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在實行配給制的城市中輕車熟路的找到地下黑市並採購一番,將手頭白得來一大筆錢花的一乾二淨,買了一堆東西帶回了莊園。
他不把錢留給翠絲的原因很簡單。
那傢伙一定會全部拿去買酒,然後在醉生夢死中靠着吸血鬼的超長待機對抗飢餓,她很自豪的說過,自己有足足六十年的時間都是那麼過來的。
墨菲很懷疑這就是翠絲非常弱雞的最主要的原因。
好好一個漂亮女娃,結果都給餓傻了。
此時翠絲還在樓上休息,墨菲沒有打擾這個病人,將切好的麪包和一些罐頭放進了吱吱作響的機械冰箱裡。
如果墨菲沒記錯,他眼前這個傻大黑粗的東西綽號叫“蒸汽800”。據說是紀元800年的時候由夏爾多半身人的機械師發明出來的,是這個世界特有的“蒸汽機械”的特色造物。
說實話,墨菲能理解用蒸汽加熱食物的原理,但這用蒸汽製冷到底是個什麼路數啊?
當然眼下並不是深入思考異世界奇幻物理學,然後把自己的大腦攪成一鍋粥的好時候。
倒黴吸血鬼給自己的行囊裡裝入了足夠三日使用的食物和一些零碎的東西,又用紙條寫下了他做的一點小菜的調製方式,步驟詳細到只要翠絲沒把自己喝傻就一定能把菜調好。
最後他摸出自己的破舊懷錶看了看時間。
已近黃昏,自己該出發了。
墨菲身後是窗戶被遮住導致一片昏暗的房間,沒有扭亮那年紀比他還大的瓦斯燈,而是在昏暗中慢步走出了自己居住了一月的地方。
吸血鬼們守時的概念在此時展露無遺。
墨菲走到門口時隨着馬鈴聲響,一輛黑色的馬車便便從對街的小巷駛出,停在了莊園門口。
並不是奢華之物,只是個普通的用於行商的四輪馬車,車棚裡坐着八個面色呆滯,瘦骨如柴的血僕,看的墨菲一陣皺眉。
這大概叫“血奴”更合適吧。
一看就是被圈養起來長期抽血抽傻的那種重病號,別說去打仗執行任務,能熬到明天清晨時不死在墨菲眼前都算是大成功。
趕車的是一個挺魁梧但帶着兜帽遮住臉的男人,是那位“好心”的族長親衛支援給墨菲的所有人裡唯一還能看過眼的。
身體健康,人高馬大,一看就讓人安全感滿滿。
在看到墨菲時,那傢伙立刻主動打招呼說:
“向您致敬,墨菲先生,我們是傑德大人派來支援您的僕從,您需要的護甲和武器已經放在車棚裡,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嗎?”
“原來那位親衛閣下名叫傑德。”
墨菲在心裡記下這個名字。
雖然人家大概率是可憐他纔給了他這些“幫助”,但幫助就是幫助,自己雖落魄但不欠人情。
如果能回來,那麼這份幫助一定要想辦法還回去。
他對趕車的人點了點頭,但並沒有坐到逼仄的車棚裡,而是從其中拿出裝着護甲和武器的袋子。
最後坐在了趕車人身旁的位置上。
這裡視野夠好,而且通風,真遇到危險也能第一時間腳底抹油。
“走吧。”
墨菲拉起兜帽遮住臉頰對車伕說了句,但後者卻沒有揚起馬鞭,而是低聲說:
“大人,您的尊長在那!”
“嗯?”
墨菲詫異的扭過頭,便看到剛纔還在休息的翠絲這會披着一件紅色的披風正赤腳站在破舊庭院的花園邊,
無聲的看着他就像是在送別遊子一樣。
“稍等。”
墨菲對車伕說了句,跳下車快步走到翠絲身旁,他皺着眉頭說:
“你出來怎麼不穿鞋子?”
“所以,這就是你在離開前最想對我說的話嗎?小墨菲。”
翠絲撥着自己的長髮,翻了個白眼。
她搖着頭,伸出手幫墨菲將兜帽與臉上的面具裝點到合適的位置,而在這個貼近的過程中,翠絲用相當認真的眼神看着他,那猩紅的眼中跳動着某種讓墨菲感覺到陌生的光。
她拍了拍墨菲的心口,耳語說:
“走了就別回來!藉着這個機會離開卡德曼城,徹底脫離血鷲的領地!
不管去北邊的諾德托夫王國投奔荊棘氏族,或者南下過黑暗山脈去迷霧海岸加入血懼艦隊,甚至是去尋找那些繞行黑暗山脈巡遊的血盟騎士們。
不管你去哪,都比留在這好得多!當然要記得避開狼毒氏族那羣暴徒和小混混。
等你過去之後找到那些氏族的族長或者長老報上我的名字。
我只說一次!
