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雲裳擡起頭來望向綵衣,眼中帶着幾分打量,“不知道昨兒個夜裡看守的人是誰,綵衣可否讓他進來一趟,我有些話想要問一問。我只是有些好奇,既然有人看守,那劉更衣又是如何從明粹宮的東偏殿出來,到了煙翠湖邊的呢?”
綵衣眉頭輕蹙着,沉默了片刻,才輕聲應道:“在明粹宮守着的,是兩個內侍,分別叫項福和項文,不瞞王妃,從今兒個早上到現在,奴婢亦是不曾見到他們,方纔聽聞劉更衣出了事之後,奴婢便一直在找他們。”
“失蹤了?”雲裳挑了挑眉,目光中帶着幾分沉思。
綵衣咬了咬脣,面色亦是有些不太好看,“現在尚且無法下定論,去尋他們二人的宮人已經去了約摸有一刻鐘左右了,應當很快便會有結果了。”
雲裳沉吟了一會兒,敲着桌子的手輕輕頓了頓,“既然尚需要一會兒,你便先去將那二人的資料給我瞧瞧吧。”
綵衣輕輕頷首,“只是那資料尚且存在內侍監之中,奴婢這便去取。”說着便退了下去。
雲裳眉頭緊蹙着,昨兒個在那落霞亭外見到她懲罰劉更衣的人不在少數,守着劉更衣的兩個內侍卻又不見了蹤影,劉更衣的屍首卻出現在了煙翠湖中,一切的一切,更像是一場專門針對她而來的局。只是不知設設局之人,究竟是誰。
“王妃可是覺着綵衣有些不太可靠?”琴依蹲下身子爲雲裳添了回茶,聲音輕不可聞。
雲裳想了想,搖了搖頭,“她此前一直在太極殿中侍候着,劉文安既然將她分派到這朝霞殿來侍候我,她便應當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她原先在夏寰宇跟前侍候,恐怕心中對夏寰宇亦是有些念想的,飛上枝頭做鳳凰誰不願意?劉文安突然將她派到這朝霞殿來,她心中只怕是有些不情不願的,因而看起來倒也算不得多殷勤,不過該做的事情卻也是做到了的,我倒是不曾疑心於她。不過那項文和項福……”
雲裳微微眯了眯眼,“我有些直覺,總覺着,這兩人只怕是有些問題。”
只是,尚未等到綵衣將項文和項福的資料送過來,內侍監倒是來了人,便是先前在煙翠湖邊見到過的那齊公公。
那齊公公倒是對雲裳十分的客氣,被宮人引了進來之後,便急急忙忙地朝着雲裳行了個大禮,“內侍監齊瑞海拜見睿王妃。”
雲裳見狀,便笑了起來,“齊公公不必這般客氣,到叫我有些無所適從了。琴依,給齊公公看座。”
琴依連忙搬了凳子到那齊瑞海身後,齊瑞海連忙謝了恩,這才坐了下來。
雲裳擡起纖纖素手,將手邊的茶杯杯蓋揭了開來,一面擡起眼來望向那齊瑞海,“齊公公來,可是爲了那劉更衣之事?”
齊瑞海倒似是沒有想到雲裳這般乾脆地直奔主題,愣了愣,才連忙笑着應道:“是,睿王妃原來也聽說了啊!那劉更衣不輕不重,卻也是陛下的嬪妃,下官受皇后娘娘所託徹查此事。方纔審問了一下劉更衣身邊侍候的宮人,宮人便說起劉更衣昨兒個在煙翠湖邊兒與王妃娘娘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下官想着,若是王妃娘娘能夠將事情給下官說一說,興許於辦案有些幫助。”
雲裳聞言,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起來,這齊瑞海倒是個人精,一番話說下來,明裡官腔打得極好,實質上卻仍舊是想要審問她。難怪皇后要派他來查案呢……
雲裳淺淺笑了笑,輕輕頷首應着:“齊公公說的那不愉快,倒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昨兒個我去議事殿與陛下商議一些事情,在回來的路上,便聽見陛下派到我身邊侍候的宮人綵衣來稟報,說我帶進宮的侍女在煙翠湖邊的落霞亭外與劉更衣起了衝突。我那侍女是個急性子,我生怕她開罪了宮中的貴人,便急急忙忙趕了去。”
雲裳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才又接着道:“誰曾想,剛到那落霞亭外便聽見劉更衣口無遮攔地誹謗陛下和我,這誹謗陛下若是真正計較起來可是重罪,只是我一個外人也不好處置,便想讓綵衣去稟報給陛下,請陛下定奪。卻不想那劉更衣卻不知悔改,便當着衆人的面頂撞了我兩句,我便命綵衣按照宮中的規矩責罰了掌摑二十,不過事實上只打了一巴掌,湘妃娘娘便來了,我想着湘妃娘娘尋我定然是有什麼事,便讓綵衣處置,我便與湘妃娘娘回了朝霞殿。”
雲裳眉頭輕蹙,輕嘆了口氣,“後來,我聽綵衣說,她將事情報給了劉總管,劉總管尚未處置,她便派了兩個內侍將劉更衣看了起來,等候陛下的處置。可是奇怪的是,今兒個早上,我們亦是發現,被派去看管劉更衣的兩個內侍不見了蹤影。”
