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第一次,他是去幻象神海秘境歷練,不過當時是由大日如來宗陪同,算不上正式出谷歷練。
之後兩次進入萬界歷練,但實際上都算不上是正式離谷歷練,而且這兩次進入萬界小世界裡,實際上修爲也不高,遇到的對手也不算強,尤其是第二次的時候,基本就是看韓英和殷琪琪兩人的表演。
再然後,就是天元試練了。
不過這一次,卻是由三師姐陪同着,而且因爲意外情況,也算不上是完整的歷練。
但至少,蘇安然也因此見識了許多東西,認識到了玄界浮於表面下的暗涌激流。
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蘇安然本以爲一羣修道中人,怎麼也不應該那麼庸俗纔對,卻沒想到高武世界所帶來的庸俗更是遠超他的想象。
不發則已,動若雷霆。
一旦出手的話,就真的是有死無生的絕命之路,尤其是對於那些“以下克上”的宗門子弟來說。
例如這次的刀劍宗。
接連對妖盟的青丘氏族、西門世家出手,若非蘇安然的話,興許這一次大概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覺就讓刀劍宗成爲最大的獲益者——楊奇那個半妖狀態顯然不對,很明顯就是在洞府裡拿下了大量的收穫,其他人基本都成爲了他通往成功道路的踏腳石。
只可惜遇到了從不按理出牌的太一谷。
所以刀劍宗最終到底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和西門世家、青丘氏族談妥了之後的糾紛,沒人知道。
玄界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們沒能和太一谷談妥,以至於最終要封山十年。
不過本來封山也並非什麼大事,尤其是在封山十年,這對於修道界而言不過就是眨眼間的功夫而已。
可是隨後萬事樓強插一手的直接摘牌,這所代表的意義就截然不同了。
所以蘇安然離谷之後,多多少少也能夠感受到玄界如今氛圍的異樣。
似乎,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
大漠坊,是一個依附着孤崖派的坊市。
不同於九劍山那種算是在山旮旯地方的宗門,孤崖派作爲七十二上門裡排名相當靠前,甚至在這一次刀劍宗被摘牌後,相當有希望躋身三十六上宗的宗門,宗門所處之地是在一片山清水秀的交通要地。
玄界的傳送陣,對於修爲高深之輩來說,例如部分凝魂境強者、地仙境和道基境等大能而言,算是比較雞肋的設施。但是對於絕大多數凝魂境及以下修爲的修士,就是非常重要的移動設施工具了。
傳送陣的運轉本質,是撕裂虛空然後製造一條在虛空中移動的通道,哪怕對於修爲低下的修士來說,他們無法感受到虛空的震盪,可並不代表這種虛空的破壞力就是不存在的。因此修士在使用傳送陣進行遠距離傳送時,自然而然就會產生一些身體上的不適合——例如之前蘇安然從仙島宗傳送回九劍山時,就吐得昏天暗地的。
所以爲了避免這種對身體造成不適的負面影響,傳送陣的傳送距離自然是有一個“安全距離”的。
在這種安全距離內進行傳送,修士就不會感到任何不適,戰鬥力依舊能夠保存得相當完好。
也正是因爲這種“安全距離”的限制,所以玄界上在某一些地方自然也就存在“交通要地”這種說法。
孤崖派,與周圍十三個宗門的傳送陣都有所連接,覆蓋了七個傳送方向,是中州東南部的四個交通中樞要地之一。
所以人來人往的孤崖派,自然有興建坊市的底氣。
大漠坊就是因此誕生的坊市。
不過孤崖派並沒有在明面上管理坊市,他們只是確保坊市的一切交易做到儘可能的公平、公正、公開,然後從中收取大漠坊的四成收益。剩下六成則是由明面上負責大漠坊一切事務的三大家瓜分,其中有坊主之稱的張家佔據兩成半,負責坊市治安與緝捕欺盜者的嶺上三雄佔據一成半。
