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命去賭那個傳言,儘管他們內心偶爾也會覺得,換作自己早有提防的話,應該能避開吧?
然而,作爲天境高手,他們的命很寶貴,他們不敢去故意挑戰那個傳言。
“你敢揮出那一刀?”那名迦王殿的天境後期長老一邊小心戒備,一面試探起來。
他不願意就那樣放走班摩,現在是殺死他的絕佳時機。假以時日他復原過來,必將成爲迦王殿的大患。
畢竟班摩最厲害的並不是正面廝殺,而是那防不勝防的暗殺。
沒錯,阿漓那一刀是很恐怖,但那一刀揮出後,代價是陷入虛弱。一旦她揮出那一刀,她自己便再也沒有了活路。
“如果一個呼吸之後,你們還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她的刀鋒已經對準了那三人。
望着那越來越盛的刀芒,迦王殿三名長老咬了咬牙。
“退!”
三人齊齊轉身,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林間。
尹漓緩緩放下了鐮刀,她當然不想揮出那一刀,她知道後面還有其他追兵。
更何況,一個月前她已經揮過兩次了。
可是,除了那一刀,她根本沒其他辦法逼走他們。她不是聖境高手,一個天境後期,就已經足夠讓她嚴陣以待了。
好在,他們終於被嚇走了。
她忽然攔腰將連山抱了起來,因爲此時的他根本就已經沒有了行走的能力。
這個姿勢,讓連山的臉頓時一熱,哪怕他現在已經處在極度的虛弱之中,也依舊無法接受。
這種姿勢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應該是很丟臉的吧?
他努力提起最後一絲力量出聲道:“我……能走。”
尹漓翹了翹嘴角,彷彿在哄孩子一般揶揄道:“不行哦,病人就要乖乖的不亂動。”
隨後,不等連山繼續抗議,她便抱着他飛身而起,向着山林深處奔行而去。
躺在她懷中的連山也不知是放鬆了下去,還是羞憤難當,最終很乾脆的昏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另一邊的戰鬥終於結束,聖海宮的二長老淵渺終歸還是逃掉了。
不過這對於迦王殿而言,已經是一次輝煌的勝利了。能殺死兩名天境後期,對於聖海宮而言,絕對是巨大的打擊。
迦王殿衆長老興奮莫名,在他們看來,這計劃果然是完美無比。如果不是因爲班摩‘不配合’的話,他們本該殺光對方,並且還不用付出什麼代價的。
而現在,他們終歸還是戰死了三名天境初期,以及兩名天境中期。
想到這裡,許多人的臉上又不由得浮現起了恨恨之色。
“班摩呢?死了沒有?”迦王殿大長老雲真第一時間看向了之後趕回來的那三人。
“沒有……”那位和尹漓有過短暫照面的三長老雲機面色也不太好看。
四長老雲舟一臉無法接受的怪叫起來:“什麼!怎麼可能,你們三人還殺不死他?”
“我記得,他逃走時,已經受了重傷。”二長老雲鑑淡淡道。
雲機的臉上閃過了一抹慍怒之色,不光因爲班摩逃走,還因爲這些人的指責。
雖然一起執行了這個任務,但迦王殿內部,可不是一團和氣啊!
就連一些小勢力,內部都可能會拉幫結派,更何況這樣的大派?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爭鬥,迦王殿也不例外。
雲鑑和雲舟,過去就一直和他不合。
“阿漓出現了,並且救下了他。”他冷聲道。
“阿漓?你是說那個和太羽劍派交過手的阿漓?”大長老雲真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
不光是他,在場許多人的眼神都漸漸變了。
那一刀,在玄羅大陸修行界,幾乎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們立即就明白了,爲什麼雲機會無功而返,那種情況下還能得手的,恐怕只有聖境高手了吧?
然而,雲鑑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這個打擊雲機的機會。
“她揮出了那一刀?”
沒錯,這句話看似簡單,卻並不簡單。
如果她揮出了那一刀,雲機還能活蹦亂跳的話,那他更沒有理由放過班摩。
雲鑑當然知道,阿漓應該沒有揮出那一刀。儘管只是傳言,但那一刀揮出後,雲機那三人不可能還盡皆毫髮無傷。
也就是說,雲機他們是不戰而退的……
儘管在場所有人都理解他爲什麼要那麼做,而換作他們,當時很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但是不戰而退,被人嚇走這種事情如果傳出去,終歸還是不那麼好看。
尤其,是對一位高高在上的天境後期長老而言。
果然,聽到這個問題之後,雲機的面色變了變。
“你若是趕得快,現在還可以追上去。”他冷笑了一聲。
沒錯,他雲機可也不是易於之輩。
“時機已經被你們浪費了,再追又有何用?”雲鑑自然不會中這種激將法。
“阿漓帶着班摩,速度必然快不起來。”
“那你可敢與我同去?”
