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獨自一人出門的小顧老師,下午回來時,帶回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這個消息在童之花希望小學的住校老師中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幾個年輕老師正在屋子裡玩三國殺,聽說小顧老師和一個女孩一道回來,紛紛丟了紙牌,竄出門去圍觀。
教室宿舍最東面的那一間門口,顧銘夕正擡腳打開門,回頭對龐倩笑道:“請進。”
龐倩笑嘻嘻地拖着行李箱走了進去,她穿着一條碎花連衣長裙,頭戴大草帽,還沒來得及摘下太陽鏡,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響起,幾個年輕人已經堵在了門口。
陳老師手裡拿着個鹽罐,說:“顧老師,大廚房沒鹽了,到你這兒來借點兒鹽,行麼。”
顧銘夕說:“行啊,你自己進來拿吧。”
陳老師立刻拿着鹽罐走了進來,走到龐倩身邊時,好奇地打量了她幾眼。龐倩摘下了草帽和太陽鏡,她有一頭紫紅色的披肩長髮,臉上化着淡妝,她看着門口那一羣男男女女,對着他們友好地笑了起來。
王老師和宋老師都把同情的目光投到了紀秀兒身上,紀秀兒撅起了嘴,默默地轉身走了。
陳老師已經灌好了鹽走出了廚房,他笑着問顧銘夕:“顧老師,給大家介紹一下唄,這位是?”
龐倩滿面笑容地站在一邊,一雙眼睛骨碌碌地轉着,盯着顧銘夕,顧銘夕說:“這是我的一個老朋友,她姓龐。”
姓——龐?
幾個年輕老師立刻就沸騰了:“顧老師!這就是你的螃蟹小姐嗎?”
顧銘夕輕輕地笑了起來,點點頭:“對,就是她。”
“喔!顧老師!恭喜你呀!”幾個老師興奮得要命,但是龐倩發現,門口一直有一個小小的男孩兒,扒着門框,一臉敵意地瞪着她,她衝着他做了個鬼臉,小傢伙臉就紅了,轉過身噠噠噠地跑遠了。
熱鬧看完了,幾個老師也不再打擾顧銘夕和龐倩,他們離開後,顧銘夕關了門,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並沒有回頭看她,站在桌邊擡腳摘下了身上的包,他穿着一件棉麻料子的白色襯衫,軟軟的袖管垂在身邊,隨着身體的動作一晃一晃。他四下看了一下,喃喃自語着:“好像沒有燒水,我去燒一壺。”
身子還沒有動,就有一個人從身後抱住了他。
顧銘夕承認,他挺不習慣的,但是,心裡卻十分喜歡。
“什麼叫做老朋友?”龐倩不滿意地問,“你怎麼不說我是你老同學呀?”
顧銘夕笑了:“我本來還想說老鄰居的。”
“討厭!”她抱着他,突然去呵他的癢,顧銘夕扭着身子躲不了,忍不住就哈哈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是爽朗,一邊笑一邊喊:“龐龐!住手啊!”
龐倩說:“你說,你說,我究竟是你什麼?”
“你是我的龐龐。”
“頭銜呢?稱呼呢?地位呢?”
顧銘夕努力地躲着她的攻擊,聲音低低的:“好啦,你是我的女朋友,這總行了吧。你快放開我,癢死了!”
