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外。
天色陰暗，雲層密集。
黑暗崎嶇的廣袤泥地上。
一個渾身月白色長袍的高大男子，正緩緩一步步的順着路面前行。
路面模糊不清，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識別那曾經是一條修建完整的寬闊車道。
男子不斷往前，走出一段後，又擡頭去看天色。
“希望雲層不要再散了。”他低聲喃喃着。
天空的黑雲依舊雲集，越來越密，沒有消散。
但正前方也模模糊糊的靠近一道黑色影子。
那是一道有着黑色雙翼的強壯人形。
其面部只有一張巨口，眼睛巨大，長在胸膛正中，宛如紫色晶體。
“活靈.！活靈！！”人形大叫着，宛如野獸。
路邊兩側都是連綿起伏的漆黑丘陵。
沒有樹木，光禿禿的全是泥土和黑石，根本不知道這人形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又來了”月白長袍男子神色一凜。
他是月神，也是才從自己的交互區出來，攜帶了靈飛天積累所有力量的最強神佛。
一開始出來時，他的心情異常欣喜，但隨着感受到的環境的惡劣，以及根本看不到活口的這片大地。
他心中的血氣慢慢沉下來。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回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世界。
‘不過世界極大，或許我只是碰巧出現在一個荒涼無人煙的地方。’月神這麼想着，開始四處尋找人類痕跡。
很快便找到了一條不知道多久以前殘留的道路痕跡。
於是便開始循着道路往前。
道路連接着城鎮，只要循着一條路走，那就一定能找到人類活動聚集地。
而眼前這種怪物，他已經遇到不止一次了。
這裡這種怪物簡直到處都是，每隔一小會便會遇到三五個。
最麻煩的，還不是這個。
而是
月神擡起手，體內龐大的神威力量，不斷涌動，但就是釋放不出來。只能作爲增強自身使用。
而且
這裡完全沒有什麼大宗師的勢。
他能分裂出嶽德文，自己自然也是武道登臨極點的大宗師。
對於勢一道，瞭解非常透徹。
但此時此刻，他能體會到。
自己的勢發散出去，對對方根本毫無作用。
而且，似乎不是對方的問題。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測試了，但月神還是不由得心頭一沉。
勢的存在，是神威的基礎。
兩者都是源自意識，發展出來的無形精神攻擊。
但這種精神攻擊，似乎在此時沒了用處。
沒了勢，沒了神威增幅。他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自己的武道境界，和這具身體的全方位素質。
“殺！！”
那黑翼人形猛撲上來，速度極快，眨眼便跨越數十米，撲到身前。
其右手張開，五指彈出道道紫色尖銳刀刃，閃電般朝着月神一抓。
唰！！
紫光一閃。
月神往後差之毫釐退出一步，精準避開這一擊。
這便是大宗師的禦敵先機，他之前和這種怪物交手時，已經採集了其大概的行動規律，出手習慣，招式連貫軌跡等。
唰唰唰！
那怪物人形狂躁怒吼着，見無法抓到對方，頓時更加憤怒，瘋狂揮動雙手，帶出一道道紫色爪痕。
但無論他如何癲狂，都無法觸碰到月神一點。
“定。”
忽地月神手中多出一把短棍，閃電往前一刺。
這一刺，正好是在那怪物人形躲閃不及的空檔處。也正好點在了其胸膛的紫色眼睛上。
嘭！
紫色豎瞳一片炸裂。
怪物人形踉蹌退後兩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再沒了聲息。
月神站在原地，看着手裡冒出黑煙已經開始慢慢扭曲溶解的黑色短棍，隨手將其丟掉。
這是他剛纔隨手在路邊撿到的，防備的就是此時這種情況。
那怪物人形倒在地上後，沒了動靜，便一直停留在那。
不像神佛會自動爆炸化爲無數靈線，很顯然，這是一種沒有脫離實際身體的生物。
‘這個地方.真的是我父親當初的故鄉麼？’月神擡頭望着遠處，看着那看不到盡頭的模糊視界，心中忽地升起一絲懷疑。
但多年的心性磨礪，讓他堅如磐石，當即繼續往前趕路。
就算不能運用神威和勢，實力消減大半。
他也還有一身的恐怖靈線在，也還有武道登臨頂點的境界和手段。
只是
一個新的疑惑，在此時的月神心中升起。
‘如果在天幕外這個世界中，神佛的神威和勢都不能有實際殺傷力，那麼爲何在天幕內還要大力發展這方面？’
他在掠奪靈飛天積累時，是仔細查看過這個系統的設定的。
靈飛天控制着一大批的地母神和天神，這些神祇大部分都已經陷入了瘋癲遺忘自我的狀態，就如張榮方身上的願女和血神類似。
但也有不少是依舊清醒的。
他們被整個靈飛天系統，源源不斷的暗中吸收着力量。
在明神錄的約束下，靈飛天自有一套完整的懲戒系統，不允許任何神祇膽敢脫逃。
而在外，神祇們只會感覺到靈飛天高高在上，冷酷無情，三聖巨頭實力強大無比，代天巡視。
所以說，靈飛天系統的目的，從一開始，便是積累收集大量的神佛神威。
可現在。
月神忽然發現。
神威在外面不能用？？？
那麼靈飛天收集那麼多年神威有何意義？
難道是以前的先驅者們都錯了麼？
月神心中不解。
*
*
*
太淵。
張榮方皺眉凝視着面前被打出各種凸起的血牆。
外面那道怪異人形，依舊在以極高速衝來衝去，似乎沒有章法。
但一道道殘影幻象之間，卻隱隱有着某種更加隱晦的惡意。
這種惡意不是源自對方的攻擊。
張榮方眉頭緊蹙起來。
他如今的境界本能，已經到了極高層次，稍有不對，馬上便能察覺一二。
此時明明他輕而易舉，便將對方格擋在外。可
忽地張榮方目光一凝，打開屬性欄。
屬性欄下方，一行屬於直覺警示的位置，正緩緩開始閃爍微光。
‘直覺警示：某種深沉的惡意，正在不斷侵蝕你的意識。’
‘惡意？？’張榮方忽地心念一動。
之前格擋過對方攻擊的血牆，頓時散開，循環到他眼前位置。
只見被擊打過的那些部位，全部都呈現出一種細微的紫色。
他單獨將這些紫色血液分離出來，發現這些部分血液已經沒辦法進行操控。
其中的血液細胞，已經完全失去活性了。
“這種東西.”
