例外,畢竟她只有凝魂境而已,因此還是需要一些保護的。
此時。
蘇安然等人,便在城主府。
根據蘇安然的調查瞭解,這位城主並沒有入住本地的施家府邸,而是一直都住在城主府裡,看起來倒是有些爲百花國鞠躬盡瘁的味道——如果不是蘇安然已經知道,這位城主遙控着施家把持了整個邊境小城所有資源的話,還真會被他的表象所矇騙。
不過蘇安然等人雖能進得了這城主府,但顯然城主府裡的人並沒有把他們當一回事。
他們幾人已經來了小半個時辰,卻始終未見這位施城主現身。
宋白夜和小屠夫兩人倒是無所謂,反正他們也不是很懂人族所謂的禮儀。
但青玉的眼睛卻是微微眯起。
蘇安然知道,這個小心眼的傢伙有些生氣了。
“別亂來。”蘇安然不得不以神識傳音給青玉,安撫她內心的火氣。
“我知道。”青玉冷哼一聲,“我又不是傻子。……我們是按照規矩遞了名刺拜帖,不過估計我們沒有給那位管家送禮,所以他故意拖着時間沒有及時去稟報。你們人族的這些小伎倆,我太清楚了。”
蘇安然內心搖頭失笑。
他不是很清楚這種事,對這些事務的瞭解,也就只侷限於以前在地球時看過的文學電影,所以對“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句話並沒有明確的認知概念;再加上玄界也不怎麼興這一套——不過蘇安然懷疑,也有可能是因爲太一谷和黃梓的名氣太大了,所以沒人敢爲難他們這些太一谷出身的弟子——因此就更加很難體會到其中的深意了。
但他相信青玉。
這傢伙雖然在他眼裡像個蠢貨,但昨晚有一句話她其實說得很對——在和自己攪和到一起之前,她的確是青丘氏族年輕一代的代表,甚至還擁有一大堆的跟班手下。
僅憑這一點,青玉就不可能是什麼善良的小白兔。
如此又過了一小會,終於有一箇中年男子出現了。
不過此人並非施城主,而是之前帶蘇安然等人進來偏廳等候的城主府管家。
“實在不好意思,城主現在還有公務沒處理完畢,恐怕還無法接見幾位,不如幾位請明日再來?”這名管家面露爲難之色,嘴裡也說着相當客氣的話語,但眼神卻顯得很平淡,顯然在他看來這事其實也沒什麼好抱歉的。
青玉沒有接話,她側頭看了一眼門外的天色。
此刻晌午已過。
這個時間若是放到其他地方,或許不算什麼,但在這個邊陲之地,卻是屬於“午膳結束”的時間節點,所以很多酒家此時都不會再進行正常的營業工作,因此就算蘇安然等人去酒樓用膳,也只有一些冷盤剩飯可點,熱食自然是吃不到的。
雖說蘇安然等人也不用進餐,所以可能會覺得無所謂。
但青玉卻已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天元秘境的修士基本都有用餐的習慣,所以對方故意拖到了晌午結束的時間點,擺明了就是要給自己等人一個下馬威。
“呵。”青玉輕笑了一聲。
這名中年管家有些疑惑的望了一眼青玉。
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美了,乃是他此生所見最美。
尤其是現在這一聲輕笑,當真有一種彷彿骨頭都要被笑酥了的感覺。
不過好在,他還是記得自己的身份,而青玉也不屑於對這人施展魅術——或許在青玉看來,當今世上便只有一人值得自己施展魅術了。
“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什麼?”青玉好整以暇的開口,聲音有幾分慵懶。
“唔?”這名管家愣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是不是覺得,我來這裡,然後安安靜靜的坐在這,等着你們那位施城主的接見,就以爲我是好欺負的?”青玉歪了一下頭,甚至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讓自己能夠坐得更舒服一些,“所以你這條老狗,或者說你背後那個瞎眼的廢物,就覺得只要一句話,我明天就還得乖乖前來這裡繼續任由你們擺佈?”
調整了坐姿的青玉,身上開始顯露出一股氣勢。
這是蘇安然此前未曾在青玉身上見過的氣勢。
但他對這股氣勢,並不算陌生。
黃梓、尹靈竹,甚至青珏、凰菲菲等人,他們的身上都有這股與衆不同的沉澱氣勢。
或者通俗點的說法。
這是一種屬於上位者纔有的威嚴。
“你……你好大的膽子!”
“你知道嗎。”青玉靜靜的凝視着眼前的這名中年男子,語氣一如既往的淡然,“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所以看你這樣子……呵。”
後面的話,青玉沒有說得太直白。
但以她如此輕蔑的表情神態,以及話術留白,那讓人遐想的空間就非常大了。
起碼,這種態度上的羞辱,反而要比任何語言攻擊要來得更有威力。
因爲蘇安然已經看到,這名中年管家的臉色漲得通紅起來。
“你你你……護衛!來把這幾個膽敢在城主府搗亂的人都抓起來!”
