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剛的真情流露感染了馬哲,痛恨自己不該說出剛纔的話。道:“我覺得這種病不僅要靠醫療,更重要的還需要引導。給她創造個相對舒適的環境,多陪陪她聊聊天,別總是愁眉苦臉的。”
晏剛無力地點點頭道:“家裡都一塌糊塗了,去哪給她創造好環境。馬哲,我今天找你有一事相求,答應我好嗎?”
馬哲毫不猶豫道:“只要我能辦到的,絕不袖手旁觀。”
晏剛道:“我妹妹從小就愛好文學,小時候就寫了不少文章,可惜我們家沒有那文學細胞,與其沒有共同語言。去年你給她買了一套詩集,她又開始專研詩了,每天獨自關在屋子裡寫詩,說要等你回來了讓你看。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要是有時間能幫我開導開導她嗎?”
見馬哲不說話,晏剛又道:“醫生也說過,要培養她的愛好轉移視線,說不定就會出現奇蹟。”
馬哲想了會兒道:“這事並不難,我完全可以做到。不過我有疑問,晏楠爲什麼會得這種病?”
提到這個問題,晏剛頓時臉色慌張,進而瞳孔放大,眉宇間擰成鐵疙瘩,死死地握着拳手,樣子十分可怕。
見晏剛如此,馬哲連忙道:“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晏剛直接拿起酒瓶,一口氣將剩下的酒喝完,擦擦嘴道:“馬哲,我和你說了不要和外人說,好嗎?”
馬哲遑遑點頭。
晏剛嘆了口氣打開話匣子:“那年晏楠剛考上大學,考上了南江大學舞蹈學院,我家人都挺開心的。有一天晚上她說和同學聚會,我爸媽也沒攔着,還給了三百元讓她好好玩。可我們等到晚上十二點多都沒回來,打她手機關機,我們發了瘋地在全城尋找,可始終未找到。後來我們報了警,結果警察說要丟失48小時才立案。直到凌晨三點多,我們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說晏楠在東湖酒店,等我們趕到後晏楠昏迷不醒赤條條地躺在牀上。”
“我當場就懵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儘管不願意往哪方面想可事實擺在面前不得不面對。我媽當場暈厥過去,我和我爸匆匆將楠楠揹回家。從那以後,楠楠就變得鬱鬱寡歡,害怕見陌生人,每天半夜嚇醒,幾次要自殺都被及時發現。大學也上不成了,後來的你也應該知道了。”
馬哲聽完,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半天回不過神來。他不敢相信在晏楠身上還發生了如此離奇的事情,簡直慘絕人寰,令人痛心。
“這怎麼可能?”馬哲依然不敢相信,喃喃道。
晏剛吐出來似乎心情輕鬆了許多,道:“這件事壓在我家人心頭,一直喘不過氣來,哎!”
“那你爲什麼不報警?”馬哲難以置信。
晏剛唉聲嘆氣道:“這都怨我,當時爲了顧全楠楠的名聲不敢報警,生怕讓外人知道了連嫁都嫁不出去。現在想想,真他媽的後悔。”
馬哲無法抑制激動的情緒,痛恨地道:“晏剛,你真夠
混蛋的。你知道這麼做是在縱容嗎?連最起碼的尊嚴都丟失了。”
“哎!”晏剛不聽嘆氣,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一切都晚了。”
“不!不晚!”馬哲錚錚地道:“一點都不晚。不要忘了我家老頭是幹什麼的,他一定能幫晏楠討回公道。”
晏剛擡起頭看着馬哲,很快又低下了頭,擺手道:“馬哲,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能拿我家的聲譽開玩笑。這要是傳出去了,左鄰右舍怎麼看?要是加重了楠楠的病情,後悔都來不及啊。”
“這真是晏楠的病因所在!”馬哲道:“如果你們這麼藏着掖着,不去解開她心中的疙瘩,那她的病真就治不好了。另外,在聲譽和尊嚴面前你更在乎哪個?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着犯罪分子逍遙法外嗎?”
晏剛沉默不語。
馬哲繼續道:“只要你同意,我家老頭肯定不會坐視不管,會追查到底,直到將犯罪嫌疑人揪出來繩之以法。另外,如果你相信我,把這件事全權委託給我,我會盡最大努力爲晏楠爭取應有的權益。”
晏剛依然低頭沉思,似乎在權衡這件事的利弊。
馬哲急了,拍着桌子道:“晏剛,當初因爲你是法盲讓晏楠蒙受冤屈,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悔,口口聲聲說愛你妹妹,這就是你愛的方式嗎?如果你很在乎你的臉面,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晏剛終於心動了,道:“這樣吧,我回去和我爸媽商量一下,隨後給你答覆,好嗎?”