“什麼叫做這總行了吧?!”龐倩很不滿意,也不顧穿着長裙,整個人撲在了他的背上,連着兩條腿都勾了上去。她扯着他的耳朵,顧銘夕不得不彎下了腰,身上承載着她全部的重量,他並不輕鬆,但是甘之如飴,樂在其中。
“龐龐,你怎麼還是像個孩子一樣。”他的聲音透着無奈,彎着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龐倩緊緊地攀附在他身上,她的手揪緊了他胸前的衣衫,臉頰深埋在他的頸窩裡,她說:“顧銘夕,我好想你,非常非常地想你。讓我再抱你一會兒,我怕我是在做夢,醒過來會發現,我抱着的只是一牀被子。”
其實,他也是一樣的,在夢裡,無數次地看見她。他站在那個小公園裡,頭頂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法國梧桐,他的女孩就站在他面前,一臂的距離,但是他卻觸不到她。
他很想讓她來抱抱他,可是雨下得很大,嘈雜的雨聲掩蓋了他的聲音,龐倩對着他嫣然一笑,轉過身後,她的影子就變成了泡沫,消失在了風雨中。
此時的顧銘夕,願意一直以這樣一個姿勢站在這裡,身上揹着他的女孩,就像他畫出的那張封面,小小的鴕鳥馱着他的小螃蟹,不管走多遠,不管有多苦、多累,他也不願意放下她。
但是龐倩怎麼捨得讓他累着,她做了一會兒八爪章魚後,主動爬了下來。她好奇地在他的小窩裡參觀,問:“顧銘夕,你在這裡住了幾年?”
顧銘夕直起了腰,想了想,說:“三年。”
“三年?”
“對,07年年底過來的,那一年寒假結束後,在這裡教起了書。”
他的屋子很小,裡外兩間,外間擺着餐桌椅、冰箱、邊櫃,還有很佔面積的一張大桌子。桌子低低的,上面堆滿了紙張、顏料、畫筆、調色盤,還有專業書籍,顯然是顧銘夕腳繪的工作臺。
裡間有兩張單人牀,大衣櫃,牆上掛着電視機,還有一張正常高度的寫字檯,一張牀上有一臺筆記本電腦。
屋子有些擁擠,但是收拾得清爽整潔,龐倩的視線掃了一圈後,落在了角落裡的一輛兒童自行車上。
“那是誰的?”她指着自行車,問顧銘夕。
顧銘夕轉頭看了一眼,說:“豆豆的。”
“豆豆是誰?”
“是和我一起生活的小男孩,剛纔站在門口來着,現在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顧銘夕一邊說,一邊走到冰箱前,他用肩膀和下巴配合着打開了冰箱門,問龐倩,“屋裡沒水,但是有冰飲料,你想喝什麼?”
龐倩走過去看,橙汁、可樂、檸檬茶……她有些難以置信:“顧銘夕,你以前不愛喝飲料的。”
顧銘夕樂了:“不是我喝的,都是豆豆的,他喜歡喝,但我不讓他多喝,只准他一個星期喝一瓶。”
龐倩拿了一瓶可樂,和顧銘夕一起在餐桌邊坐下,她挨在他身邊,問:“豆豆的爸爸媽媽呢?他爲什麼要和你一起生活?”
“他爸爸媽媽離婚了,他媽媽是廣東人,回了老家。他爸爸……精神有點問題,還喜歡喝酒,喝了酒就會虐待豆豆。”顧銘夕緩緩地說着,“兩年多前,我上課的時候,總是發現教室門外有個髒兮兮的小孩兒在偷聽。每次我走出去,他就跑了。直到有一天,我下課後,發現他沒跑,站在教室門口直勾勾地看着班裡一個女孩兒吃點心,口水嘩嘩地流,我就知道,他餓了。”
龐倩笑着說:“你一定給他吃東西了。”
“嗯,我把他帶去宿舍,給他吃了點水果。然後我就發現,他渾身都是傷。”顧銘夕嘆了口氣,“大片大片的淤青,還有燙傷的疤痕,豆豆的左手中指被他爸爸打斷過,沒去看醫生,到現在都伸不直。我當時報警了,但是警察對我說,爸爸打兒子,還是個精神病,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龐倩問:“那你後來怎麼把他接回來了呢?”