很快,兩名原本站在門外把守的衛兵,就率先入門。
天元秘境的情況,與蘇安然所知道的中國古代歷史是有一些截然不同之處的。
例如,在蘇安然所知道的古代歷史,一城之主是不可能有統兵權的,沒有任何一位皇帝會放心這一點,所以自古以來便是軍政分家。因而城主府的府兵,往往都不是軍府出身的士兵,而是類似於私兵之類的職位,或者說護衛更爲貼切一些。
但天元秘境這邊的情況,顯然是不同的。
一城之主的權力大得遠超蘇安然的想像:整個城池的所有軍政管理全部都歸於城主一人,可以說這麼一位城主便可以算是一城之王。也正因爲如此,所以那些富饒之地的城池城主之位,自然便讓底下的人爭破頭,畢竟如果可以把一座富饒之城變成自己的一言堂,那麼其中可以獲得的收益,那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這兩名在門外把守的護衛,實際上便是這座邊境小城的正規士兵——天元秘境可沒有“公器私用”的說法,畢竟這些國家的各城士兵招募情況,都是由城主自行負擔。這也是那些富饒之地的城池會有更多的士兵,而一些不怎麼富裕的小城卻反而沒有多少士兵的原因。
這兩名士兵,使用的兵器是一柄長腰刀。
有點類似於蘇安然印象裡那些捕快的佩刀。
而且隨着這兩人的入門,以及那名管家的呼喝聲,周圍也隱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蘇安然的神識探知出去,發現周圍正有數十名士兵朝着這邊趕來。
城主府有巡邏的編制,而且巡視衛隊的編制規模還不低:每隊足有十一人,亦即是一名領頭者和隨隊士兵。
不過這些巡視衛隊的武器卻是長戟,並非如守門的護衛這般使用長腰刀。
蘇安然猜想,這應該是某種職責的區分,也是實力的劃分。
因爲這兩名手持長腰刀的護衛,實力就比那些手持長戟的強一些——以玄界的眼光水準來看,這些巡視衛兵的實力普遍只有通竅境,而腰刀護衛的實力則是屬於蘊靈境的水準層次。
要知道,蘇安然如今的太一門,那些玩家可都沒有通竅境的實力呢,但現在只是區區一個邊陲小城的城主府,這裡的普通護衛就都有通竅境的水準,這在蘇安然眼裡可就屬於一件相當值得驚訝的事情了。
很快,不大的偏廳內就已經擠滿了人。
看着這些衛兵將長戟指向自己等人,布成一個半圓的陣形,隱約間似乎有一股氣息彼此互相牽引,然後偏廳內這些士兵的氣息很快就被轉化爲一個整體,宛若一人,實力氣息也上升到了無限接近於本命境的水準,蘇安然就知道,這些人恐怕還修有某種戰陣之法。
“你們膽敢侮辱和蔑視施城主,現在就算你們想走,也走不掉了!”這名中年管家,在看到自己人都過來之後,膽氣不由得也足了不少,起碼說話的聲音都大了好幾分,“把這幾人都先抓到地牢裡,等候城主的發落。”
士兵們蠢蠢欲動。
“我奉勸你們最好別亂動。”青玉側過頭望了一眼這羣士兵。
“怕了?”中年管家冷笑一聲,“我不妨告訴你,現在才知道怕,已經……”
“呱噪。”青玉眉頭一皺,“掌嘴。”
這名中年管家的雙手,突然就舉了起來,然後開始朝着自己的臉瘋狂扇動。
於衆目睽睽之下,於中年管家驚恐的眼神裡,他的雙頰不僅很快就變得腫脹通紅起來,甚至就連嘴角都溢出了鮮血。
衛兵羣體,很快就發出了一陣騷動。
不過這騷動,也很快就被止住。
所有士兵齊刷刷的大步踏前。
伴隨着一聲暴喝,這些士兵身上的那股氣勢也變得更加充足和凌厲。
“妖女!你使得什麼手段,還不快快放了管家!”一名佩戴着長腰刀的領頭人開口了,“否則的話,休怪我們刀槍無眼。”
“這是他冒犯我的代價。”青玉語氣冰冷的說道,“我剛纔說過了,奉勸你們最好別動,這是我在爲你們好,畢竟以你們如此低劣的實力能活到今天也屬實不易,但如果你們覺得我好欺負的話,那麼你大可再往前一步試試。”
佩刀長腰刀的護衛,額角有冷汗冒出。
他此時已有些後悔率先開口說話了,因爲現在他已經騎虎難下。
他自然看得出來,對方這幾人到現在都依舊是面無懼色,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像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有真本事,那麼顯然也是背後勢力通天,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開罪得起的。尤其是看對方那冷漠的眼神,這名護衛就更傾向於前者,所以對於對方有能力讓他們這些人喪命當場,自然也不是在說笑。
所以眼下,如果他再貿然開口,真引起對方的反感,就他們這些人都給殺了,那麼他們也無處說理,甚至很可能死了也是白死,畢竟這個世界從來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有話語權。
可如果他不開口……
他能夠感受到管家熾熱的眼神,顯然是寄望於自己能夠救其一命。
“來者是客,若是齊管家有什麼開罪的地方,老朽替他道個歉。”
就在對方騎虎難下的當口,一道略顯蒼老的嗓音,卻是突然響起。
偏廳內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便有些消散了。
有那麼一瞬間,一股莫名的柔和感,在房內瀰漫開來。
這股微妙的感覺,消弭了場內所有人的敵意,也化解了青玉施加在那名管家身上的術法。
蘇安然的眼神微微變得警惕起來。
此次下山行走,如今算來纔是真正的第一站,便已有在玄界爲所未聞的玄妙出現。
此界大不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