“好吧。”馬哲知道晏剛做不了主,道:“必要時我可以登門做工作。這件事必須得水落石出,還晏楠一個公道,明白嗎?”
“好。”
回到家中,馬哲始終覺得心口堵得慌。在同情晏楠遭遇的同時,更痛恨那可憎的犯罪分子,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這一家人太糊塗了,怎麼可能忍氣吞聲五六年。而且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好,居然連身爲刑警的老爸都不知道他家的情況,更別說其他人了,實在太糊塗了。
這一晚,馬哲徹夜未眠。他彷彿看到了晏楠無辜的眼神,正在奔跑着歇斯底里呼喊救命……
第二天上班,馬哲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發呆。主任鄧學明敲門進來,笑眯眯地道:“馬哲,前兩天你介紹的那個當事人相當爽快,以後這類型的多多介紹。”
馬哲無力一笑,沒有迴應。
見馬哲不說話,鄧學明道:“我聽說閔江區昨晚發生了一起惡性兇殺案,你聽說了嗎?”
馬哲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啊。”
“哎呀!”鄧學明誇張地道:“我聽說是原配殺了小三,場面相當血腥,咱們閔陽許久沒發生這種事了。”
“哦。”馬哲似乎對其並不感興趣。
鄧學明見馬哲不開竅,又道:“你父親如今是刑警隊長吧?”
“嗯,怎麼了?”
鄧學明往前湊了湊道
:“這件事看似與我們無關,可這裡面卻蘊藏着巨大商機啊。你想啊,這可是轟動全市的大案件啊,肯定不出今天就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假如說我們爲犯罪嫌疑人做辯護,即便帶不來多少收益,可把我們金盾律師所的名氣打出去,這也是很好的機會啊。如果我們金盾名聲打出去了,對誰都有好處。”
馬哲明白了,對鄧學明的商業頭腦極其佩服。道:“鄧主任,我這麼和你說吧,我父親特別古板而且執拗,和我都是橫眉冷對,更不可能給我們提供商機了。所以……”
鄧學明立馬道:“其實不需要你父親做什麼,我只要犯罪嫌疑人家屬的聯繫方式和地址,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這點事應該不難吧?”
馬哲左右爲難,過了許久道:“這種事對於您來說應該難度不大吧?”
“不不!”鄧學明連忙擺手道:“這起案件特別重大,性質特別惡劣,公安上一定會當作大案來辦,犯罪嫌疑人肯定在他們的監視範圍內,我冷不丁出現,似乎不太妥吧?”
中國是人情社會,每件事背後牽扯着複雜而龐大的人脈資源,本來可以通過正常渠道辦的事,偏偏要走歪門邪道。可沒辦法,古往今來如此,真要實現依法治國,需要高度文明。以當下國人素質,一切都是矯枉過正。
馬哲雖沒有親自辦過案,但律師行當裡的潛規則基本上門清。能不能打贏一場官司,不在乎你有足夠的證據和強大的能力,最關鍵的是找到這起官司背後隱藏的關係,然後將其理順,做到面面俱到,基本上事半功倍。
馬哲痛恨這些違反遊戲規則的人,走的是旁門左道,玩的是奇門遁甲,花樣翻新,層出不窮。可這就是現實,誰要是較真,都以爲你是傻逼。
馬哲雖不像父親那樣呆板,懂得利用稀缺資源來創造價值。可萬事有個度,如果將這種規則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決不答應。
見馬哲不作聲,鄧學明繼續攻堅,道:“這件事其實也沒什麼,對於他們來說輕而易舉,可對於我們來說難上加難。你總不希望剛到金盾就眼睜睜地看着他倒閉吧?不瞞你說,所裡已經出現嚴重金融危機,估計下個月都發不出工資了。所以,律師所能不能運轉下去就靠你了。”
馬哲想了一會兒道:“鄧主任,這樣吧,我下午給你答覆成不?”
“好好好,我不急。”鄧學明臉上綻開了花,興奮地道:“馬哲,只要咱能拿到這起官司,我給你記頭功!”
望着鄧學明的背影,馬哲心裡不是滋味。
直接問他父親是肯定不可能的,告訴不告訴兩說,一通臭罵是肯定的,碰那釘子幹嘛。
想了一圈馬哲想到父親的徒弟劉洋。
劉洋也是警校畢業,比自己大三四歲,參加工作快十年了,如今是刑警隊中隊長,是父親的得意門生。先前吃過幾頓飯,人不錯,挺機靈。
馬哲拿起手機找到手機號撥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