“因爲,他差點被他爸爸打死。”顧銘夕擡起腳,大腳趾指了指她手裡的可樂瓶,“他爸爸用玻璃酒瓶,砸豆豆的腦袋,砸了很長一條口子,整個人都變血人了,還是鄰居發現了才送豆豆去醫院的。事情上了新聞我才知道,去醫院看豆豆時,他們說他爸爸已經被送去精神病院了,豆豆的奶奶一直在哭,她年紀很大了,眼睛也不好,根本沒法子照顧豆豆。他們家親戚也沒人肯收他,我想着,我一個人住,一個人吃飯是吃,兩個人吃飯也是吃,於是,就把他帶回來了。”
龐倩驚訝極了:“這兩年,他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
“對,每天都在一起,他沒回過家。”顧銘夕笑着說,“豆豆很懂事的,能幫我做許多事,與其說是我在照顧他,不如說我們是互相照顧。”
龐倩說:“顧銘夕,你怎麼那麼偉大呀!那……那將來怎麼辦?你要是走了,豆豆怎麼辦?”
“我不是偉大,我也沒想過將來。龐龐,每個人都有走投無路的時候的。”他轉頭看着她的眼睛,“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我也是窮途末路,有一個老師收留了我。他和我非親非故的,讓我住在他家裡,不僅教我畫畫,還幫我介紹工作。我在他家住了一年半,境況好一些了,纔來了海南。豆豆也是一樣,他那時候才5歲,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如果我不把他帶回來,我不敢想等他爸爸出院後他會變得怎樣。真的,他爸爸可能會打死他的。”
龐倩把臉頰擱在了他肩上:“那個時候,你爲什麼不來找我呢,你可以住在我家的,難道我們家,還會嫌多你一張嘴吃飯呀。”
顧銘夕抿着嘴脣笑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說了。”
“好,不說,那我們說說將來。”龐倩雙臂抱着他的腰,“顧銘夕,馬上要過年了,今年過年,你跟我回家吧。”
顧銘夕側低下頭,看着她富有光澤的頭髮,還有長長的眼睫毛,他問:“跟你回家?以什麼名義呢?”
“我男朋友。”龐倩說,“顧銘夕是龐倩的男朋友。”
“龐龐……”他猶豫着,“你難道……不會覺得,我們之間……需要更多一些的相互瞭解,再決定一些事情會比較好麼?”
龐倩的下巴離開了他的肩膀,她奇怪地看着他:“相互瞭解?我和你?我們還需要相互瞭解?”
他難以回答,又說:“我什麼都沒有。”
“你應該有什麼?房子?車子?錢?體面的工作?”
“沒錯。”顧銘夕的眼神很坦蕩,語氣也是平緩的,“顧銘夕什麼都沒有,顧銘夕是個窮光蛋,不僅沒有房子,車子,錢,體面的工作,還沒有文憑,沒有胳膊,沒有……家。這樣的顧銘夕,真的可以做龐倩的男朋友嗎?”
龐倩的眼睛亮晶晶的:“那顧銘夕喜歡龐倩嗎?”
他笑了:“喜歡。”
“喜歡龐倩的顧銘夕就可以做龐倩的男朋友。”龐倩盯着他的眼睛,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她認真地說,“現在沒有的東西,不代表以後也沒有,咱倆還年輕呢,一塊兒努力唄。”
他的眼神裡藏着一抹隱隱的笑意:“還有,龐龐,你媽媽不喜歡我。”
“經濟基礎決定家庭地位,現在我們家我最大!”龐倩得意地揚起下巴,“而且,我爸是支持我的,他知道我找到你了,可高興可高興了,一直喊我把你帶回去過年。”
說完這一句,她再一次抱住了他,耳朵貼在他的心口,輕聲說:“每年過年,我們都在說,顧銘夕不知道在哪裡吃年夜飯,是一個人,還是有人陪着他。以後,每年過年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顧銘夕,你答應我,過年時跟我回去吧。”
他輕聲應下:“好。”
這一天是聖誕節,晚上,年輕的老師們聚餐過聖誕,顧銘夕做了烹飪的主力軍,在公用廚房燒了好幾個菜,龐倩看到他用腳熟練地做廚房活,簡直是震驚了,想在他身邊幫他打下手,被顧銘夕趕了出來。
他說:“你別礙手礙腳,我一個人搞得定,燒完了你幫我端出去就行。”
紀秀兒和豆豆一直坐在一起,兩個人看龐倩的眼光一點也不友好,豆豆悄悄地對紀秀兒說:“紀老師,我覺得你比那個女的漂亮。”
紀秀兒瞥他一眼:“謝謝你啊。”
龐倩坐到豆豆身邊,想和他說說話,豆豆撅起了嘴,瞅了她兩眼就跑去了廚房。
他拉拉顧銘夕的衣襬:“顧老師,顧老師。”
顧銘夕剛炒好一盤菜,他右腳放下鍋鏟,關了火,低頭看豆豆:“怎麼了?”