我的全名叫翠絲·卡文迪娜·嘉·洛林·勒森布拉。
雖然在卡德曼城我只是個無人理會又被遺忘並對外宣稱死掉的廢物,但我在其他氏族裡還有點名望,如果那些和我一個時代的老頭老太太們還沒死,那麼他們會接納你。
小墨菲,認真聽我說!
血鷲氏族已經沒救了。
我們觸犯了自聖血巡行以來所有血族都要遵從的‘避世法典’,我們從陰影中走入了陽光之下還堂而皇之的引發了文明與王國的對抗,就連最寬容的血盟騎士們也不會再管我們。
這還只是我們犯下所有罪孽裡最最輕微的那個。
走吧,小墨菲。
別理會那個單純只是讓你送死的命令。”
這一番話根本不像是那個整日醉酒的廢人王能說出,也確實讓墨菲心中驚訝,他愕然的看向翠絲。
後者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隨後又毫無猶豫的轉身離開。
沒給墨菲任何追問的機會。
墨菲則品味這些勸告。
他目送着翠絲回到主宅,隨後又轉身上了馬車,很快在馬鈴的響動中消失在了傍晚下的蕭索街上。
他能感覺到背後的目光注視。
他知道翠絲一定在陽臺上目送他離開,這一刻墨菲心裡居然升起了一股不捨。
雖然只在這裡住了一個月,但這段經歷確實挺記憶猶新的,畢竟在另一個世界裡自己活了三十多年什麼時候受過這百般洋罪啊?
但那股不捨卻是真的。
翠絲女士真的是個相當獨特的人,而這段最後的警告似乎又給她蒙上了更多神秘的色彩,讓墨菲不得不浮想聯翩。不過...走?
開什麼玩笑!
他可不會這麼灰溜溜的走!
就算要逃,也得帶上翠絲一起,雖然落魄在異世界,但墨菲不欠人情!
此時在主宅的陽臺上,在傍晚的光芒中站在陰影裡的翠絲眯起了妖豔的眼睛,被手帕包裹的蒼白手指在披風的遮蓋中扣成拳頭。
只剩一人的破敗庭院裡,她咬着牙低聲說:
“真的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薩洛克達爾!故意給這孩子錯誤的召喚儀式差點害死他還不夠?居然還要他撿回一條命後再去送死。
你還真是不允許我有任何親近的人,對吧?骯髒的老狗就怕我泄露你那下作的秘密。
但你已然觸犯了禁忌!
我哪也不去,薩洛克達爾,我就留在這!我留在你圈養我的狗窩裡,我會親眼看着你和你的家族倒臺。
呵。
不會太遠了。”
當墨菲的馬車消失在翠絲的黑夜感知後,她轉身拖着咳嗽越發劇烈的身體回到了昏暗的房間,一眼就看到了墨菲留在桌上的紙張和上面步驟詳細的“做菜攻略”。
那怪異的字體讓翠絲搖了搖頭。
她記得她在一年多前的雪夜裡撿回這孩子的時候,他的字還沒這麼難看來着。
唉,好好一個帥男娃,硬是給自己禍禍傻了。
翠絲啊翠絲,你可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女人。
她自嘲着打開嘎嘎作響的蒸汽冰箱,看到了裡面放滿的麪包和半成品的菜,那孩子買這麼多食物很可能是怕她把自己餓死。
這無聊又溫暖的擔憂讓翠絲再次翻了個白眼,但下一個瞬間,無法形容的強烈孤獨感就包圍了她。
她本可以忍受這些!
就如過去一百多年裡的那樣孤僻且癲狂的行事。
她真的可以!
她足夠堅定也並不是一個五百歲的膽小鬼!
她能做到這一切,前提是,如果沒有這一年多的相依爲命...
“唉,結果到最後,還是孤身一人。”
一聲長嘆。
消弭於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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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墨菲坐着馬車載着八個行屍走肉,披星戴月的離開卡德曼城去送死的時候,另一個世界中也在發生着同樣的“大冒險”。
某大學大四宿舍裡的五個共軛父子正圍在一起,看“鴿寶”捏着一個螺絲刀準備拆掉他眼前那個黑色的,頗有些高科技氣息的渾圓頭盔。
“鴿寶”就是剛剛參加完《真實異界》遊戲第一輪測試的兩個小玩家之一的“帶頭大鴿”。
沒錯!
就是那個試圖在墨菲面前脫褲子又被制止的矮個子下流傢伙。
“靠,這怎麼下刀啊?”
