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襲的赫魯很快就甦醒過來。
他畢竟已成吸血鬼,從凡人蛻變爲超凡生物讓他的各項屬性都有所提高,血鷲吸血鬼血統對於毒素的抗性並不算頂尖,但也能夠大大縮減因爲毒素昏迷的時間。
但在赫魯睜開眼睛時,就發現自己已經被困在了一個銀灰色的實驗臺上。
雙手雙腳都被特殊的能量鎖控制住,這玩意虛弱了他甚至讓他無法化蝠脫離眼前窘境,他掙扎着,激動之下犬齒再次呲出,就像是被綁在了二踢腳上的鼠鼠一樣,知道厄運將至卻無法擺脫。
“別那麼激動,赫魯。”
老弗林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伴隨着金屬器械的碰撞與某些儀器的運作聲,這個曾經的環之塔靈能偵查大師和如今的邪教徒語氣平靜的說:
“綠斑毒蜥是坎特送給我的禮物,那是從黃金紀元已經消亡的生物種羣中重新‘復活’並繁衍的生物之一,它的毒素並不致命但卻對目前已知的所有生物都會產生影響,生效迅捷且行走無聲,你現在是否感覺到心臟跳動的頻率加快?
別怕,那是後遺症,只需要休息幾天就能通過吸血鬼過於發達的循環系統將毒素排出。
哦,對了,這幾天別吃甜食。
血糖增高會導致毒素無法立刻排出。”
“你你真的已經是個邪教徒了嗎?”
赫魯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用痛苦且無法理解的語氣問道:
“我知道伱在環之塔鬱郁不得志,過的很不開心,但爲什麼會突然做出這種極端的選擇?你知道,在我聽說你病死的消息之後偷偷流了一個周的眼淚,我還在我的法師塔裡給你做了衣冠冢。”
“哦?”
正在忙碌調配某種液體的老弗林停了停,他說:
“你有自己的法師塔了?”
“對,就在污穢沼澤裡,很漂亮的法師塔也很實用,石匠兄弟會出的圖紙,狗頭人打的地基,可以讓我輕鬆監控整個污穢沼澤乃至巴風特峽谷和半個特蘭西亞。
如果用你教我的秘術,我甚至可以窺視到東普魯斯的班克斯城或者卡夫霍卡的伯聶城。”
躺在試驗檯上的赫魯說着話拖延時間,同時不動聲色的活動着腳指頭,將藏在鞋子裡的某個符文點亮,他說:
“那是所有偵查師都渴望得到的完美高塔,也是你努力了一輩子想要搞到的那套房。
我曾經有機會在猩紅堡的午夜塔中擁有一座副塔作爲自己的法師塔,但我主動放棄了,因爲我在成爲你的學徒時,你就一直告訴我,身爲靈能偵查師要低調。
我們不能主動引發矛盾,面對一切威脅都要選擇退避三舍,就像是你在環之塔中的處事風格,哪怕被後輩蹬鼻子上臉也會主動彌合矛盾。
你絕不喜歡那個‘老好人’的綽號,那只是一種無奈的僞裝。
你知道,在我爲你將衣冠冢製作好時,我也曾想過如果你還活着,我一定會把你接到我的法師塔裡,讓你這個默默無聞了一輩子的老法師也體驗一把那些靈能大師的待遇。”
赫魯嘆了口氣,在幾秒的沉默之後,他說:
“我其實可以理解你做出這種瘋狂的事,在一個不被重視的地方熬日子是對人生的不尊重,尤其是在你還擁有一些天賦的時候。我問你,弗林,我曾經的導師,你在加入黃昏之後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嗎?”
“沒有,我一直在這裡醉心於我的研究,非要說傷天害理,大概坎特要求我把自己的研究成果給他的鼠人使用,來製造出鼠人之王的計劃會給這片大陸帶來麻煩。”
老弗林繼續忙碌着,他回答道:
“但你們的到來終止了這個計劃,我的弟子,我也很想告訴你我很後悔,但事實就是在R-9基地的這段時間是我自成爲正式靈能師以來最自由最放鬆的日子。
我不需要再承擔上級下發的愚蠢的教學任務,更不需要當一個可有可無的邊緣人。
在可恥的學術鬥爭中努力讓自己不再淪爲犧牲品,我擁有了自己的實驗室,設備齊全且不限制使用時間,我可以自由的按照自己計劃了幾十年的想法來設計並推進我的試驗計劃。
你知道,同樣的研究報告我在過去三十年裡向環之塔的教務主管提交了二十四次,每一次都因爲‘不切實際’和‘花裡胡哨’的原因被拒絕,他們說我的想法有些天馬行空但只能是浪費時間和資源。
我知道,他們不是看不上我的想法,他們只是覺得一個默默無聞的靈能偵查大師配不上這項新奇的點子。
這種事我見得多了,呵呵。
等我死了之後,立刻就會有一名‘好運且善良’的靈能大師在整理我的‘遺物’時‘意外’發現了我的研究課題,然後爲了‘紀念我’,由那位位高權重的靈能大師來推進我的研究,最後他們會用一個毫無意義的名字來紀念我的巧思。
但那一切都和我沒關係了。
我的弟子,你在環之塔待得也不舒服,所以你纔會在接到開拓軍團的徵召時那麼高興。
赫魯,你和我是一樣的人,我們都不屬於那個地方,但除了那裡卻沒有其他地方能允許我們施展自己的才華。
當你明知道自己是美麗的煙火可以給世界帶來一縷漂亮的點綴,但因爲其他人的緣故,導致你這一輩子都無法點燃自己的時候,憎恨就會在絕望和痛苦之後到來。
在這時候,有一個組織突然出現,向你提供你需要的一切,幫助你將自己所有的計劃和思想都變爲現實,代價僅僅是付出你的靈魂,弄髒你的雙手。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
繼續碌碌無爲且憋屈到世界毫無貢獻的一生?還是在生命的暮年丟掉一切條條框框,掙扎着將自己這根菸火點燃?”