“晚上,我們怎麼睡?”豆豆是看到龐倩的行李箱的,他無辜地看着顧銘夕,“螃蟹阿姨會睡我的牀嗎?那我睡哪裡?”
顧銘夕想了想,擡腳碰了碰他的腿,說:“你放心,老師會安排好的。”
龐倩真的沒想到,顧銘夕居然不讓她睡他的宿舍,說讓她帶上行李,他帶她出去安排住宿。
龐倩有點懊惱,拉起行李箱說:“你不用去了,我自己去找賓館好了。”
顧銘夕歪着頭看她:“怎麼了,生氣了?”
“……”龐倩委屈得很,“豆豆就是個小孩兒,我可以打地鋪的,睡你客廳也行。幹嗎要我出去住呀!”
顧銘夕說:“我想讓你住得舒服一點。”
“賓館就舒服嗎?我就想住你宿舍!”
顧銘夕嘆氣:“我沒說帶你去賓館啊。”
龐倩瞪大眼:“啊?”
他們打了一輛出租車,車子在三亞的街上快速駛過,到了三亞灣區域,停在了一個小區大門前。
龐倩拎着行李箱下車,好奇地打量着周圍,這是一個高檔小區,夜色中,房子的窗戶透着溫暖的燈光,小區裡風景優美,還有一個露天泳池,幾個老外在夜遊。
小區安保很嚴,進門有門閘,但是保安看到顧銘夕就笑着開了閘。龐倩拖着行李箱跟在顧銘夕身後走進了一幢高層,他們坐電梯到了16層,出來後,顧銘夕走到了一扇門前,說:“我兜裡有鑰匙,龐龐,你開一下門。”
龐倩疑惑地從他褲兜裡掏了鑰匙開了門,又開了燈,她看到了一間小小的房子,裝修得特別溫馨,暖暖的色調,簡單的傢俱,陽臺的移門沒有關嚴,屋外的風吹得薄紗窗簾飄動起來。
龐倩丟下行李箱,赤着腳,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推開移門,她就看到了一片海。
夜色中的海,寧靜而美麗,皎潔的月亮懸在天上,星星點點的光在海面上閃爍不停。晚風將龐倩的長髮吹得紛亂,還讓她的裙襬飛舞起來。她吃驚地捂住了嘴,顧銘夕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他的前胸貼在了她的背上,低下頭,閉上眼,就吻住了她細滑的肩膀。
“喜歡嗎?”他問。
“……”龐倩轉過身來,雙手環着他的脖子,額頭抵着他的額頭,問,“這是怎麼回事呀?你騙我?”
他輕輕地笑了:“我的確沒有車子,沒有體面的工作,沒有文憑,也沒有胳膊。但是……我有一個小房子,還有……一點點,一點點錢。”
“顧銘夕!”
他沒有讓她有機會擰他、掐他、打他,因爲,他已經吻住了她。
空氣裡透着海的氣息,有點鹹,有點澀。
但是他們的吻卻是甜甜的,一個纏綿悱惻的吻,不再有眼淚,不再有悲傷。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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