“夠了!”
眼見兩人要一直吵個沒完,大長老雲真不得不出來鎮住場面了。
“班摩必須要殺死,那種敵人不能放任他逃走,就算有那一刀保着他,也不能放棄。”
他的話,讓衆人的表情漸漸變得微妙起來。
說實話,剛剛打了一場勝仗的他們,已經很滿足了。雖然他們也明白班摩不死後患無窮,但要爲此付出性命代價的話,還真是沒幾個人願意的。
面對那一刀,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正好就是沒有被波及到的人。
而班摩活下來,也應該惹不到自己頭上來不是嗎?
一時間,場內竟是出現了一陣難堪的沉默。
“看!那是什麼?”
“我的天,是它來了,快走!”
遠處傳來了嘹亮悠長的啼嘯之聲,在那啼聲之中,他們輕易感受到了暴怒和狂躁的氣息。高空之中,已經出現了五彩琉璃雀的身影。
即便相隔極其遙遠,但它身上所蘊藏着的壓迫力,依舊足以讓人如臨大敵。
這樣的一場大戰,本就很可能會驚動它,哪怕是發生在靈雀山外圍。
和太羽劍派一樣,迦王殿這些人也不願意和魔獸開戰,勝利根本毫無意義,反而還會付出慘重代價。
這裡本就是它的地盤,在見到它出現的那一刻,他們心內甚至涌起了一絲竊喜。
既然它出現了,那自己等人回頭,大長老也沒辦法說什麼了。
果然,雲真的臉上在閃過一絲不甘心之後,也還是隻能咬了咬牙:“走!”
……
當琉璃雀的身影出現時,尹漓知道自己已經不用逃了。
沒錯,她又救了連山,不過這一次已經不是她主動設計的了。
這靈雀山內,能夠唯一不受阻礙四處遊走的,也只有她一個人了,即便劍宗三位長老,也只能留在山林深處的那片宿營地內。
聖海宮之人前段時間到來時,雖然沒有見到他們,但卻引動了琉璃雀。而那已經足夠讓她想到很多東西了,至少她知道外面那羣人是不懷好意的。
所幸,她這段時間的留意並沒有白費,最後關頭還是救下了他。
雖然連山什麼都沒說,但她卻能猜到他的來意。
將他平放在溪邊,她開始爲他清洗和處理傷口,他的身體堪比魔獸,自身的恢復能力就已經足夠驚人。
眼前這些流血的外傷,換作旁人恐怕足以致命,但尹漓卻並不怎麼擔心他,她知道他很快就能好起來。
只是,真的沒想到,他竟然會爲自己做到這一步。
原本已經打算不見了,讓時間沖淡這一切,但卻沒想到造化弄人,竟然又一次見到了他。而且,又一次加深了某種關係。
他已經淪陷了,而原因正是因爲自己之前的刻意引導。這種人一旦動心,炙熱的程度超乎想象。
如果自己願意,很快就能讓他變得死心塌地,甚至甘願爲自己去死。
只是,真的很不忍心啊,這個孩子其實也很可憐呢。屬於他的那一輩子,恐怕沒有多少快樂的時光吧?
如果可以,自己寧願沒有玩過這場‘遊戲’。
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嗎?
望着那張熟悉的臉,她一時間怔怔出神,誰也不知她心內究竟在想什麼。
“他是誰?”識海內傳來了熟悉的女聲,琉璃雀又來到了她附近。
“一個……朋友。”
“哦?這次怎麼不說是部下了?”那聲音之中蘊含着一絲譏誚。
“呵……”
“你的時間不多了,還有五天,就是一個月。”
“多謝你了。”
“我不想再被打擾。”
“我知道。”
一人一獸的談話似乎到此爲止,但就在尹漓覺得它應該馬上就要離開時,識海內竟是再次傳來了她的聲音。
而這次,它的聲音之中明言帶上一絲難以置信。
“他究竟是誰?”它尖叫了起來。
“我說了,一個朋友。”
“你在哪裡認識這個朋友的?”它急急問道。
“蒼羅大陸,怎麼了?”
她的話音一落,那龐大無匹的結界忽然再次籠罩了下來,而那結界之中的波動已經再次變得兇險異常。
琉璃雀彷彿忽然間就發狂了,竟是主動對着躺在地上的連山發起了攻擊。
無邊的風刃呼嘯而來,最終被那柄鐮刀盡數擋下。
流光四溢如珠玉墜盤,看上去美輪美奐,然而僅僅這一擊,便已經讓她的嬌軀不由得晃了晃。
只是,她並沒有離開連山的身邊,而是站在他身前,直面這那頭已經變得狂暴無比的七級魔獸。
“爲什麼?”她已經在第一時間做出了迎戰準備,但她仍然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