最後兩成,則歸坊市紅娘子所有——她掌管了整個坊市的所有酒肆、青樓,有暗坊主之稱。
孤崖派的傳送陣,就設在大漠坊內。
出了傳送陣,旁邊就是大漠坊最出名也是規模最大的酒樓客棧:紅樓。
蘇安然此時就在紅樓的店門前。
根據他從三師姐和六師姐那裡聽聞的情報,這紅樓其實就是紅娘子的大本營。
紅樓共十層,不過從第八層開始,就不對外開放,第十層則是紅娘子的居所。而一、二、三樓則是常規酒樓廳堂,一樓是大廳佈局,二樓是雅間格局,三樓則是需要特別預約雅間。而四到七樓,是提供住宿的客棧房間,越往上層則住宿費越高,不過據說房間裝潢以及配套的服務倒是讓人覺得物超所值就是了。
蘇安然會來這裡,並非沒有原因的。
之前在九劍山的時候,他就聽聞說大漠坊每五年一次的大拍賣會將在這幾天召開,到時候會有不少的奇珍。
所以蘇安然纔打算留下來看一下,若非如此的話,他早就再度直接使用傳送陣離開了。
倒不是說想要拍賣什麼東西,只是蘇安然覺得,難得來到這麼一個仙俠世界,而且又是第一次真正以上的外出遊歷,還恰逢遇到了所謂的拍賣會,不親身參與一次的話,實在有些愧對外出歷練的經驗。
“很有些套路的感覺呢。”蘇安然笑了笑,邁步走入了紅樓。
“客官,您是要打尖呢,還是住店呢?”一名穿着綾羅長袍,褲衩都要開到腰部的苗條女子款款而至,柔聲說道,“打尖的話,我們紅樓現在一樓還有空位,若是不喜吵雜的話也可以上二樓雅間,那裡有更好的服務,更好的菜色。……如若是想要住宿的話,還請從旁邊這條樓梯上四樓,上面有小女子的姐妹招待。”
“分得還挺詳細的啊。”蘇安然笑了笑,“就在大廳這裡吧,另外可以煩請小姐姐幫我順便開一個客房嗎?尋常房間即可。”
“當然可以。”應該是迎賓的女子笑着將蘇安然引到旁邊的桌子邊,然後就又招手讓人過來伺候點菜。
蘇安然看到,跑堂的店小二基本都是有修爲在身的健壯年輕男子。
他們年紀不大,約莫十七、八歲,修爲也並不算高深,也就是聚氣境四、五層的樣子,個別倒是有六、七層。反倒是剛纔那名迎賓女子體內空蕩蕩的,沒有真氣流轉,一看就是普通人。
雖說早已知道玄界並非全是修士,實際上也是有普通凡人生存着,甚至很多都是依附於宗門世家,是這些宗門世家吸收新鮮血液的來源。不過在玄界這麼久,蘇安然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正沒有絲毫修爲在身的普通人。
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爲什麼在紅樓這裡,這些沒修爲的迎賓女,看起來似乎身份地位都要比這些有修爲在身的跑堂小二更高,居然可以隨手呼喚這些店小二。
蘇安然可不是那種會把疑問藏心底的人,所以在隨口點了幾樣菜式後,就把問題問了出來。
“嗨,這有什麼。”店小二倒也不以爲意,“那些迎賓姐姐都是老闆娘悉心栽培出來的,雖然沒有修爲在身,但是眼睛可是毒辣着呢,一眼就能看出進入我們紅樓每一位客人的情況。與我們這些只是修煉打熬身子的粗淺功夫的粗人可不同,這些功夫就是讓我們有力氣,能夠更好的幹活而已。”
“原來如此。”蘇安然大致明白這位店小二的意思了。
普通人幹活總歸是會疲憊的,尤其是位於傳送陣旁邊的紅樓,客流量這麼大,工作量自然也就更大了,所以如果沒點修爲在身的話,可沒辦法支撐那麼長時間的工作烈度。至於那些迎賓女子,明顯是另有作用——蘇安然就看到這些迎賓女並不是遇到每一位客人都會親自迎上去。
知曉這紅樓一些底細的蘇安然,倒是覺得這個紅娘子挺有商業頭腦的。
不多時,飯菜就一一送上。
一樓大廳的菜單一共有兩份。
