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奮力洗禮把臉,她感覺自己很是虛弱,這身子上的塵土就被負責保衛他的戰士,一股腦的抖動掉了。
女孩的麻花辮解開,頭髮上的塵土也被清理掉,最後簡潔的紮了個馬尾。
一輛馬拉雪橇停在她的面前,兩名戰士將女孩扶了上去,這雪橇上鋪了好幾張行軍毯,溫暖之餘又非常舒服。
“在回家之前,你就好好的躺在這裡。不要亂動,不要瞎想,安心的靜養。”還是剛纔的那名老兵如此告誡着娜塔莎。
這人一臉的胡茬,額頭上也滿是皺紋。
娜塔莎緩緩問道:“大叔,你叫什麼名字。你的模樣,怕是有四十歲了吧。”
“你就叫我薩沙吧。你猜的不錯,我今年四十二歲了……”
部隊在接到師部的回覆之後開始返程。在耶夫洛夫的回覆中,他特別詢問了娜塔莎的確切情況。沒辦法,巴爾岑明明白白的指出,女孩就是一口氣憋在肚子裡時遭遇轟炸岔了氣,導致抻着肺臟,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傷兵。
該彙報的全部彙報完了,部隊最後休整了一個小時,開啓了回家之路。
因爲轟炸,很多馬匹死亡了,再者又有大量的戰士犧牲。馬肉被割下來後迅速在這寒冷時節凍成冰坨,死去的戰士也是如此。
戰士屍體被高高堆積着,並用麻繩捆紮好,由馬匹和完好的戰士一同拉動着雪橇。
除此之外的戰利品,大量的槍支彈藥,只有極少數在轟炸中損失。部隊沒有得到大量廢銅爛鐵,得到現成的武器,不失爲一種巨大收穫。這些金屬材質的武器更加沉重,馱載它們的雪橇也完全由馬匹拉動。
基於這個情況,巴爾岑的部隊已經不可能像馳援霍姆尼奇那樣以高速前進。他們必須依靠兩條腿,託着劫難後倖免於難的疲憊身體,以每小時四公里的低速向南走去。
在返回的路上,娜塔莎並沒有安然入睡。
“我一個戰果也沒有得到,還險些陣亡了。我一定會被長官訓斥,因爲我的許諾,完全沒有兌現。”女孩還嘟着小嘴,眉頭緊皺,明顯是一肚子的不滿。
對此,陪同監護的幾個戰士調侃起來,尤其是那位名叫薩沙的老兵。“娜塔莎,其實你平安的回去,就是給師長和副師長最完美的答覆。你在轟炸中受了輕傷,長官更是迫切詢問你的傷勢,偵察連長專門向師部彙報了你的情況。”
原來我是這麼受到重視!娜塔莎睜大了雙眼,被這位老兵這麼說,她更加無地自容。
面對這麼個女孩,老兵笑了笑。他實在知道這個年紀孩子的思想動態,區區十六歲,正是介於孩子和大人之間的年齡。
老兵自稱來自莫吉廖夫,在開戰之前加入了駐紮在明斯克西部五十公里的284師。
“你是近衛284師最初的老兵!真是不可思議!你是那幸運的千分之一!”娜塔莎聽這人的說辭,一時間控制不住情緒。她想要坐起來,可是****肌肉的疼痛,又迫使她老老實實的躺着。
“孩子,你不要過於激動。我是部隊的老兵不假,目前只是擔任一介排長罷了。我年紀大了,沒有更高的天賦,作爲一般的士兵還可以,做高級一些的軍官就不行了。”
他的謙遜和娜塔莎所追求的完全不同。
“我的家人都被納粹份子殺害了,他們有什麼罪,只是因爲我們是蘇聯人,那些德國人就如同吃人的魔鬼,一定要殺死我們!所以我必須爲家人報仇。我還要用軍功換取大把的盧布,我還有一個弟弟,爲了他,我不得不起到母親一般的職責。再說了,我們姐弟的生命,是副師長拯救的。爲了他,我要更努力的戰鬥。”
薩沙認真的聽着,他盯着這個孩子真摯的雙眼。可憐,本應天真浪漫的孩子,這雙眼裡已經不再有單純。她已然少年老成,更有着極高的功利心。也是,她已經是孤兒了,如果不依靠自己的奮鬥,又如何擺脫悲慘的命運。
“唉,我畢竟老了。你還年輕!娜塔莎,我隨着部隊從明斯克一直打到普里皮亞季,離開家鄉快要一年的。我也不知道我妻子和兒子怎麼樣了,或許他們也遭遇了和你的家人一樣的慘劇。這些該死的納粹,我們要打倒他們,要一直打到他們的首都柏林。所以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活着。”
娜塔莎點了點頭,她似懂非懂,倒是這個老兵提到了德國的首都。那裡是戰爭的開啓之地,只要攻佔了那裡,這該死的戰爭就會結束了吧!
“好的!”女孩扭了一下頭,看着老兵。“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活下去,爲咱們死難的同胞們報仇!”
