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換了個環境,不再是睜眼閉眼全是黑暗。
手腕上打着點滴,一個相貌略爲清秀的小護士背對着他,正在藥架上翻動尋找東西。
周青揉了揉還有些疼痛的腦袋,費力掙扎着從牀上欠身爬起。
薛懷瑾好像還沒走,門外隱約聽到她在跟人說話。
小護士警醒,回頭驚訝看了眼已經起牀的周青,忙湊近脆聲道:“你小心着點,別碰到針頭……”
帶着點京片子味道的普通話,讓人親切莫名。
相貌或許不是太優秀,但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整張臉都多了些鄰家少女的色彩。
方靈玉,274這個光棍連隊裡唯一的異性。
周青在老兵宿舍裡面聽到別人議論過她,多對她視若女神。
相貌上跟唐千雅等人相去甚遠,可在274這種地方,女人只要不醜,在別人眼裡就是天仙。
看上去有二十四五歲的年齡,見周青醒了,自然遞過一個溫度計,讓他再量一下。
周青夾在腋下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方靈玉表情多有誇張:“五六個小時呢,都燒到了四十度……要是再晚來會,人都要燒壞了。”
周青點頭道謝,正要讓她幫忙倒杯茶,薛懷瑾跟一個臉頰消瘦面善的男性從外頭一起走了進來。
如果說方靈玉是個美女,薛懷瑾就是真真正正的女王。
氣質或者容貌,都碾壓了不止一籌。
普普通通的牛仔褲跟一件單薄外套,卻襯的她五官如玉,特立獨行的氣質隨着走動,讓人下意識的畏縮躲避。同爲女人,方靈玉都沒怎麼敢看她。
周青所不知道的是,薛懷瑾退伍之前在整個京都軍區都是公認的軍花。上到軍區首長副官,下到方靈玉這種小護士都對其有所耳聞。
另外那個男性在薛懷瑾身邊多少顯得過於普通,從肩章上看,應當是274的老大皮文彬。
“小周,實在是對不住啊,我這邊也不知道你身體有恙……”
周青看他笑的親切,卻難以迴應笑臉。
他對整個274部隊都排斥的厲害,當兵難道不需要有人格
?很難想象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能有小黑屋那種場合堂而皇之的存在着。
心念如此,話裡不由帶了點諷刺:“連長,我這不沒死呢,你用不着道歉。”
皮文彬大約從沒碰到過周青這種對他毫不客氣的新兵,尷尬笑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話題。
薛懷瑾挺關心這年輕人的,想必身份也是不俗。不說他這邊有錯在先,就算是周青主動找茬,險些出這種人命大事,他也是洗不脫的干係。
“老皮,這孩子性格如此,你別見怪。我跟他單獨聊聊……”
薛懷瑾適當插了一句,給了皮文彬一個臺階。
周青眼睛動了動,算起來薛懷瑾比他也就大了四五歲而已,這種拿人當小孩的口吻還真是格外的不習慣。
但感激她把自己從小黑屋帶了出來,周青暫時沒動聲色。
皮文彬一走,方靈玉也識趣離開了。
周青先拿出溫度計看了看,見體溫正常了下來,就把溫度計隨手放在了桌上。
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怎麼稱呼薛懷瑾,半天才道:“謝謝了……”
薛懷瑾隨意落座,拿過一個蘋果熟練削了起來:“有什麼好謝的,我還挺慶幸自己來的及時。要不本來是好意送你來軍區,萬一出點事情,我這邊還沒辦法跟你外公交代呢!”
周青視線放在了她削蘋果的手上。
很漂亮的手,燈下白的近乎透明,修長的五指姿態隨意好看……
薛懷瑾把蘋果遞了過來:“你身體沒什麼大礙,大夫說是病毒性感冒,得至少一週的點滴要掛。部隊那邊的假我給幫忙請好了,你放心養病。”
“嗯,我知道。”
薛懷瑾平時所面對的周青就如刺蝟一樣,出言傷人,出手傷人。這種蔫蔫的性情當真是少見。
嘴角不由掛了點笑意:“我聽說你在老兵宿舍裡面對十來個特種兵苗子,都沒吃虧……”
“比起他們的傷勢,我是沒吃虧。”緩了緩,周青看向她:“你要有話就直說吧。”
薛懷瑾一直知道這小子聰明,不再繞彎子,直言說道:“這件事影響挺大的,上頭肯定要來過問情況。到時你就說是私人性質
的比鬥,醫藥費什麼的我幫你墊上了……”
“私人比鬥,我沒事跟一羣人比啊。”
薛懷瑾不以爲意笑道:“你別衝我,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這也是爲你着想。真的追究下去,不光那些老兵,你在這也呆不下去,划不來。再說你什麼人,宰相肚子裡能撐船,跟幾個小兵計較什麼……”
周青本就是這麼想的,只事鬱氣難抒,打斷道:“少在這給我戴高帽子,我可以就這麼算了,但那些人必須得給我道歉。”
“這不是問題,我會跟皮連長說。不過,到底是怎麼起的糾紛,我聽外頭怎麼說的都有……”
“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是崗崗在背後搞鬼,王連長也參與了進去。你們打架的細節卻不知道……”
薛懷瑾是真挺好奇的,她跟周青下過棋,知道這小子定性很佳,一般事兒還真沒辦法讓他故意鬧這麼大。
過去的事情周青懶得再說,只道:“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你該瞭解一個連長下手整我這個普通兵足有無數種辦法,我不反抗,他就不會拿人當人看。”
“他還敢弄死你啊。”
“這我不擔心,但我活該被人這麼騎到頭上?。”
“當幾天孫子不就沒事了。”
“你來試試。”
“說不過你,但下次可不能這麼着了。這次是連隊心虛,怕傳到上頭抓責任,才讓我過來息事寧人。要是普通部隊,信不信你肯定得兩年牢做?部隊跟下面規矩不同,我記着我一個同事,因爲心血來潮從部隊帶了一支槍出去,被查到了,判了六年……”
“你這些話還是跟你大侄子去說吧,他才得注意點。”
薛懷瑾笑了笑:“這個我自然要去說,你記着我的話就成。好了,我商場那邊還要忙,先走一步。再碰到什麼不公正待遇,提你小姨我的名字,看誰還敢亂來。”
周青無語:“小姨子還差不多……”
“你說什麼?”薛懷瑾沒聽清楚,追問道。
“我說你趕緊走吧,我困。”
薛懷瑾剛聽到的明顯不是這句話,但也沒心思再多琢磨,說了句保重,離開了醫務室。
(本章完)