老弗林做完了手術準備,他推着那裝滿了各種儀器的車來到了試驗檯前。
他已經穿上了全套的手術制服,並戴上了面罩,伸手查看了一下赫魯的眼皮與眼睛的情況,隨後用一個固定脖子和腦袋的儀器將赫魯固定在手術檯上,讓他無法掙扎。
“赫魯,我知道你來這裡是爲了拯救我,但孩子,我已經沒救了。”
他伸手拍了拍赫魯的臉頰,在那全覆式的手術頭盔下露出了一個發自心底的笑容,他輕聲說:
“就算再來一次,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是因爲我喜歡這麼做,而是因爲我必須這麼做,但沒關係的,赫魯。
我今天一定會死在這裡。
但在我死之前,我有機會把自己這一生最得意的作品留給唯一真心實意將我稱爲導師並願意爲了我這個老頭子奔赴險境的年輕人。
我孑然一身,曾以爲孤獨就是強者的伴侶,但死到臨頭才知道,我既不是強者,也無法忍耐孤獨。
你不是我的孩子。
但我希望你是
睡吧。
等你睡醒之後,一個嶄新的舞臺就將出現在你眼前,你將帶着我這一生時光凝聚的最璀璨的煙火成爲你想要成爲的那種人,使你不必和我一樣空度人生。”
“咔”
針刺式的麻醉劑被打入赫魯脖頸,讓掙扎的年輕吸血鬼在幾秒之後就進入了深度休眠。
老弗林幫助自己的弟子整了整衣服,然後伸手打開了自己的推車上存放的那個銀灰色的生物器官保存罐,在低溫的煙霧消散之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兩顆漂亮又詭異的血色眼球。
而另一個罐子裡擺放的是一雙和精靈耳非常相似的耳朵。
這兩樣東西就是老弗林拋棄了自己的職業操守、自己的人生堅持和自己的靈魂之後在黃昏的研究室中培育出的成果。
“眼睛和感官,偵查靈能師們賴以爲生的力量之源。”
老弗林長出了一口氣,啓動了手術檯上的輔助裝置,他一邊忙碌,一邊感慨說: “普通生物無法進化出‘超感器官’,那是星界半神與神靈子嗣的專屬特權,但在黃金紀元的造物主追隨者們眼中,這種力量的奧秘也早已被破解,學者派系的其他成員不重視這些基礎強化,他們追逐的是更酷炫的‘造物’。
但他們並不理解,個人的巧思如何能趕上我們這進化了無數年的天賜血肉?
我們要做的從來都不是造物!
我們只需要不斷的強化自己,直至突破超凡的辯解,使自己登臨爲神赫魯啊,我沒辦法讓你一夜之間成就偉業,但你的導師會給你一個機會,一個無數人求而不得的機會。
從此之後你不必再羨慕那些天才。
你也將擁有屬於你的天賦.嗯,如此美麗的東西,給一羣鼠人或者一個老頭用也太浪費了,鼠人和老頭是無法創造未來的。
年輕人.
未來,永遠只屬於你們!”
——
“快!赫魯的求救信號在前面!”
在R-9基地中的二層如迷宮般複雜的走廊中,手持兩把吸血鬼風格獵弩的精銳獵巫人隊長安玻在牆壁和陰影中來回跳動,不斷射擊眼前攔路的人狼型怪物。
與她一起作戰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吸血鬼劍士。
牛牛這段時間有點脫離玩家羣體,似乎淡出了其他人的視野,但這不意味着牛牛就放棄了力量之道,他只是想要將更多的時間花在陪伴女友身上。
這一瞬,從兩人的完美配合對抗好幾頭狼人怪物的瀟灑戰姿就能看出,牛牛也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白銀試煉,將力量與技巧推進至更高的水平,爲他輔助作戰的安玻同樣已是一名白銀遊俠。
她要追隨娜塔莉成爲白騎士,至於她想要守護的東西已近在眼前。
呃,不對,牛牛是個人,不是個東西
呃,這樣好像也不對,總之明白意思就行了。
對於牛牛和安玻這跨越世界的神仙愛情,玩家裡很多吃瓜黨和檸檬黨已經開始用“黑風雙煞”來形容他們兩了,不過正常情況下,難道不應該叫“神鵰俠侶”什麼的嗎?