然而,娜塔莎不知道的是,時間進入了1942年,經過了半年的殘酷戰爭,蘇聯遭遇了巨大人員損失。而戰爭動員全面開始,國家機器全面轉移到戰時體制,全面戰爭開始,在淪陷區,德軍也逐漸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因爲是戰時體制,適齡的蘇聯公民沒有權利拒絕兵役,大量的年輕人被從烏拉爾山,從西伯利亞,從莫斯科的東部爲淪陷的區域徵召。
數百萬新的部隊完成招募,他們手中的武器,也和開戰伊始有了很大不同。
新式武器開始裝備部隊。大量的反坦克槍,由楊明志提供圖紙而開始量產的單兵火箭助推式榴彈,量產的波波沙41,等等。在重武器方面,新生產的坦克以t34系列爲主。空軍方面,老式的伊15和伊16,這些“農藥機”,被新的拉格三戰鬥機取代。
即使如此,唯兵器論是無法在戰略層面上起到太大作用,楊明志提供了可行的圖紙,使得rpg武器提前三年投入實戰,並取得良好效果。
但因爲蘇聯當局要求武器能夠量產,以儘量低的工時完成武器生產。rpg的有效射程被縮短了,它本來具有很遠的射程,卻被定義爲五十米以內的反坦克武器。即使這樣,它還是具有巨大的威力,超口徑的彈體使得其能夠裝填更多炸藥,依靠劇烈爆炸對坦克外層金屬的壓力,三號坦克的裝甲很容易被壓垮。
德軍在入侵蘇聯後,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一些,令他們戰前完全意料不到的蘇聯危險武器的殘酷打擊。所以德軍強攻基洛夫工廠,阻止了蘇軍kv2坦克的繼續量產。
在遭遇神秘火箭武器打擊後,在戰場上,他們繳獲了一些。這樣的好武器,他們繳獲後立刻就明白了其一切的原理。在德國本土的仿製工作已經開始,但在前線,德軍士兵已經開始用這種蘇聯人生產的“矛”,對抗蘇聯人生產的“盾”,也就是坦克。事實證明,蘇聯當局生產的rpg,也能對自己的t34坦克造成毀滅性打擊。
不過着一切都在容忍範圍內。一款簡單的反坦克武器,已經難以抵擋德國人的攻勢。
歷史的大趨勢不會有更大的變化,原本的歷史,1942年的蘇聯新兵,陣亡率是97%,每百人只有三人能活到勝利日。
如果娜塔莎知道歷史是這個樣子,或許躺在馬車上的她,就不會在那麼肯定,自己一定能跟着大反攻的部隊,一路打進柏林城。
巴爾岑的撤退之路依舊擔心會被德國人的空軍盯上,所以這支隊伍刻意沿着樹林的邊緣行進,這更加減緩了隊伍行進速度。
楊明志知道他們絕對跑的慢,在一覺睡到太陽快落山時他才睡醒,其他的兩位也是如此。
“生物鐘亂了,再調整回來還真有些麻煩。”楊明志下了地,腦袋還有些昏沉。此刻夕陽西下,驚心動魄的一天就要結束了。
師部的三人全部整頓好衣裝,這時,楊桃又拎着一個裝滿食物的籃子歸來。
“你們終於醒了現在吃點東西吧。中午的時候你們也在睡覺,午餐也錯過了。”
楊明志點點頭,這樣體貼的妻子被自己得到真是幸事。不過這剛起牀,小腹脹痛,他還是先一溜煙的去了廁所。
晚餐的功夫,楊明志告知了妻子娜塔莎的事。“你的姐妹在戰爭中受了輕傷。我們的軍隊遭遇敵人飛機轟炸,損失很大。”
楊桃平和的心立刻緊張起來,她一下子撲在丈夫懷裡,焦急問道:“她怎麼了?!傷勢多嚴重!不行,她在哪裡,讓我去見她。”
這焦急的樣子,親姐妹也不過如此的。楊桃的提問,正好引出了話題。
楊明志說道:“我們的人會首先抵達黑土村。他們攜帶了大量陣亡士兵的遺體,這些戰士犧牲了,我們乾脆就在黑土村爲他們設立公墓。還有那些傷員,這糟糕的天氣,我實在不忍心他們再受苦。乾脆就讓他們再黑土村的醫院立刻入住吧。”
“這合情合理。以往的幾次行動,部隊都是先回到黑土村休整的。再說了,羅沙科夫和他的人已經抵達那裡,黑土村的人手非常充裕。如果說缺少的,就是藥品吧。”耶夫洛夫道。
“藥品不是問題,我們的庫存還有很多。而且醫生護士的話,你看我們的貝茜卡就是很好的女醫生!”楊明志道。
去救援傷員那是自己的責任,尤其是情同姐妹的娜塔莎受傷了,這樣楊桃就必須一同前往。
不過耶蓮京娜又順便提了個建議:“同志們,我們俘虜了一批德軍的軍醫護士。他們一些人,我認爲已經是比較真誠的站在我們的陣營,或者說,他們是認命了,並選擇和我們合作。經過我的觀察,一些人已經可以給我們的戰術的看病了。”
“既然得到了內務部同志的肯定,我想他們是可靠的。”楊明志說這話還有些將信將疑的。
耶蓮京娜刻意加大音量:“至少有十個女護士,我認爲她們可以啓用。這些人不會愚蠢到傷害我們的戰士。你要知道,我們的男人,很容易變成發情的公熊。而那個美國人,既然現在蘇聯和美國已經是盟友,他立刻站在了美國的立場上。”
這些詞彙太糙,見耶蓮京娜非常堅持,那就同意吧。
三人商議後,次日天亮啓程,師部臨時搬到黑土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