張榮方伸手一抓。
無數血水在他身側形成一隻血色大手，猛地往對方抓去。
“殺！”
那怪異人形雙臂張開，胸膛的紫色豎瞳猛地明亮起來，對着張榮方爆射而來。
紫色光束穿透血手，威力遠超之前的幻影攻勢，正中張榮方手臂皮膚。
一陣細微痛覺傳來。
他擡手看了看，自己手上血肉居然少了一小塊，且這一小塊傷口還在飛快朝其他地方蔓延擴散。
控制着傷口血肉自動隔離飛出。
‘這東西是個什麼玩意？’張榮方眉頭緊蹙。
他看着這團傷口血肉迅速化爲紫色，並且還是散發出濃郁的不適。
他思索了下，看着還在血手之間不斷閃避，試圖朝這裡攻過來的怪異人形。
“血河。”
大片血水泉涌而出，化爲無數血色尖刺，雨點般朝對方爆射出去。
在一秒數百根血刺的射擊下，只是短短几秒。
那道怪異人形接連被刺穿軀幹，終於無力飛舞，往下墜去。
轟！！！
猛然間，他全身化爲一輪紫色小太陽，徹底爆炸。
耀眼的光朝着四面八方輻射開來。
只是看一眼，張榮方便感覺眼珠刺痛，迅速升起血幕擋住自己。
不多時，紫光消散。
一切歸於平靜。
他才放下血幕，環顧四周。
‘看來是結束了。’
那道怪異人形消失了。
懸浮在半空中，張榮方神色凜然，看着直覺警示中慢慢消失的提示。
還有他變成紫色的那部分血液。
這些血液，似乎從那紫光爆炸後，便開始自行蠕動，擴張，彷彿想要掙脫束縛。
這種現象完全脫離了他的鮮血控制能力。
‘這到底是什麼？’
“這是惡靈。”
忽地一個聲音從遠處傳入他耳中。
“誰！？”張榮方目光朝着那邊看去。
“一個已經忘記自己叫什麼的老頭子。”
朦朧光線中，一個渾身穿着灰布長衣，頭髮鬍鬚亂糟糟拖到腳背的髒老頭，慢悠悠的從一側巖壁爬過來。
他側身掛在巖壁上，手指腳趾都遠比一般人細長，能夠很容易的抓住巖壁。
“很久沒見過有誰來這裡了，你好，陌生的年輕人。”老頭老鼠一樣的眼珠從濃密的頭髮眉毛間透出來。
“你知道剛剛那個是什麼？”張榮方沉聲問。
“自然知道。”老頭笑道。“那東西，在外面很常見。其名爲惡靈車。”
“惡靈車？”
“說起來，這片交互區如今也已經淪爲鬼蜮了。只剩下最後的一點殘存時光。”老頭嘆道。
“這是什麼意思？”張榮方心頭微動，面上不動聲色。
“天幕開始收縮了。這意味着內循環快要無法繼續了。”老頭回答。
“當然，也可能是外面的天光更嚴重了。反正，我記得我那時候進來時，天光還沒這麼厲害。
現在嘖嘖”
“之前有個月神，想要離開天幕，外出探索，你見過嗎？”張榮方直接問。
“見過。還和他說過話。”老頭笑了笑，“他說自己想要回故鄉。我說外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毀滅荒涼的世界。他不信。”
“你之前還說很久沒見到誰來這裡。”張榮方皺眉。
“啊，那是我說着玩的，哈哈哈哈。”老頭笑起來。他的鎖文很不標準，口音也有些模糊不清。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張榮方沉默了下，雖然感覺對方不靠譜，但還是問出來這個問題。
“我不是說了嗎？毀了，一切都毀了。所有人都躲進了交互區，苟延殘喘。”
老頭舉起一隻手，只靠單手猛地往巖壁裡一刺，便刺出了一個坑洞，掛住了自己的身體。
他的身體強度似乎很高，這個動作做起來極爲輕鬆。
也同時讓張榮方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