一份是尋常普通人也能夠消費的普通食材,另一份則是專門爲修士提供的靈膳。
兩者的價格自然不同。
作爲修士的蘇安然自然不可能點普通食材的菜式。
不過這些靈膳的味道也一般般,完全不如自己大師姐所做的,所以蘇安然淺嘗即止。
“不合您的口味嗎?”之前迎接蘇安然入樓的那名迎賓女,很快就拿着一塊玉環過來了,“這是客人您的房間,從樓梯上到五樓,往左直走到底,右拐倒數第三間。”
紅樓的四樓,一般是給普通人或者沒什麼錢的修士居住的房間。
五樓以上才專門爲修士服務的客房,只不過越往上的話,佈置在房間內的聚靈陣效果越好,而且也還會有一些其他的配套服務設施。五樓的話自然不會有這些配套服務設施,但比起四樓的話還是多了一個聚靈陣的,是最符合修士居住的客房。
從這一點上來看,蘇安然就能夠判斷得出,眼前這名沒有修爲在身的普通迎賓女,的確是有過人之處。
至少,她們能夠輕易的分辨出什麼人是凡人,而什麼人是修士,這些修士的修爲又是如何。
“謝謝。”蘇安然接過玉環,然後又低聲說道,“如果我想參加坊市拍賣會的話,不知該怎麼做?”
聽到蘇安然的話,這名迎賓女頓時眼前一亮,原本打算轉身走人的身姿,卻是在邁出一步後居然就這麼順勢跨腿入座,絲毫不在意那高開叉的薄裙乍泄的春光。
“紅樓尚有五個名額。”這名迎賓女子壓低聲音,開口說道,“若是公子有意,我可安排公子競拍。”
女子的稱呼,已然改口。
熟知套路的蘇安然自是知道,顯然這種引薦工作是有額外提成的。
不過蘇安然關心的重點,並不在此。
“競拍?”蘇安然眉頭一挑,“還有很多人蔘與?”
“這是自然。”迎賓女子點頭,“公子是第一次到我們大漠坊吧?”
蘇安然對此不置可否。
“每一處坊市規矩各有不同,拿我們大漠坊來說,每個月都有一次例會,每年則是一次小會,每五年之期則小會改大會。”迎賓女子開口解釋道,“例會與小會自不多說,大會畢竟是周邊盛事,所以前來參與的貴客極多,自然不可能隨意讓人出入,必須得持有請帖名額之人方可入內。”
“的確。”蘇安然點頭,表示理解。
“請帖有四種,分別是宗門帖、名宿帖、邀請帖以及入場帖。”
“宗門帖和名宿帖自不必多說,都是有坊主親自發出。入場帖的渠道則各有不同,但是一帖只能容一人進入。”
“我們紅樓現在擁有的名額,是邀請帖,可允許三人入場。”
迎賓女一一開口解釋着關於大漠坊拍賣大會的一些入場規矩,至於入場後的規矩,則顯然不是她這個檔次的人能夠了解的,因此自然也就說不上來。
“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替我安排了。”明白了這些事後,蘇安然自然不會再說什麼。
在交付了定金之後,蘇安然就繼續坐在原位靜候。
距離大漠坊的拍賣大會還有數天功夫,所以這競拍自然不會那麼快,按照蘇安然對紅娘子的商業頭腦來估算,起碼也要等到大會開始的前一天或者兩天才會開始競拍這入場名額。
不多時,那名迎賓女子就返回了,然後再度遞給蘇安然一個玉環。
玉環的材質比之上一塊明顯要好了不少,而且上面還以暗蝕的手法雕刻了某種紋理,這顯然是爲了防止作假。
“大會在四天後,兩天後開始競拍,到時候請公子通過後院的樓梯,自行前往八樓,那裡會有其他人負責接待。”
“好。”蘇安然點頭致謝。
略微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玉環後,蘇安然突然輕笑一聲,然後起身離席,通過大廳內的另一道樓梯前往四樓,返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於房內靜坐了片刻,蘇安然才突然開口說道:“兩位,房門並未關緊,不妨進來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