剛好安玻在牛牛的幫助下馴服的戰寵就是一頭拉風的銀翼金雕呢。
“這赫魯怎麼會把自己陷進這麼複雜的地方?”
牛牛以一記酷炫的幽暗步伐加克敵斬將一頭狼人怪物斬殺,又手持精靈風格的月牙大劍化蝠衝鋒,將撲向安玻的狼人撞飛。
他在原地手持利刃擺出午夜殺手劍術的絕殺招式,又對落在自己身後背對背的安玻說:
“他是不是被人抓過來的?咱大侄子該不會慘遭18禁折磨了吧?”
“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嗎?你這下流的異鄉人。”
安玻沒好氣的吐了個槽,眼見狼人趁着她給手弩換彈匣的功夫潛入陰影試圖偷襲,帶着海盜眼罩的帥氣獵巫人立刻甩開手弩拔出腰間的左輪槍來了一發酷炫的槍火居合,閃電般的三槍將偷襲的狼人逼退。
“你幫我看着點,之前巨鯊教了我一招.”
牛牛看到三頭難纏的狼人要合圍,用擬聲對安玻說了句,預備役白騎士點了點頭,反手抽出了背後的巨弩打開保險。
同一時間,牛牛深吸一口氣激活血渴,再啓動巨鯊那顛佬教的“滅殺無盡”,這羞恥的招式在激活瞬間就抽走了牛牛三分之一的血條,但換來的恐怖力量讓他在瞬間加速如血紅閃電。
在拔刀斬拉出的刀光中,靠近他的兩頭狼人一死一傷。
這恐怖的殺傷力讓最後那頭狼人果斷的轉頭就跑,受傷的傢伙還想躲起來自愈卻被安玻用巨弩瞬間爆了頭。
氣喘吁吁的牛牛拄着劍站起身,隨後就被安玻攙扶起來,但年輕人到底是浪漫,饒是已經殘血還是要抱住老婆來一個勝利之吻。
但安玻這會擔心自己的大侄子,哪有心情玩曖昧啊?
一腳踹在了牛牛腿彎上,疼的吸血鬼劍士呲牙咧嘴。
“好好好,走走走,我錯了,行了吧?”
牛牛從靈能包裡抽出一包鮮血灌了下去,跟着焦急的安玻衝向走廊深處,接下來的路再無阻礙,而附近不斷響起的爆炸和喊殺聲代表着玩家大軍和血盟獵手們已經殺入了基地內部,正在做冷酷的清理。
“就在這了!他在裡面”
“讓開!”
牛牛揮起大劍劈了上去,讓那門鎖爆開又帶着安玻閃入其中。
他們看到了赫魯正躺在手術檯上生死不知,而旁邊一個打扮的就像是邪教徒的混蛋正抓着一把熱熔劍高高舉起,似乎是要處決掉可憐的偵查師。
“住手!”
安玻急了。
她從小就是個孤兒,在安塔尼的翠綠森林邊的獵人小屋吃百家飯長大的,赫魯一家是她唯一的親人,在當初赫魯被環之塔招募時,她還答應過他的父母一定會照顧好他,眼下看到自己的大侄子有危險,安玻立刻拔槍就射。
而老弗林也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解脫到來。
不過安玻射出的子彈只是打飛了老弗林手中的劍,並不是不想殺死他,而是第二槍要扣下扳機時被牛牛的手指強行阻攔。
“喂,你這種一看就是主動求死的劇情也太老套了吧?”
牛牛壓住女友的手腕,他大罵道:
“老子電影看多了,這情況一看就有貓膩,你想殺人好歹把熱熔劍激活再砍行不行?那玩意沒有高溫劍刃就是一根鐵棍子,除非你是打算把可憐的赫魯硬生生砸死.
現在,離開手術檯,混蛋!”
“你們他媽的怎麼不按照套路出牌啊!殺啊,殺了我!幹,爲什麼不開槍!難道還要老子求你們嗎?”
老弗林出離的憤怒了。
這就是他爲自己安排好的最完美的落幕,但卻被牛牛打斷讓他羞憤異常,簡直像是現場處刑,讓這老邪教徒怒火攻心,轉身抓起一把手術刀就朝着牛牛衝過去。
但盛怒之下的老偵查師忘記了偵查師第一守則·永遠不要距離敵人太近。
尤其敵人是個預備役劍聖的時候.
“砰”
一聲重擊讓老弗林軟倒在地,牛牛收回帶着鐵甲的拳頭往旁邊啐了一口。
安玻這會已經撲上去查看赫魯的安全,發現自己大侄子沒有受傷之後鬆了口氣,便拍着他的臉試圖將他喚醒。
迷迷糊糊的赫魯聽到了小姨媽的聲音,他睜開眼睛想要看看,然後.
“嗖”
灼熱的橘紅色鐳射光束擦着安玻的頭髮飛向身後,在牛牛目瞪口呆的注視中連續貫穿了三道牆壁才消散開。
“我靠!靈能鐳射眼!牛逼.閉上眼睛啊,混蛋!你想把你的小姨媽和你的小姨夫全部幹掉嗎?欠揍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