年紀輕輕就混到了“舍長”地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大四學生看着手裡的螺絲刀,又看了一眼另一隻手裡的“遊戲頭盔”。
他撇嘴說:
“連個螺絲孔都沒有,難道真得把這玩意用棍子敲開嗎?”
“切,捨不得拆就別裝!”
宿舍的六個兄弟在一起生活了四年,怎麼可能看不出鴿寶的真實想法,他們調侃道:
“好不容易拿到一個看起來就牛逼的東西的心情大家都理解,乖兒子,你拿着摩托車頭盔玩爸爸們沒啥意見,只是別再吹你玩了一個真實到爆的遊戲就行。
咱哥幾個是同時填的那個奇怪的遊戲測試申請,對吧?
爲啥只有你拿到這玩意了?”
帶着眼鏡的胖小子哼了一聲,他以“滾筒洗衣機”般的姿態推了推眼鏡,用看破一切的口吻說:
“所以,這是你自導自演的惡作劇,對吧?我就說那個申請界面那麼粗糙呢,真有那成熟的虛擬現實的技術,結果連個網頁都做不好?”
“艹!老子說的都是真的!”
鴿寶被連番譏諷一時間有些繃不住,他抱着懷裡心愛的黑色遊戲頭盔大喊到:
“這要是假的,老子今晚就被你們撅了也不吭聲!”
“???”
其他五個兄弟大眼瞪小眼,隨後很有默契的同時退開一步遠離了憤怒的鴿寶,另一個兄弟有些怕怕的低聲說:
“別這樣,鴿寶,大家平時說撅人什麼的都是開玩笑,你千萬別當真。當然,當然我們不歧視性少數。
你別反穿秋褲,那大家都還是兄弟。”
“逆子!”
舍長大人氣的龍顏大怒,在逆子們的狂笑聲中抓起手邊的掃把杆揮起來大喊到:
“我打死你們這羣龜孫...”
“2149宿舍的!有你們的快遞!下來拿!”
鴿寶還沒發完顛,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打開一聽是快遞小哥的聲音,那邊還在調侃說:
“現在名牌大學的大學生買摩托車頭盔也團購嗎?一次買五個是有啥優惠?”
“嘿!中了!”
鴿寶頓時咧嘴一笑,風騷的掛掉電話,指揮着自己的乖兒子們下去取了快遞。
幾分鐘之後,宿舍的六個兄弟齊刷刷的看着手裡同一款式的黑色頭盔,戴眼鏡的胖小子嚥了咽口水,摸着那有磨砂質感的怪異材質頭盔。
他小聲說:
“靠,玩真的呀這是,我怎麼有點怕呢?鴿寶,你老實說,那個遊戲真的那麼牛逼?”
“廢話,老子試過了,我只說一點,那遊戲可以脫褲子的!你們說多牛逼?”
“666!這就上去試試,看看能不能在遊戲裡導一下。”
“艹,這有變態啊!誰快打個電話喊警察蜀黍來!”
“唉唉唉,不對呀,這裡面怎麼顯示‘測試時間待定’呢?也沒個論壇什麼的嗎?而且這玩意也沒個標籤什麼的。”
“有!在頭盔裡面,仔細看,人家叫‘阿爾法’公司, 你還別說,這名字和圖標都還挺洋氣。”
宿舍哥們們鬧哄哄的同時,在同一個國家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裡,兩個在寬敞的辦公室裡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剛從快遞箱拆出來的黑色頭盔。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
“那個域名怪怪的網頁?就是前幾天老楊轉發過來那個測試遊戲的?那網頁不是404了嗎?”
一個人摸着頭盔問了句,另一個人則仰頭幹了一杯,滿臉晦氣的擺着手說:
“管它呢,能玩就玩,不能玩拉倒,MD,打拼半輩子的工廠就這麼交出去還真是不爽,老子是有錢了,但就是不爽!
焯!
這下半輩子就指着混吃等死過日子了。
剛聽老楊打電話說他進去試了試,說這遊戲可牛逼讓我們上去加他好友,叫什麼嗚喵什麼的,還說這遊戲就跟真的一樣。
它要真是真的反而還好了...
你擱這養魚呢?
來。
先自罰一杯,然後咱哥兩再走一個。”
大洋彼岸,某個留學生公寓裡,剛剛水完論文累得要死的長髮小姐姐揉着腦袋,一臉茫然的看着眼前從箱子裡拆出的黑色頭盔。
她揉着眼睛悲鳴到:
“我這是又買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嗎?這個月的補貼已經快花完了呀,再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咦,這東西還會發光的嗎?
帶上還挺舒服的喲,看樣子是定製款。
不過到底有沒有人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