“不見了?”那齊公公看上去倒是有些驚詫。
雲裳輕輕頷首:“是啊,綵衣已經派人去尋去了,我方纔還吩咐綵衣去內侍監將那兩個內侍的資料檔案拿過來給我瞧瞧呢。我想着,若是那兩個內侍盯着,劉更衣又怎麼可能出了東偏殿又在煙翠湖投了湖卻沒人知曉呢。且劉更衣瞧着柔柔弱弱的樣子,亦是不可能將那兩個內侍給……”
雲裳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齊瑞海卻已經明白了過來,連忙道:“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回去瞧瞧綵衣姑娘可是到了內侍監,內侍的資料一般都是不能帶走的,下官回去便交給綵衣姑娘帶過來。”
“那便多謝齊公公了。”雲裳淺淺笑了笑,才又道:“說起來此事倒也十分的蹊蹺,昨兒個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今日那劉更衣便沒了,這樣一來,只怕許多人都會以爲是我下的手,倒是要勞煩齊公公明察秋毫,還我一個清白了。”
“王妃言重言重,不過是我的分內之事罷了。”齊瑞海連忙笑了笑,便退了下去。
雲裳看着齊瑞海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才喝了口茶,冷笑了一聲,半晌沒有開口。
過了會兒,雲裳才站起身來,對着琴依道:“走,咱們去湘竹殿走動走動。”
琴依連忙拿了氅衣給雲裳披上,纔跟在雲裳身後慢慢往湘竹殿而去。一路上,雲裳都隱隱覺着,有許多宮人在對着她指指點點,想必便是在談論那劉更衣之事。
雲裳冷笑了一聲,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不一會兒便到了湘竹殿。
進了湘竹殿,倒是沒有其它嬪妃在,寧淺正站在殿中,面前站着十來個宮人,手中皆是端着托盤,托盤上放置着不少物件,有最爲時興的妝花緞,亦有玉如意,首飾等各種各樣的東西。雲裳一瞧那陣仗,便明白了過來,笑了笑道:“陛下賞賜的?”
寧淺的面上倒是不見有多少高興,只淡淡地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那一排宮人退了下去,“自從我被診出有孕以來,陛下便一直不停地送各種各樣的賞賜過來,且有些東西還是單一份兒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瞧得眼紅了,恐怕暗地裡恨不得殺了我的大有人在。就如方纔那妝花緞,聽聞那是冒城花了三年多才織出來的,就這麼一匹,便送入了宮中。那花樣是皇后喜歡的芙蓉花,一瞧便是有意討好皇后的,可是陛下卻直接讓人送了過來。”
雲裳聽寧淺這麼一說,亦是蹙了蹙眉,“你可與夏寰宇說過?”
寧淺沉默了片刻,才輕輕頷首道:“自是說過的,此前陛下來湘竹殿的時候,我便說,這些個賞賜太過貴重,請陛下以後莫要再這樣了。當時陛下倒是答應得極爲爽快的,可是卻仍舊這般模樣。這些個東西賜下來,我幾乎是不敢用的,若是用了或者送給別人,只怕會被別人覺得我是在炫耀,便也只能將它們都所在庫房之中了。”
雲裳點了點頭,心中卻想着,夏寰宇不可能不知道這些賞賜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卻仍舊一意孤行,只怕是想要以寧淺爲餌,針對的人,極有可能便是蘇如姬和蘇府的。
可是蘇府的勢力不是誰都能夠得罪得起的,若是一個不慎,寧淺只怕便十分危險了。
雲裳沉默了良久,才淡淡地道:“將手給我,我替你把把脈。”
寧淺聞言,便連忙伸出了手來,雲裳將手搭了上去,半晌才道:“滑脈仍舊有些虛,且不穩,你都已經一個多月了,不應當啊。”
寧淺聞言,只淡淡地收回了手,沒有說話。
雲裳便也不再提,目光在屋中掃了一圈,卻見屋中擺了兩盆的茉莉花,不過是二月間,便已經開出了白色的小花朵,帶着淡淡地清香傳來。
雲裳蹙了蹙眉,“這茉莉花怎麼會現在便開花了?”
寧淺目光落在那茉莉花上,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帶着幾分玩味:“陛下素來喜歡茉莉花,覺着此花清雅,我用了不少的法子,這冬日一直在屋中薰着火盆,才讓茉莉花在這個季節開了花,我寢殿之中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